不过这一天似乎还没到做手术的时间，于是在几个从未见过的医护人员带领下，她被关进了一个更阴森、更幽暗的狭小房间里，里面仅仅只有一张散发着消毒水味道的床垫。

她没有得到任何食物，只是会有人定时给她送水和带她去排泄。至于在那里呆了多长时间，她也说不准。这里没有太阳，没有白天和黑夜，每天循规蹈矩地生活着的他们只能用睡了几觉来判断过了几天，但她时而恍惚、时而晕厥，根本无法判断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

终于有一次，一个老头走进了这个房间。

她看见A2-26，不由得感叹道：“这个基因真是强大，竟然创造出了外貌如此完美的人。”A2-26的五官的确是和她同一批次的同伴中最为标致的，就像被人精心设计的娃娃一样，但又充斥着一股自然的美和空虚的美，仿佛让老头看见了沉睡的维纳斯。

他招呼手下关好房门，细细地赏玩着这个玩偶。不仅是沉醉在蹂躏的快感之中，还享受着她生理和精神上似洪水般宣泄的抗拒。

他们说，这是一种仪式，是为了洗去身上的罪恶。

但他们不愿意承认，让罪恶本身来清扫罪恶才是最大的罪恶。

A2-26依然还记得这一件事，这是她第一次感到无助和恐惧，以及一种刻骨铭心的憎恨和厌恶。那些在天上游走的怪物始终只是游走于天空的，而眼前这个同类却给她造成此生无法磨灭的痛苦回忆。但也恰恰是因为这样，她与她的幻觉融为一体。她开始明白，A2-26不是自己，A2-26就只是A2-26而已。脱离了A2-26，她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她自己到底是谁？为何她会如此厌倦A2-26这个名字……或者说是代号，真正的她在哪里？她想不明白。但她可以确定，她不再是A2-26了。至少不再是为人类复兴事业奉献一切的A2-26。

从现在开始，她要彻彻底底地活成一个人类。

哪怕所有人都死去了，哪怕只剩下幻想，她也不愿为她所厌恶的一切做出贡献。

她开始憎恨，开始厌恶。她憎恨这个暗无天日的囚牢，她憎恨这些道貌岸然的卑劣小人。在此之前，她从未感到自我的存在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令人难以忘怀。她也绝不会遗忘：这种憎恨来源于哪里；这种恐惧又是谁所赋予的。

她这几天第一次发出声音，一个让侵犯她的老头汗毛竖立的词语——“阿特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