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而重复的徒步仍在继续,周围依旧是红土、峭壁与荒山,和之前走过的路简直一模一样。
只是远方的天空不在黯淡,红霞沾满天际,也许那里将是终点,更可能是下一个苦楚的起点。
不过庆幸的是,再没有类似于灵魂倒坠天空的事情发生。
就在那个灵魂消失以后,鬼兵们拿出许多把黑伞,发给那些意志薄弱,灵魂濒临崩溃的人,并叮嘱千万不可用手去触碰伞布。
说来也怪,黑伞看似平平无奇,实有妙处,那些灵魂每每挣脱身体却又被弹了回去,看上去极为不可思议。
很久之后,前方出现一道天堑鸿沟,布满层层迷雾。
对岸像极了石青在洞里见到的那种发着火光的石头,只是石头堆积成山,与天边相连,左右布满整个视野,火光大盛,就像一颗镶嵌在地表面的不规则恒星。
石青感到眼前浮现出层层热浪,一切事物都很虚幻。
队伍停止前进,那名鬼兵首领站在高处,发动阵阵刺耳的音波,不一会儿,迷雾中冲出大群如鹰似龙的怪鸟,纷纷飞到每个鬼兵身边,随后鬼兵们翻身下马,骑在怪鸟背上。
由于石青处在队伍末端,地势很高,能清楚的看见前面那些人正在向下跳,却不明缘由。
这画面就像是往锅里下饺子,而上万个饺子在鬼兵的驱赶下分批次的跳入“锅里”。
当石青来到悬崖边,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鸿沟,看着他们近乎自杀式的疯狂举措,不自觉的咽着口水。
这时,一名鬼兵骑着怪鸟,手持皮鞭在石青头顶盘旋,示意他跳下去,不然就是鞭子伺候。
石青连忙回应:“不用,我自己来。”
七八米的高度他试过,七八十米应该也不成问题,如果是七八百米、千米的高度,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石青纵身一跃而起,并且选择了一个他自认为最优雅的姿势向下坠落。
人们如同一颗颗划破长空的流星,穿过迷雾,经过一段很漫长的时间,直直砸向地面。
石青接触地面的第一感触就是全身发麻,脑袋眩晕,然后就再没然后了。
不知多久方才醒来,似乎被带到一个山谷中,两侧有山脉环抱,眼前十里长廊一马平川,就像是一处精心挑选的营地,一排排数不尽用石头砌成的围栏,就好像圈养牛羊的窝棚,简易且破旧,连个遮盖都没有。
山谷首尾两端各有两座瞭望塔似的建筑,及其精致,跟那些烂窝棚截然不同。瞭望塔四面壁垒都印有“17”的字样,图案巨大,塔顶正有鬼兵巡视着四方。
原本上万名奴隶如今以不足半,看来是被带到其他类似的地方去了。
鬼兵押送着奴隶们,将他们分散到不同的窝棚之内。
石青进入后,坐靠在一侧墙壁,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没有桌椅板凳和床铺之类的东西,真可谓是“家徒四壁”。
这里至少还关着七八个人,不过石青却惊奇的发现,这些人没有那种目光呆滞的眼神,长相各异,高矮胖瘦也不相同,难道说之前和自己一起的那些人都是异类?
石青感觉手腕有些疼痛,但之前用石头划破的伤口也早就愈合了,他抬手一看,手腕里面内隐约有一串数字:0000。
石青不解,这里存在太多未知,一边想一边看着窝棚里的其他人,目光落在一个表情冷漠的家伙身上,却发现后者也正观察着自己。
那人突然问道:“喂,雏果,你来自哪个星球?”
石青一愣,指着自己说道:“你问我?”
那人微微点了下头。
石青心想自己不是死在地球的吗?难道这里不属于地球?
正想着,忽听那人冷言道:“你最好认真回答我的提问。”
毕竟初来乍到,石青还没弄清楚一切之前,不想得罪人,当即说道:“地球。”
这话一出,窝棚里的人都发出嘲弄般的笑声。
“很好笑吗?”石青不明缘由,只觉得这里也没什么正常人。
这时候,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了起来,身高足有两米五以上,“这几年全是来自地球的废物。”
随后,他气冲冲的踩踏着角落里一个披头散发的瘦子,“你们地球人简直弱爆了,是不是。”
那瘦子躲在角落里,看不清长相,也不反抗,只有蹲在那里不断点头称是的份。
看来那瘦子也是地球人,受到这般屈辱也不反抗,实在有些懦弱,石青想要上前阻止,可惜看到施暴者的块头,也有些望而生畏。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既然都被关在一起,何必如此呢。”
魁梧男听闻,便缓缓向石青走过来,说道:“慈悲心泛滥?我先给你这个雏果上一课,让你体验一下,地球人在这里是多么卑微的存在。”
说着,魁梧男突然发难,一脚便将石青踹向墙面,随即一只大手掐住他的脖子提了起来。
石青从前也练过几年拳脚,原本魁梧男朝他走来的时候,他已经有所防范,可惜根本来不及反应,没想到魁梧男人不仅拥有蛮力,速度竟也出奇的快。
石青双脚悬空不断挣扎,可怪力下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喉咙被锁死,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似乎快要窒息。
魁梧男玩味的笑道:“知道吗,这里杀人不需要付出多大代价,我会把你的灵魂打出这副身躯,让它会飞升到十八地狱,永受万劫之苦,那种痛苦简直生不如死,要比灵魂寂灭来的更加可怕。”
石青可不是那种临死都不会反抗的人,本能的身子一提,双脚盘在魁梧男的手臂上,试图挣开这只大手。
可惜这番操作毫无意义。
魁梧男则更加发疯似的怒吼:“你找死!”
紧接着,魁梧男另一只手开始连环锤击石青的身体,试图摧毁石青的意志,将他灵魂从这副不会损坏的躯体中逼迫出来。
而在场的众人竟没一个上前劝阻,他们面带笑意,反倒都像是在看一出好戏,就连那个躲在角落里的瘦子,此时也走出黑暗的角落,随着众人高喊:
杀了他!杀了他!
突然一个冷漠的声音传来:“喂喂喂,你在这里生存了几十载,竟然不知道这里到底是谁说了算。”
声音来自之前那个表情冷漠的男人,他似乎不太在意现场的骚乱,好像更在意这里的主权问题,然后继续声音淡然道:“没我的同意,你就这么把他杀掉,我会很生气的。”
魁梧男只是皱了下眉头,似乎并不在意冷脸男的警告,继续捶打着石青。
下一秒,冷脸男已经出现在二人之间,仅用两只手指捏住魁梧男的手腕向后一甩。
魁梧男发出一声惨叫,倒飞了出去。
冷脸男又缓慢走向倒在地上的魁梧男,俯视着那张由愤怒变为恐惧的脸,眼中出现了杀意。
“不...不,你不能杀我,我还有用处,你杀了我,首领会处罚你的,求求你了。”
魁梧男惊慌失措,再没有之前的嚣张气焰,周围的人也都闭上了嘴巴,龟缩在角落里。
石青缓了一阵儿,才觉得呼吸稍微顺畅些,可就算他这样的普通人,也能察觉到冷脸男身上所释放出的杀意,那是种坚决里透着冰冷的气息,即使没有面对面,也会承受这种莫名的压迫感。
石青试想,如果和魁梧男调换,自己恐怕连想反抗的意识都不会存在。
这时,恰巧外面有人推着一个木板车经过,车上载着几个大圆桶,随后那人将推车停在那道用竹篱笆捆成的门口处,不慌不忙的从大桶中舀出几瓢水。
吱呀一声!
竹门被推开。
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少年走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一串竹筒,碰撞间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与此同时,冷脸男缓缓收起杀意,依然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捡回一条命,不会再有下次。”
魁梧男逃过一劫,也老实的缩进角落。
少年来到石青身前,解下一个竹筒递了过去。
石青摆摆手,刚才分明听见门外的舀水声,于是说道:“我不渴。”
少年执意将竹筒扔到石青怀中,说道:“等下你就需要了。”
紧接着,外面传来三声钟响,每一声回响都扣人心悬,那是一种忧伤又痛苦的感触。
钟响过后,奴隶们很自觉的向门外走去。
石青揉揉脖子,起身跟了上去,加快脚步凑到冷脸男身边说道:“刚才多亏你救我,希望能和你交个朋友。”
冷脸男则是冷冷说道:“我没有想救你的意思,而且你还没有资格和我成为朋友。另外,你的表情有变化了。”
石青站在原地,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这是他来到炼狱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然后发现冷脸男已经走远,赶忙挥手喊道:“别急着走啊,你还没告诉我怎么能成为你的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