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男人同意钟巷西的做法,建议永远不要跟田田讲,等有了儿媳妇再讲。如果对儿媳妇不满意,也不用讲。钟巷西回答的是,如果有一天,田田被绿了,她会讲,如果没有被绿,就不讲。你看,上帝视角,与妈妈视角,是不一样的。贺冬是爸爸视角,一年半以前,贺冬曾担心过,田田娶一个像贺冬一样的女人,他也担心田田被绿。而那时候,钟巷西只担心田田长大变成贺冬,背叛将来的媳妇。想到这里,钟巷西忍不住笑了,那时候她对田田,居然是上帝视角。也许,那时候,她觉得田田长大,会成为一个强者。不到一年半,有时候她会从田田身上,看到她的影子,那是弱者的痕迹。这个社会也许就是这样,强者背叛弱者,弱者无力反抗,稍稍反抗,就一次又一次地滑到了谷底,而且,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谷底在哪里。
北方男人与孩子妈妈,二十四岁在一起。三十岁分开又复合,生了孩子以后,还是分开了。听他说都是独生子女的自我,以及观念不一致,导致最后的互相厌恶。具体发生了什么,钟巷西不好问,即便是问,许多事情也是没有真相的,一个角度一个解说,徒增伤感的回忆,没必要。过去,从来都是对方说了,听着就好。不必深挖。钟巷西与贺冬,也终于是互相厌恶了。从前,大概只是贺冬厌恶钟巷西,现在她终于有力量厌恶回去了。
无巧不成书,北方男人的孩子妈妈,居然跟钟巷西选了同一个地方的培训机构,同一科目,同一时间,幸好不同班。这个北方男人,精神世界很大,总是会对钟巷西产生正向的影响。但他是个悲观的人。正向是钟巷西汲取的。喜欢一个人,是可以汲取到正向的能量。喜欢一个人,总是可以发现真善美。被一个人喜欢,往往是没有什么能量的。通常像是一个炫耀,或者证明,没有什么价值,看上去更可怜一些。滤镜,总是模糊想模糊的,放大想放大的。喜欢,总是会过度解读。让钟巷西恢复理智的,是男人的加班图片,以及他奶奶家的除螨图片。
很多事情不需要证明与被证明,因为很累,两个人都累。钟巷西经历过太多次了,一次也不想再经历了。那种提心吊胆的不安,总是能瞬间把她打击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两个人的事情,最终是两个家庭的事情。门当户对,是有道理的。钟巷西曾以为,这个北方男人是自己的理想型,但她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方。不般配,比不匹配,更要命。
这个北方男人,像是一束光,带来过耀眼的光芒,也让前路变的更加黑暗。但最后,也会变成一颗星星,挂在那里,不说话。就像小石,小石的声音也是清脆纯净的。小石像是烟花,从今年的跨年夜,绽放到今年的高考放榜。小石从来不属于自己,这个北方男人也一样。小石的喜欢,不过是昙花一现,更多的是冲动,与钟巷西一样。但钟巷西对这个北方男人,没有丝毫的冲动,只是纯粹的欣赏。这种欣赏,更像是一种成长,一种遥远的陪伴。他更像是替代了小白,小白这些年,无人可以替代。钟巷西可以什么都跟小白说。因为小白理性,安全距离足够,甚至小白的已婚身份,于钟巷西而言,也是一种保护。钟巷西绝不与已婚男人有瓜葛。但这个北方男人,是自由的。钟巷西似乎并不想见他。只想偶尔有一句、没一句的在着。他在就好。他认为钟巷西的调起的太高了,一般人接不住。其实钟巷西知道,他能接住。但是钟巷西嗅到的是一种危险,一种人性皆贪的欲望,一种嫉妒和占有欲的味道。她会躲避这种危险,因为她此生,不会再做这样的挑战。从前小石来了,她接了,毕竟小石是个大孩子,她可以接住,也可以全身而退。这个北方男人,他像是一座山,而钟巷西最讨厌的就是爬山。她抗拒所有的挑战。她喜欢躺平,即便生活逼的她无法躺平。她依旧试图在找一个舒适的区域,躲起来,哪怕这个区域没有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