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形快速飞转,风声激荡,卷起无数落叶,兽啸鸟啼,不绝于耳。
狂啸声中,阿卜杜拉蓦地右手尽力劈出,风声呼啸,一股强大风墙随手而出,裹向江白。江白凛然后翻,那风墙却似长眼一般,如影随形,牢牢将江白困在墙中。这风墙看似无形,只如一袭龙卷风一般,将人裹在其中,而且逐渐内卷。人在里面先是感觉周身风力激荡,接着便感受到风墙从四面八方向自己挤压过来,紧迫到无法呼吸。
江白身形电闪中,微皱眉头,眯起眼睛,意图从风墙中发现薄弱之处,但劈了几掌,混如石沉大海,压迫感已贴面而来。好在他功力深厚,且经此三战,又突破以前境界,所以虽不能破围而出,至少还能自保,将风墙撑开一片空间,容纳自身。现在只盼阿卜杜拉时久疲累,在自己内力用完之前倒下。
过得一会,阿卜杜拉果然疲态初现,掌风没有初时凌厉,那风墙也宽松了不少。但江白依然无法挣脱。他明白这是阿卜杜拉意识失常之下随手将摄心迷魂术以气逼出,但却并不像阿卜杜拉刚才说的那样对自己的意识造成影响,也不是败火寺阿库拉那样带来伤害,不由对这摄心迷魂术暗自称奇,一边撑起风墙,一边观察。
这风墙不停变幻。当江白用出最大的力气对抗时,这风墙像个无形的布袋一样被撑开,颜色也越来越淡,外面的一草一木,以及不停出掌的阿卜杜拉都看得清清楚楚;但当江白用力较小时,风墙厚度明显增加,不止是变厚,而且颜色也变为灰暗,并且越来越暗,直到完全看不见外面的东西,仿佛陷入一片灰蒙蒙的混沌之中。而为这风墙加厚的,正是外面围绕着风墙和江白旋转的阿卜杜拉。阿卜杜拉快速旋转中,双手掌风轮流劈出,模板却已不是江白,而是风墙,这风墙也随着掌风加持,变得越来越厚。
江白忽地童心又起,索性抱起双手,收起对抗,看看这风墙到底能厚到什么程度。
不反抗了,风墙倒也不那么紧了,只是重新又厚重的裹上江白,颜色越来越暗,一片灰色,好像走进一片大雾之中。几乎已经让江白看不见一切,却似什么都看得到。
灰暗之中渐渐出现一片群山环抱中的小山村,村头一条小河潺潺而流。河边青青绿草,一个年轻的村妇带着一个四五岁黑瘦的小男孩在河边洗衣服,那孩子在村妇周围左左右右的跑来跑去,不停的捡着小石子往河里丢,河水随即溅起一朵小水花,又欢快的流走了。那村妇抬起头来,面色也是黧黑,但却健康,眼含笑意的看着那个小男孩。
江白轻轻的叫了声:“娘亲!”眼眶已湿。
这一切在江白闪烁的泪光中都渐渐淡去,再仔细看时,出现的已经是一片黑暗的村庄中。村头犬吠鸡鸣声起,恶霸带着一群打手举着火把挨家挨户敲门收租,所过之处抢掠一空,大人的哀求声、小孩害怕的哭声四起。转眼那个黑瘦的孩子已被抓上马背,差点被人带走,极度恐惧之下大声哭叫,面色都紫了。父母下跪哀求之下,把稍微齐整一点的衣服都献了出去,那孩子方才被扔下马,躲进爹妈怀里瑟瑟发抖。
江白的拳头不觉攥紧。
一片漆黑之后,转眼已是艳阳天。十来岁的小孩子挥泪告别父母,破衣烂衫的去到一户大户人家喂马养猪。大户人家延请了习武教师,给家中看家护院并教三个儿子习武。黑瘦孩子在窗外偷看被大户小儿子发现,揍了一顿,习武师傅却憨厚的一笑把他带到了院内,靠墙观望。
江白苦涩的一笑,紧紧的盯着那习武师傅,满眼泪水。
三年后,依旧瘦削的孩子在大户人家几个少爷羡慕的眼神中,被习武师傅送走。随后接连背起自己的小包袱辗转流浪,但眼神已然坚定凌厉,仿似看透了这世间一切。
江白淡淡的看了看自己身体、胳膊和腿上的伤疤。
又是一个夏天,少年风尘仆仆赶到家里,跪在血淋淋的父亲床前,旁边是几欲气绝的母亲。为了上山寻找恶霸地主走失的牛,父亲失足落下山崖,被救回来只剩了半条命。少年带回来的有限的银两也未能挽回父亲的命;数日后,哀哀的母亲也随父亲而去。
江白痛苦的跪下,头贴着地,双手抱头,泪水肆虐。
风墙厚重却轻软的贴在江白身上,让他一点也感觉不到,好像躺在母亲的怀里那般贴合,那般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