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碧蓝的汪洋,海平面上一颗拳头大小的金色圆球周身裹气,随波荡漾。
荒无人烟的草地上,秦孝之收功后睁开双眼,看着满天繁星不禁想起昔日山上的师兄弟们。他怅然若失地坐起身子,想起刚才那一幕闭目内观之下,果然看到自己以前那核桃大小的内丹大了好几圈,其中内含着掌门输送的内力,只有将内丹全部汲取化无,自己的功力才算大成。
天机功法言:“人体为鼎炉,气为火,血为水,药石为补,待到结丹之日,便是初窥门径之时,其乃天机一转;再行练气、健体、凝神,勤运小周天至大周天,至天机六转。尔后路阻且长,鲜有人达。有七转通玄,额开天眼。八转真幻两分,道合自然。九转搬山移海,一步临天。十转神证太虚,破鼎成仙。”
秦孝之兴致一起,提气推出一掌,只见掌气所到之处,杂草纷纷歪倒,显出一条犹如蟒蛇过径的小道。一见之下,秦孝之顿时喜笑颜开。然而又忽然想到昏迷前宫主的一番话,不禁又忧从中来。秦孝之望着广阔天地,为之一叹,“也不知我昏迷了多长时间,这里又是哪?天机宫我还回得去吗?”
带着疑问,秦孝之迈出了踏向未知的第一步,他打算去京州一探究竟,然而信州没有直通京州的路,必须要经过燕州,路途之遥远可想而知。
秦孝之一路前行,。走了不知多久,看到前方有一茅草屋,心下一喜,步子不禁加快几分。轻叩木门,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谁啊?”
秦孝之顺口说道:“小道是天......我是路过的,不知奶奶可否给点干粮?”
“吱呀”年久失修的木门露出仅容一个拳头的空隙,一个老妪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打量,见是一个一身贫寒的小道士,便放宽了心。
“喔...进来吧...进来吧。”
秦孝之手足无措地站在简陋的屋中,小小的茅屋平时只有老妪一人,里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桌一凳。不一会儿,老妪端着一碗粥和两个窝窝放到桌上,热情道:“快,快坐下吃吧。”
秦孝之屁股还没沾到板凳,就先一把抓起窝窝狼吞虎咽,没吃几口便被咽的咳个不停。老妪见状“哎呦”一声,赶忙端着粥送到秦孝之嘴边,“这是几天没吃饭了,慢点吃,慢点吃。”。
“咳咳...咳咳,让婆婆担心了...”
老妪看着神色大囧的秦孝之,和蔼可亲道:“吃吧,别客气,能吃是福啊,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想我那过世的老伴年轻时,也是饭量惊人。”
秦孝之一边吃着一边默默听着婆婆讲起往事,听着婆婆的念道,秦孝之仿佛看到那个已经化为“无”的人,还在这间小屋中,一间茅草屋守着一个待终人,一个待终人守着一间茅草屋。这时,秦孝之喝凈最后一口粥,放下碗说道:“婆婆,放下执念,方得自在。”
老妪微微一笑,说:“人活着,总会有个念想。不然和这碗有啥区别?再说我现在每天都是一人吃一人过的,有啥不自在的,现在呀......就等着哪天老天爷叫我走喽。”老妪说着,将碗收拾起来。秦孝之喃喃道:“人活着,总要有个念想。”
老妪坐回板凳,问道:“小道士,你说我死了会见到我家那老头子吗?”
秦孝之回过神,记起书中曾说,人死如灯灭,魂消且归无。秦孝之却斩钉截铁道:“会的!爷爷会在那边等着你的。”
老妪笑的像是当年被他揭起红盖头时那样开心。
秦孝之问清去京州的路,取了柴草铺地而睡,此后闲谈少表,待老妪清晨醒来,道士早已离开,留下宛如一新的桌椅板凳。
秦孝之向北而去,一路上风餐饮露,道袍刮擦磨损的破烂不堪,宛若一个野人。这一日来到益阳城外,准备排队过关。小卒见他浑身脏兮兮的,不愿让他进去,捂着鼻子轰赶道:“哪里来的乞丐!赶紧滚!赶紧滚!”
秦孝之张口想要告诉他,自己不是乞丐,但见周围的人都对他避而远之,羞的他面红耳赤,傻傻的站再当场。身后一个面容姣好的白衣女子看不过去,正要挺身而出,忽然马声长嘶,两匹高头大马驻足在侧。马上坐着一个素冠布衣的书生和一虬髯大汉,那书生微一打量,便猜出一二。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小卒见是署长令,知道是地方官员,便一脸献媚道:“大人,您快这边请。”
书生指着秦孝之,说道:“这位是我朋友,还请这位兄弟行个方便。”
小卒点头哈腰道:“大人的朋友那绝对没问题,请!”
骆有为二人策马再前,秦孝之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进关后,秦孝之冲书生拱手道:“多谢这位大哥。”
书生扔给秦孝之一块手帕,笑着说道:“你先擦擦,我看你身上的衣服像是天机宫的人,你我也算是近邻,理应多帮衬帮衬,近来天机宫的事我也略有耳闻,那些......恕我无能为力了。”
秦孝之道:“大哥言重了。在下秦孝之,不知大哥如何称呼?”
书生道:“我叫骆有为,秦兄弟,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了。”
“好,骆大哥保重。”
两人催马而行,沿着马道飞快远去。
别过骆有为后,秦孝之步入人流之中,两旁的小贩叫喊不停,形形色色的事物让他眼花缭乱,他饿了许久,循着诱人的香气走到一个卖包子的摊子,小贩见他一副穷酸样,皱眉道:“有钱吗?”
秦孝之摇了摇头,小贩见状叫他赶紧滚。就在这时,一个小乞丐从小贩背后鬼鬼祟祟的,秦孝之不明所以,只见小乞丐蹲下身子,偷偷摸摸的掀起笼屉一角,滚烫的包子烫的他呲牙咧嘴,秦孝之恍然大悟,他正要告发,却被小贩不耐烦的喝道:“还不赶紧滚?别奢望老子会白给你!没门儿!”
秦孝之毫不生气,他指了指小贩身后,告发道:“那有人。”小贩不屑的笑出声来,一脸轻蔑道:“这点破伎俩想糊弄你爷爷?你不就是想趁我转头时偷我的包子吗?哼!”
秦孝之微微一笑,再不多言走掉了。几个眼尖的路人纷纷笑出声来,小贩见势微妙,一转头赫然看见一个小乞丐兜着衣服跑进胡同,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漏了出来滚再地上......卖包子的当然破口大骂,随手拿起擀面杖砸了过去,听到脑后的风声,小乞丐赶忙弯腰躲过,冲卖包子做了个鬼脸,钻进了胡同。
且说秦孝之转遍了整个城,可一点关于天机三老的消息也打听不到,到了傍晚,他饥肠辘辘的来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倚再树下闭眼运功,汲取着体内宫主传给他的渊博内力,他虽离开了天机宫,但他一日不敢忘记功课,实力突飞猛进,已到天机四转的实力。
忽然,秦孝之身子一歪,避过一枚从天而降的石子。秦孝之停功,抬头望去,一个身影从树上跳下,正是白天那个小乞丐。
小乞丐蹲下身子,两手搭再腿上,瞪着秦孝之道:“喂!你怎么知道我再上面。”
秦孝之淡淡道:“我不知道你再上面。”
小乞丐“哼”了一声指着秦孝之的鼻子,一脸凶狠道:“你白天敢告发我!”
秦孝之一脸淡然道:“偷东西是不对的。”
闻言,小乞丐满脸不屑,他“切”了一声,一边从怀中掏出三个包子,一边说:“我跟着你一天了,看你一天都没吃东西,我这有多余的包子你吃吗?”
说着小乞丐故意“啊呜”一声咬了一口,肉汁流出嘴角,香飘四溢。
秦孝之却坦然微笑道:“你慢慢吃吧,我要做功课了。”
小乞丐在旁吃的津津有味,他看着秦孝之闭目入定,问道:“你不饿吗?”
“饿。”
小乞丐将一个包子递过去,直杵到秦孝之鼻孔下面,“那你吃啊。”
秦孝之摇了摇头,“它既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你可以吃,但我不能吃。”
小乞丐挠了挠头,说道:“你罗罗什么呢?什么你的我的!我偷到手的就是我的,你都饿一天了耶,一点力气都没了吧?当真不吃?”
见秦孝之再自己百般引诱下依旧不为所动,气恼的小乞丐朝地上吐了口口水道:“呸!假惺惺,等你快饿死了,看你吃不吃!”
说完,小乞丐故意留下包子,气急败坏的走掉了。
秦孝之看着面前两个包子,一丝丝的香味让他砰然心动,只见他缓缓伸出手握住一个包子,肚子好像嗷嗷待哺的孩子那样咕咕直叫,远远偷窥的小乞丐忍不住捂嘴而笑,心道(果然是装的。人前一个样背后一个样!快吃吧!快吃吧!)
秦孝之深吸一口气,喉头鼓动,咽下唾液,小乞丐瞧的也是抓耳挠腮的,可是接下来却见秦孝之一甩袍袖,丢下包子,默默地转身走开了。
小乞丐气的直跳脚,冲上去将包子跺得稀巴烂......却又忽然傻笑道:“有意思,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