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本来以郭梦凡功夫及内力修炼,自是落了骆烟霞不止一筹,但郭梦凡师从商瑞亭,本来研习的是拳脚功夫,是以掌风强过剑风并不稀奇;骆烟霞却是占尽上风,欲待一举捆缚郭梦凡时,这一掌却完全出乎意料,未料对方藏了一手,故此心下惊疑不定。

而这电光火石间,张秋池却看出这一掌分明就是百花错拳法,本见郭梦凡剑法平平,未料到竟是商瑞亭传人。

而白衣少年所使剑法,正是天山剑法,天山派古迎风与张秋池号称“南北双剑”,是以张秋池对天山剑法再熟悉不过。

另外一侧商麒麟刷刷两剑逼退公孙玲珑,飘身过来扶住郭梦凡,见他无恙,抬头看向张秋池、骆烟霞等人,高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偷袭我和郭师哥?”

不及张秋池、骆烟霞等人回话,公孙玲珑已飘然而至,横眉霜面,戟指指向郭、商,怒声道:“何方小贼,偷听我们说话?”生怕自己道歉的事多了两个人知道,以后在江湖上可是大大的不妙。

商麒麟冷笑一声,悠然道:“这山是你家的啊还是这水是你家的啊?怎么就叫我们偷听你们了?”

公孙玲珑大怒,正欲开口,旁边张秋池注视着郭、商二人,缓声道:“两位少侠是敦煌商家堡人?”声音缓慢,却穿透力极强,一字一字直送到每个人的耳朵边一样。

郭梦凡讶然看了看张秋池,随即恢复常态,大咧咧的回道:“你们什么人啊?我是商家堡老七郭梦凡,这是我师弟商麒麟。”

商麒麟在一边附和道:“对啊,你们什么人啊?”

张秋池微微一笑,看着商麒麟问道:“天山派古迎风是你什么人?”

商麒麟一听对方报上师父名号,当下不敢怠慢,长剑反手入鞘,肃然回道:“那是家师。前辈如何知道家师名讳?”

张秋池负手而立:“刚才你最后那招是天山派的‘仙人拒酒’吗?”又看着郭梦凡道:“能从长安公孙门飞云袖下脱身,当是商家堡神拳百花错了。”

公孙玲珑插嘴讥讽道:“哪里是脱身啊,分明是被我师姐打败的。”

商麒麟针锋相对道:“对啊,刚才姑娘可是使得一手好飞云袖啊!”

公孙玲珑神情一滞,面色一红,正待回击,张秋池哈哈大笑,对着商麒麟道:“令师古大侠与我曾经有过一份渊源,也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代我跟令师及令尊问好,就说巴山张秋池不及叙旧,他日当自拜访。”

商麒麟讶然道:“原来是前辈,麒麟夙日经常听师父和家父说起大巴山白石门张大侠昔日事迹,未料今日有幸得见尊颜。晚辈商麒麟见过张门主。”

张秋池微微笑了笑,说道:“如今故人门下均多俊彦,倒也羡煞老夫了。”

随后对骆烟霞说道:“此间事了,听说你们还要赶路,想必也是大娘安排,不宜久留,就此去吧。”

骆烟霞恭声道:“多谢前辈体谅,烟霞、玲珑别过。”复又转向郭梦凡、商麒麟,微微笑道:“两位少侠请了,如有不当之处,还望海涵,他日再行登门请罪。”

郭、商二人虽少年心性,平时却也深受商瑞亭礼节教导,只是面对盛气凌人的公孙玲珑不愿输人之下,是以颇不客气,当下对骆烟霞拱手言道:“师姐请了。”却不愿对公孙玲珑有所表示。

骆烟霞带着公孙玲珑转身离开,公孙玲珑走过商麒麟面前,故意昂起头,冷然离去。

商麒麟朗声送道:“姑娘慢走,当心脚下。”

张秋池又是哈哈大笑。

商麒麟也跟着哈哈大笑。

长安公孙门那公孙大娘自小聪明伶俐,美艳绝伦,长袖善舞,冠绝一时,达官贵人无不一睹其“飞云袖”为荣;公孙大娘即以舞为生,在长安开了乐府公孙门,以歌舞双绝名扬天下。及笄之年,时有名门将军裴昱,善剑技,与大娘一见如故两厢钟情,常暗延大娘入府,赏舞品剑,二人情深意重。公孙大娘久受裴昱剑术熏陶,更兼聪颖过人,耳濡目染之际将裴昱剑术融入舞中,开创“剑器舞”,剑舞融合,舞剑相济,竟自成一统。后裴昱官运亨通,声望日隆;又因当朝当朝皇帝玄宗圣人近年频下圣谕,宣公孙大娘入宫,只为一睹她的剑舞。大娘因思地位卑下,不愿影响裴昱前程,便萌生退意,除长安公孙门外,复在扬州瘦西湖开创了一座七秀坊,收养了数十个孤女精心调教,平日间来往扬州、长安,以避事端。只是近年来门下七秀坊女弟子偶有失踪,便命长安门下、扬州坊内诸弟子两两为伴,四处打探消息。其侄女公孙玲珑,性情直爽,姿容出众,年方二八已出落得清秀绝丽,但不改贪玩本性,也闹着要到江湖上走一遭,故此大娘安排与弟子骆烟霞同行。这骆烟霞乃是公孙大娘首个徒弟,为人稳重谨慎,心思缜密,飞云袖及十六路牡丹剑法深得大娘真传,谨遵师父教诲,随身并不携带剑器,带着玲珑娘一路寻至太行山,刚好遇到前来探寻族传宝物的张秋池等人,由此引发一场误会。

大山深处,夜风习习,虽是仲夏,山中冷风依然沁人肌肤,林中虫鸣倒是不绝于耳。

暗幽幽的丛林深处,一丝细微的亮光从一处凸起的石堡缝隙中渗露出来。这地堡极为隐秘,若非灯光透出,恐是白天依然很难被发现。

地堡后方远处山腰间,显是一片村寨,灯火倒是闪闪烁烁,倒似在这荒凉苍莽的深山林里,增添了几分人间气息。

地堡内,入口处是一片空阔场地,靠墙摆放数把木椅,每两把木椅之间摆放一张方形木桌,形式古朴,极是干净。再往里是走,是一张桃木挑脊木案,两头翘起,各雕了一条蟒形怪物。

那巨蟒浑身鳞片嶙峋,雕刻得栩栩如生,但身体却与普通蛇蟒不同:身下前后竟然生有六足,身上长了四只翅膀,张翅欲飞,似是昂首向远方狂啸。

木案上,一盏油灯泛着幽幽的黄光,石堡外的那隐约可见的光芒,正是这盏灯光泛出去的。昏黄的灯光照耀着木案上一个小木盒子。木盒一寸见方,盒面光洁,显似经常被人抚摸。

木案后,一座柏木高背大椅,上面坐着一位身形消瘦的老者,六十多随,一头黑白相间杂发,双眼细眯。

老者枯枝似的两手摩挲把玩了一下木盒,取下销子,轻轻打开木盒,盒子里绸缎中间躺着一颗指甲大小的珠子,莹白透亮,光泽柔和,珠身仿佛围绕着一层淡淡的粉红色光晕。

老者伸出两指,捏起珍珠,刚从盒子里拿出来,那珍珠甫一接触油灯光亮,瞬间光芒大涨,整个石堡内亮如白昼。

那老者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料到这珍珠有如此奇妙之处,急忙将珠子又放回盒内。

外面十丈开外,一道身影已悄无声息的从远处一处岩石上飞掠而至。

敦煌南五十里,有座小山名为鸣沙山,山上颇多流沙,难得的是这些流沙并非单一的土黄色,而是红橙黄绿青蓝紫色彩,七彩纷呈。不光颜色鲜丽,这些沙子风吹草动或者被人踏动之时,还会自行发出轰轰声响,震动越大,则声响越大,是以敦煌城内外每日来玩赏的人络绎不绝。

山下一处低洼,汪了一窝清水,水质甘甜,浅绿碧透,清澈见底。西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敦煌土地本就沙质居多,这一汪碧水,数百年来却从无干枯,实是宛如天赐一般,当地人均呼之为“天泉”,又因形似新月,又称之为“月牙泉”,自此月牙泉传遍天下,来往旅人经过敦煌,莫不前来观赏游玩。

商麒麟、郭梦凡两人自与张秋池等人终南山下分别之后,即加速追行,一来山路狭窄不宜速行,二来路途崎岖盘绕,是以二人片刻追上马队,自然少不了大师兄一顿训斥、三师兄几番白眼以及众师兄幸灾乐祸的打趣,好在二人脸皮厚,而且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嬉嬉闹闹一番后,跟着前行,两人瀑布边遭遇长安公孙门和巴山白石门之事也没有对众师兄提起。

此次押镖,除了终南山脚下偶遇张秋池等人有惊无险之外,倒也没有多大波折,两日后即告完成护镖。楚天南领了镖银,交于二师弟杨怀远保管,又新接了返程的护送生意,就此返回,不几日即回到商家堡。

这日闲来无事,见师父和众师兄午睡消暑,郭梦凡、商麒麟两人又偷偷溜出商家堡,跑到月牙泉边玩耍。碧空中艳阳高照,漂浮了几朵白云,仿佛被晒丢了魂魄一样随微风游荡。四野寂静无人,泉边坡上的胡杨树也一棵棵没了精神,打瞌一般垂首轻摇。两少年嬉戏了一会泉水,寻了一棵高大胡杨树,躺在树荫下休息。商麒麟想起一事,望向郭梦凡道:“梦凡,你的妙手空空是跟谁学的?这可不是我爹爹教你的,他从来都没有教过我。”

郭梦凡诡秘一笑,望着天空,施施然道:“这是个秘密。”

商麒麟瞪了他一眼,翻身扑过来,一手就向郭梦凡腋下搔去,恐吓道:“说不说?”

郭梦凡天生怕痒,笑得脸色涨红,连声告饶:“好了好了我说我说。”

商麒麟停了手,却趁郭梦凡放松之际又捅了几下,郭梦凡起身要逃,被商麒麟一把扑倒,倒下笑了半天,方才喘过气来,冲商麒麟嘟囔道:“还让不让说了?”

商麒麟喝道:“快说。”

郭梦凡收敛起笑容,回想起往事,悠然说道:“昔年老夫流浪江湖......”

商麒麟一拳过去:“又想挨揍?”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