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兆麟的电话响了,电话里传来了老牛书记的声音,
“兆麟,今天晚上本来该我和小高去王庄村值班巡视,但这个小年轻光想着搞对象,今晚他女朋友生日说什么也得请假,我一时没有其他人配班,你就帮我个忙,咱俩值了这个夜班,不然一个人瘆得慌,我有点犯怯。”
陶瓷园区最近又新入住了一些陶瓷企业,政府需要在东陵村北面的王庄村征地,用来建设陶瓷厂的厂房和办公楼。
王庄村是一个只有不到千口的小村庄,但是村民却是个个的精明强干。
得知政府要征地建设陶瓷厂的这个消息以后,想要利益最大化的村民半夜三更偷偷在地里打机井、种果树,这样可以获得更多的赔偿。
政府这几年频繁征地,征地的标准村民们已经熟记于心。所征收土地上的一棵果树算五十元,一口机井算一千元。
买一棵果树苗也就十块八块,打一口不出水的机井三百块钱,晚上忙活一阵子就能大赚一笔,这太划算了。村民们绞尽脑汁的跟政府打游击,光秃秃的田地里雨后春笋般凭空出现了一棵棵扎牙舞爪的桃树、和一个个黑洞似的旱井。
这种景象让征地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瞠目结舌,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巴,这嘴巴大的足足可以放下一个桃。
对于这种行为,不能无视,更不可能放任不管。
有关部门及时做出反应,强烈打击这种行为。
乡里马上行动起来,组织夜晚蹲点值班,一经发现打井、栽树这种套取赔偿的行为,马上拍照留证据并口头警告,如果口头警告制止无效,马上拨打110,将涉事村民转交乡派出所处置。
乡里制定了值班表,女同志排除在外,女同志晚上需要照顾家庭孩子,最主要晚上需要到黑灯瞎火的田间待一夜呢,太不安全了,别为了解决问题再生出新的问题。
今天晚上该老牛书记和小高值班了。小高最近谈了个女朋友,这个女孩姓邓,叫邓丽娜,是在长丰县人民医院实习的护士,小高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跟前一个女朋友分手快三年了。
前女友个性独立有主见,她不想在这个小县城工作,一辈子太长,困顿在这里不咸不淡的,太没劲。她不顾小高的苦苦挽留,干脆麻利的跟小高分了手,结束了三年的恋情,义无反顾的投身到北漂的大军中。
感情受挫的小高没心情也没有信心投入到下段恋情中去,他思索着自己的人生。
他也不甘心一辈子就做个乡镇公务员,条件艰苦不说,还经常有写不完的汇报材料和加不完的班。各种会议资料和总结让他头晕脑胀,年纪轻轻的他已经有点秃顶了。
痛定思索后的小高马上着手备考,他常常刷题到深夜。周末的他奔走在各个省考和国考的路上。几年来用在买资料、报名费、路费、住宿费上的钱真不少,他几乎没有什么积蓄。
准考证一大叠,但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鲤鱼跃龙门无望,筋疲力竭的小高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碰到了现女友邓丽娜。
小高的姑姑腿部骨折在县人民医院住院了,他知道消息赶紧前去探望。
小高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母亲抛下了年幼的小高,再也没有出现过。
没有责任心的父亲对他爱理不理,放养状态的小高是姑姑一手带大的。
他对姑姑的感情不是母子却胜似母子。
姑姑的主管护士就是邓丽娜,她无微不至的工作态度和高雅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小高,在姑姑出院的那天,两人互相留下了电话,并加了好友。
后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的发生。有着体面工作的小高还是一个感情暖男,任哪个女孩也没有抵抗力。生活中邓丽娜青春靓丽,打扮入时,吸引着小高的眼球,最主要她还很温柔、善解人意。
正确的时间遇见彼此,就是一种成全。
小高对女友呵护有加,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感情中。
他宁愿得罪领导,强硬的请假也要为女朋友庆祝生日。
老牛书记虽然心有不满,但也无可奈何,谁还没年轻过?理解万岁吧。
徐兆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们三口很早就睡下了,因为他们都需要补觉。
徐兆麟抬头看了看挂在对面的时钟,刚好九点了。
他又扭过脸看了看着睡在旁边的老婆和孩子,欣慰的、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谁这么晚还打电话?今天不是周日么?周日还不能让人安生的睡个觉。”瑞兰翻了个身,轻声问道。
“你还没有睡呀?那谁,是乡里的牛书记,让我陪他值个夜班。”徐兆麟翻过身子,抚摸着爱人的肩膀,轻声的说,“你快睡吧,明天早上告诉咱妈不用做早饭,我会买好包子和稀饭,一定早早的回家。”
“知道了,你注意安全。”瑞兰眼睛也没有睁,翻了个身睡去了。
徐兆麟翻身下床,快速的穿上衣服就下了楼。
陶瓷厂的规模日益壮大,需要继续征地来建厂。
长丰县的招商引资优惠项目里面最显眼的一条就是:所有企业前五年不收税。
这么好的政策,吸引了大批省外的企业入驻这个小县城,眼看着陶瓷园区的规模越建越大,工业用地的需求也越来越大。东陵村大部分的土地都征收了,村民人均耕地从两亩二变成了一亩一。
这次征收到了王庄村的土地,王庄村的村民是比较有商业头脑。
他们看准了时机,有眼光的村民早在一年前已经不种普通庄稼了,改种果树。
密密麻麻的地里都是新栽的小桃树,这些小桃树就像是一个个瘦骨嶙峋的木雕没有一丝生机,就那样埋在土里,有没有生根,会不会发芽,他们不去操心,只要征地前不倒下就是胜利,这都是钱呀!
后知后觉的其他村民也开始跟风种果树挖井。
“晚上九点以后一定要蹲点儿,不能再多增加一棵果树,更不能再多出一口井!这种行为是不认可的,也没有任何补贴,一经发现立马填井拔树,拒不配合,吵闹顶撞拒不配合的一律交由派出所!”
老牛耳边回响着乡长掷地有声的洪钟似的声音。
老牛是一个急性子,轮到他值班,队友不给力,他马上求助徐兆麟,因为他知道徐兆麟不会拒绝他。
他早早的准备好好晚上用的物资:手电筒、军大衣、用来防身的大铁棍,手机充满电。
他开上自己的国产小汽车直奔徐兆麟家所在的小区。
因为夜晚的天儿有点凄冷,徐兆麟骑一个电动车,路上是十分不安全的。
老牛很快就接上了徐兆麟,他们两个嘴里哈着热气一路朝着王庄村村外的那条大路上驶去。
夜晚的田野黑咕隆咚的,没有路灯,也没有行人,只有他们汽车发出的引擎声。
徐兆林和老牛在乡间小路上转了一圈,暂时没有发现什么情况。他们把车停在一棵梧桐树下面,熄了火。
两个人也不说话,静静的躺坐在车里。到了凌晨一点的时候,两个人开始换班,老牛前半夜睡觉,现在轮到兆麟休息了。
徐兆麟眨了眨酸疼疲惫的双眼,他在车后排的座位躺下,地方狭小,他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趴卧着,很快就睡着了。
老牛睁大了眼睛,看着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静的吓人,只有几声虫子的低鸣,和远处传来的几声狗吠。老牛其实是很胆小的一个人,哈哈,跟白天简直判若两人。
看来今天晚上没有什么收获,不会有人来了,因为前几次的蹲点抓住了两个现行,送到了乡派出所拘留了几日,打击了他们的嚣张气焰,这无形中对于其他村民形成了威慑。
就这样漫长的一个夜晚平安无事的过去了,第二天早上,鸡叫了,天亮了。
醒来的徐兆麟和老牛两个人相视一笑。
嗯,今天晚上十分太平,没有发现问题,他们打道回到乡里,认真填完了值班表。
徐兆麟推起老牛书记的电动车就要往家里赶。
“嘿,我送你,骑车再快也没有四个轮子的快。“
“哎,得空了,我真得考个驾驶证了,老是麻烦别人,真不好。”徐兆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这么客气干啥,你来帮我的忙了,我当然得送回家。”老牛麻利的把徐兆麟推上了车,发动了汽车。
路上,他转到一个胡辣汤的店里,打包了几杯稀饭和两兜子包子,他给了徐兆麟一兜包子和几杯稀饭。
徐兆麟不要,老牛说,不要,我给你送家去。
推辞不过的俞兆麟只好作罢。
徐兆麟轻手轻脚的上楼,小心翼翼的打开家门,家里静悄悄的,都还在睡觉呢。
他把稀饭和包子放到了餐桌上,轻轻的走进卧室,看了一眼妻子和熟睡的孩子,又回到了隔壁的卧室,轻轻的躺下去,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伸腰,躺在了床上,睡个回笼觉吧。
周日早晨的时光可真的是难得呀。
时间已经是深秋,天气有一些凉了。徐兆麟被一阵凉风吹的打了个喷嚏,他坐了起来,踮着脚尖给瑞兰和壮壮盖了盖被子,然后他才放心的回到床上,放松的躺下沉沉的睡去了。
是呀,他太累了,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其实徐兆麟的母亲早就已经醒了,她只是没有起床。
老人家不想打扰到年轻人休息,老年人的休息时间是很短的,她们睡得很晚,早上五点钟就自然醒来了。
刚来儿子家的老人家每次早早起床就开始扫地,做饭忙这些家务。但是她发现轻微的声音都会惊醒瑞兰,醒来的瑞兰就再也睡不着了,知道情况的老人在周末的时候就不早起了,等到瑞兰有动静以后她才赶忙起床做家务。
儿子和儿媳妇繁忙的工作,老人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她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是把家务做好,把家这个大后方给安顿好,尽量让他们不要操心,把全部的精力专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去。
老人家是一位十分善良的人。虽然她不善于言辞,但她明显的感到孙子不太喜欢她:不耐烦的话语,鄙夷的眼神,虽然每次看到的瑞兰都会呵斥壮壮,并让他道歉并做出保证,但不管用,当着瑞兰的面,壮壮收敛了一些,但是似乎更反感她了......夜里老人辗转难眠。
但这是自己的亲孙子,她默默的消化承受着,他们三口幸福平安就是她所盼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