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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此万里开外的平原,远处望去似乎充满浮萍绿洲,但由上俯视便能发现,除平原中心外,周围只剩下一些枯死的大树和干萎的野草,还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些深深、长长的沟壑,那是干死的河流。

此时只剩下一条的沟痕,早已看不出它原本的规模。沟痕里头有一截一截残骸,被爆嗮后充满着裂纹,同样望不出它真正的模样,在俩旁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动物残骨,在炙阳的烘烤下显得闪闪发亮。

奇异的是,中央与四周似乎被隔绝开来,分明是临近不过一米的大树,一颗欣欣向荣、苍翠欲滴,另一棵却风干作化、空留树墩,好像在另一侧时间得到了千倍万倍的加速一般。

平原中间那一抹绿色,也正在慢慢的蜷缩着,缓慢而坚定。这里虽然还有着动物生存的坏境,但却看不见动物的身影,也听不到生物发出的响声,周围响起的只有小溪边潺潺的流水声与风过树梢的簌簌清声。

地上走的,天上飞的,如果当初有生物存在的话,这次连残骸都没有留下,被彻底的从世间抹去,消失殆尽。

笼罩大地的始终是红幕,就连光线也只有红色,神奇的是,当红色的太阳光射下,地上的植物能吸收当做自身壮大的养分,从而化作绿色的外皮,也算是为单一的画布添上几分不同的色彩。

高悬在苍穹之上的天空,没有云朵,只有着一轮红色的太阳,映照着巨大的画幕上只有单一的暗红色,但本应为一体延绵万万里的穹顶,却凸显出一条突兀的深红线,直接将天空分割成两部分。

一面暗,一面亮。

一面穹顶之下了无生机,一面穹顶之下绿草如茵。

而平原之上那仅存的绿色,便位于双天交接之处,但本应中和的颜色却猛的变为血红色,似乎与高挂着的血红太阳遥相呼应。

无风无动,那一轮血红就这么一直在那挂着,没有昼夜交替一说,时间似乎就这么冻住了,任深红天空之下的河流如何冲刷,都没有变化。

。。。。。

不知过了多久,血色太阳飘向双天交接之处,置身于中央淡去身影,融为一体。

忽然,那一轮血红中间崩开分作匀称的俩块,又自行逐渐削减变小,但散开的碎片并未掉落,而是就这么静止的杵立在高空当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当它削减到原本一半的规模后,不断散出一股股红色的气体,并自行汇作一个球体,同样杵立在空中,只是球体内部的气体正急不可耐的横冲直撞着,却被球体形成的闭环死死裹住。

球体与碎块包围着破碎的太阳,在红色的背景下让人感觉有种说不清的诡异。

终于,俩块“碎块”削解的只剩下两个尖尖的弯勾,便反方向的移至一上一下,而那些削减出的小碎块则缓慢的朝中间中空的部分移去,在移行途中形状也自行发生着变化,而当小碎块全部到位后,呈现出的赫然是一轮破碎的弯月,有着数不清的裂纹。

而此时在一旁早已迫不及待的红色小球终于被“扎破”,没有了闭环的阻拦,大量的红色气体喷涌而出,却不是朝碎月涌去,而是伴随着高速之下产生的音爆声,猛的朝下方干枯的土地俯冲而去。

在血红交加的天幕上,一颗颗红色陨石向下坠落。

嗡~~~

红色的碎月发出一段奇特的音频,朝四周扩散而出,所有气体便都如同陷入泥泽一般再也无法移动半步,紧接着破损的洞口释放出阵阵吸力,除一道规模远超其他气体的红团之外,其余全都无抵抗之力的被吸回修复起碎月。

无数气体被吸回,月身也渐渐变得饱满起来,由原先满身裂痕到再无一丝裂痕,不过片刻之间,整个过程分工明确,如同经验老道的工人正做着流水作业。

此刻的它,只剩下中间的一个洞口没有填满,它不紧不慢的转了个身,对准了场上唯一“幸存”的气体,月身震动,发出阵阵回响,宣告用眼神锁定了这一“异类”。

气体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没有再固执的向下俯冲,它意识到了,不击败这一轮血月是不可能逃离的,于是直接将大半个身躯化作一柄“长剑”朝血月射去。

剑身上无刻文字,也无剑柄,如同拙劣的模仿外形一般,空有外形,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只是一条长棍。

砰!!!

没有声响却速度却极快,射出后,剑尾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剑尖在罡风加持之下也变得越发凝实,仅仅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碎月面前。

崩!!!

这一看上去像模像样的攻击猛的撞向碎月,而它似乎都不屑去躲一般,一动不动的任由这一击到来,红雾散去,碎月不仅没有损伤,反而越发凝实起来,中心的洞口也缩小了不少,而那一团气体却只剩下小小一块,孤零零的飘在空中,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又是“翁~”的一声,小气团越发挣扎起来,剧烈震动的同时隐隐有哀鸣发出,但仍然无法阻止这一颓势,终究还是缓缓的朝碎月飘去,虽途中多次停止但还是逃不开被吞噬的命运。

叮!

一轮红月终于完美无瑕,通红的月身严密无缝,丝毫看不出是“合并”而成的“造月”,浑然天成。

但变化的过程并未就此停止,红光自俩个月尖出发,一端为暗红,一端为深红,都在将月身染深或变淡,不断侵占的过程中,暗红端率先超半,而后直扑深红一端,俩端交碰之处则形成了血红。

血红交融处不断跳动、忽暗忽亮,一方猛烈冲击,一方则拼命抵抗,但终究还是暗红占据上风,将血红部分变为暗红后,剩余的深红部分兵败如山倒,也迅速被暗红所替代,不一会儿,一道暗红的弯月便出现了。

草木枯萎,河源枯死,苍翠的树叶先是泛黄又化作灰飞散去,时光加速了,亦或者说,生机被剥夺了。

当暗红月形成的瞬间,平原中央仅存的绿茵也逐渐消失,全都化作一缕缕红雾散去,被其吸收成为它的养分。

最终,此处同万里之外的平原一般,沦为一片原始沙漠,不见水源、不见生命,唯有寂灭。

而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暗红月在空中不紧不慢的转了一圈,在确定某一方向后,便慢悠悠的朝那一方向驶去。

…………………………………

平静剔亮的湖面,一片树叶掉落泛起阵阵涟漪,上面还有着几只小蚂蚁在上面好奇的探头探脑;丛林中全神贯注爬伏在草地里的猛虎,爆炸性的肌肉正鼓起,而前方湖面悠哉喝水的小鹿还浑然不知;返巢的翠鸟嘴中叼着小虫,正飞回筑巢的树上,嗷嗷待哺的雏鸟则叽叽喳喳的吵闹着。

一片祥和,一片安宁,生机无限

忽然间,红色的光幕笼罩起这一地区,一轮妖艳的红月出现在西边,正慢慢悠悠的朝着上方不断攀升,越升越快、越升越快,到最后只能看到一条红线正不断向上滑去。

暗红月在高速摩擦之下直接化作一团大火球,熊熊燃烧,瞧那气势,好像不将天空烫出一个窟窿决不罢休一样。

当火焰褪去,展现出的却是一颗与之前一模一样的血红太阳。

咚咚~咚咚~

有节奏的心跳声响起……

一颗鸵鸟蛋大的球体正被太阳的中心所包裹,闪出一阵阵有规律的红光…………

撕拉!

就在暗红太阳出现在天空,球体闪烁的瞬间,空中突然出现一双大手,随着撕拉一声,虚空被人撕碎破裂,无数虚风喷涌而出,伴随着万雷轰鸣,道道紫色雷霆缠绕在大手的的周围,磨灭着它的生机,却丝毫无法撼动半分。

伴随着一声微不可查的撕裂声响起,虚空被撕出一道小口子,从里头飞出三个人,中间的人影将胸前呈鹰爪状的双手收回,虚空再次回归平静。

“老李好本事,还是那么刚。”左侧的人影乐呵呵的对着刚收回双手的人影说到。

中间的是一名留着胡须,满头黑发的男子,身形修长,双目传神,有着宽大厚重的手掌,内穿白衣身披一件洗的发白的朴素道袍,袍上还绣着四个大字,“以德服人”,此人名为李耳。

“老孔啊,你好歹算个教育家,说话怎么如此不雅?”李耳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左侧的人影说道。

手中捧着一卷经书,满头白发身形纤瘦,身穿古朴儒衫的男子便是左侧夸赞李耳的身影,腰间略微有些佝偻,脸上总是挂着温和慈祥的微笑,此人名为孔夫子,此时正乐呵呵的看着李耳。

“好了!赶紧说正事,如今终于发现这场‘天灾’的真面孔,或许这并不是天灾,而是邪魅天降!”右侧的男子出声打断李耳和孔夫子的叙旧,一板一眼的说道。

右侧的人影,身着朱红色的法袍,体型健硕却已发丝半白,锐利藏锋的眼眸中有神光闪过,但若细看便会发现,眼球的边缘漆黑如墨,手腕以下的部位都缠着白色的绷带,周围隐隐约约散出浓至实质的杀气的中年男子,名为韩非子。

“咳咳,老韩说得对。此等邪魅从未见过,竟吞没数个国家将其沦为死域,一路上还发现许许多多的平原也失去了生命的痕迹,此等破坏力,非人哉。”孔夫子闻言清了清喉咙,严肃的说道。

韩非子与李耳都赞同的点了点头,韩非子闭上眼睛用双手一抹眼前,再度睁开时,眼中隐有雷光闪过、山河万里飘过、满天繁星坠落………

韩非子保持灵瞳的开启,盯着暗红太阳中的那颗球体,语速飞快的说道:“好强的生命波动!好强的怨念!”

“生灵涂炭!今日叫我遇上,此等邪灵我决留不得你!”

“看我拿它!”李耳将身上的道袍扔出,道袍自行隐去,在空中留下四个金灿灿的大字“以德服人”。

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无时不刻提醒着李耳,千千万万的生命被抽干,只有少数存留白骨,生如夏花,却贱于萧草?

事实上,当确认其身上的怨气滔天与强大生命跳动时,他们便能确定眼前的奇异生物就是无情掠夺同族生命的刽子手。

李耳没有强健的肌肉,身型也并非十分高大威猛,但是当他将道袍扔掉后,恐怖的玄黄之气如江河决堤般涌出,瞬间将李耳包裹,发丝飘摇的李耳淡淡的看着那一奇异的球体,但双手紧握之下暴起的青筋,说明他的内心并不像如表面上所表现的那般平静。

孔夫子与韩非子也不作阻拦,就这么看着李耳,道家人,懂的都懂,讲究念头通达,顺从自己的本心去做事。

恐怖的气爆声从李耳脚下传来,如炮弹般冲天而去,飞行途中也未闲着,转身运腰将全身的劲凝聚在拳尖一点,体内玄黄之气疯狂运转,每运一周天,拳芒便耀眼一分,直冲天际。道家没有出手试探这一说,顶不住就死,顶住了我就接着砸。

当~~

拳尖准确无误的命中球体,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刺得让人根本看不清球体的状况。

孔夫子双眼微眯,闪过一丝诧异,韩非子也有些惊讶的看着球体,那莽夫还能有今天这种情况?

光芒褪去,球体完好如初,竟毫发无损,只是暗红色的太阳变淡了几分。

“无功而返”的李耳退回二人身边,面色有些凝重的说道:“有些古怪在里面,我那一击应百分百命中才是,但打出去时,我的力被一股奇怪的吸力卸了大半,真正打出去的力十不存一,而且似乎那个球体还能将本身受到的伤害转移出去。”

孔夫子拍了拍李耳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老李,不必如此粉饰,是忘了时辰没吃食吧?”

韩非子则是皱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加上老孔,你我三人合力攻它!”韩非子面无表情的提议道,没有理会孔夫子的发言。

李耳嘴角抽了抽,看了一眼孔夫子,对着韩非子说道:“不妨一试。”

“当全力以赴。”孔夫子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儒家,并不擅杀伐之道。

三人凌空而望,齐齐看向那颗奇异的球体。

孔夫子背后横生出一个巨大的虚影,庞大的身躯贯彻云霄,刹那间乾清之气洋溢,围绕着巨人的身躯。儒家神通,法相天地!

在乾清之气的包裹下,虚影也渐渐变得凝实清晰,从眉眼起勾勒出孔夫子的样貌,再到双眼、嘴唇………

当一切勾勒完毕后赫然是一位嘴角含笑的慈祥老者,左手中正捧着一本看不清模样的经书,而背在身后的右手则轻握着一把戒尺,正散出炙阳般耀眼的青光。

法身下方的孔夫子同巨像一般,手握经书与戒尺,不同的是脸上充满着严肃,直直的望向前方的球体。

李耳低吼一声,体内气血疯狂运转,皮肤表面随之出现密密麻麻的金文“道非道,非常道…”,金文很快便将李耳全身覆盖,将他塑成一尊闪闪发光的金像。

道家神通,玄黄铠碎!

咔嚓!

一声轻响后金像瞬间碎裂,神光内敛的李耳从中走出,金灿灿的双拳中蕴含着压不住的滔天拳芒,仿佛在下一刻便会侵泄而出。

李耳这次没有同先前攻击那般突然暴起,在走出金像后,坍塌自身所有气息,稳定跳动的心脏渐渐减少震动的频率,慢慢趋于静止,血液停止流动,也无吐息换气,若不用眼睛去看,仿佛眼前根本没有这个人一般,李耳就这么闭着双眼,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轰轰轰!!!!

一道血红光柱从天而降,准确无误的将韩非子罩在其中,在血光的沐浴下韩非子双手向上抬起,周围死寂的大地上发出一阵震动,先是轻微摇晃,再是剧烈摇晃,最后无数道血色光柱也冲破土地汇集至从天而降的光柱当中。

法家神通,请神!

但由于本地的“神明”皆死,韩非子只能尽可能的去向它们发出信号,感受到周围零碎稀松的怨意与不甘后,韩非子直接召来自己封地所在的神明,为“灰飞烟灭”的神明打开一条通道,招来了以情感方式存在的“神明”们。

“风来!雨来!”韩非子感受到神明所存的信息,心中了然的同时低呵道。

韩非子头顶的暗红天空瞬间变为乌云密布,同时阵阵狂风袭来,如随时摄人心魄的凶兽。

“请神”与儒家“言出法随”不同,前者是与当地的神明心意相通,短暂的获得它们的特性与能力。而后者则是直接粗暴用教化乾青之气将“规则”教化篡改,但极其耗费乾青之气,没有大儒级别的乾青之气根本玩不起,就算是大儒使用也决不敢篡改的太过分。

“请神”虽性价比高,但获得的能力并不确定,且往往当地的神明压根不会搭理你,哪怕是高级别的法家修士,成功率也少的可怜。

因此,“请神”这一神通的使用并不多见。更何况高级别的法家修士,已经能在一定程度与天地规则沟通,甚至能直接操作天气乃至生态。

“雷来!火来!”

忽然凭空绽放出一团熊熊烈火,在风力的加持下直接化作一条长长的天火之路;头顶的乌云隐隐有雷声轰鸣,道道水桶粗的紫雷不断闪过。

“………………,剑来!”韩非子每喊一声,此方天地间便会多出一些变化,等到喊完剑来时,以三人为中心的周围,早已是一副世界末日的模样,“风林火山”、数不清的龙卷风、压缩成一颗颗紫珠的紫雷……………

而当“剑来”说出后,所有韩非子操作天气与使用神明能力化出的产物统统融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柄修长的白剑,无垢的白,没有任何修饰,从剑尾到剑尖都是毫无瑕疵的白。

韩非子做完这一切后深吸一口气,手上卸出一条条白布,露出一双漆黑的双手,俩掌手心上分别刻着一个光是看上去就头晕目眩的奇特阵文。

“夜色难免微凉,前行必有曙光;今我人族同胞遭邪崇欺凌,人族韩非子,愿以己身为桥!灭生笔,现!”韩非子双手合十,长剑立于身前,朱红色的法袍衣摆飘飘,神情端庄肃穆的说道。

滂滂滂!!!

空中隐隐约约传来一道道闷雷声,有一团若隐若现的黑影悬在空中,下一刻,天裂开了!

一支巨大的黑身青发墨笔出现在天空上方,漆黑的笔身如渊如虹,墨尖上的天青色毛发,摇逸出条条青丝,奇怪的是,在最底处却留有一个深深凹孔,里头空空如也。

在这一擎天巨相面前,悬在空中三人渺小的如同尘埃一般。

此刻的韩非子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杀气,眼中被黑气填满,合十的掌心仿佛在与什么角力似的微微颤抖,无法再紧贴的合掌。

事实上,韩非子的头顶上有一道看不见的神桥与灭生笔的底处凹槽相链接。

韩非子身上红光化作道道耀眼的金光,顺着隐形的神桥向上运输,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而看上去就像金色巨柱凭空出现一样。

灭生笔原本庞大的身躯也渐渐变小,直至与韩非子胸前的白剑大小相仿。

“融!”韩非子原本受不知名阻力无法彻底合十的双掌,在这一刻瞬间紧紧地合在一起。

天地间再也没有这般耀眼的光芒,没有贯彻天地的巨响,只是在这一刹那,天地间再也没有别的颜色。

白光缓缓散去,露出一只白剑,一只黑笔。

与原本一般无二。

韩非子嘴角溢出鲜血,身形踉跄了俩步,不可思议的看着远方微微跳动的球体。

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孔夫子心里一沉,神情凝重的看着球体,同时有些担忧的看向韩非子。而李耳依旧保持静默的状态,对周围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无妨,老孔按我原先说的办!”韩非子很快便恢复原先了沉稳的神情,侧过头对着孔夫子说道。

在最初审视这一邪异的球体时,韩非子便发现,它竟与天道同源!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要以己身为桥,强行唤来灭生笔。

因此,在发现这一情况后,他立马向孔夫子与李耳传音,让孔夫子不要使用“言出法随”,让李耳不要使用“天地同源”。而也只有与规则打交道的韩非子,才能准确无误的发现这一隐藏的信息,李耳二人则是只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至于眼前凌空而立的灭生笔,除了韩非子之外,谁也不知道灭生笔从何而来,因为灭生笔便是自韩非子证道之后才出现的,人们只知道它每每降临时,皆是从遥远的天际而来。

韩非子也没想到,那邪崇竟能做到这种地步,打断灭生笔与元素之剑的融合,心中对某些事情的推测也更加确定了几分。

孔夫子点了点头,手中戒尺与经书青光大亮,头顶多出一顶儒冠,古朴的儒袍鼓起,周围隐隐约约出现一帮盘膝而坐的儒生,传来阵阵诵读声,青气满乾坤!

沉气收腹,用舌头抵住上颚,孔夫子同法象步频保持一至,微开嘴唇后,对着韩非子喝道:“不受任何干扰!”

顿时以韩非子为中心出现一块“真空”,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块“真空”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因为里面没有任何东西,是真正意义上的空白,而身处其中的韩非子自然可以做到真正意义上完美状态。

又对着李耳说道:“此击,摧枯拉朽!”

原先洋溢的到处乱窜的青气,在说完这俩句后统统消失不见,法相缩小为原先的一半,头顶的儒冠依旧晶莹剔亮,但戒尺早已消散,经书也不复一开始那般闪闪发亮。

“老李,再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孔夫子头顶晶莹剔亮的儒冠化作灰飞消散,而身处静默、紧闭双眼的李耳身上则闪过一道青光,彻底隐去身形消失在空中。

“给我融!”

韩非子胸前的灭生笔与白剑再次碰在一起,又是满天白芒闪烁,明星荧荧。

白芒散去,只露出一只灭生笔,白剑却消失无影踪。

而此时的灭生笔上,原本的青丝飘摇,变成了与笔身一样的漆黑,底处的凹槽被一块白色的晶体填充。

“老李,交给你了!”

韩非子喊完这一声后,猛的将半人高的灭生笔随意打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在灭生笔飞射而出的路线上,李耳缓缓现出身形,睁开眼睛,眼中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只倒映出一个球影,伸出右手握住抛射而来灭生笔,全身的气势早已爬至巅峰,身后各种各样虚影闪过,每闪过一副便更强一分,当最后一副潜龙图闪过,李耳的眼中早已被怒意填满,死死的盯着球体。

“通集!破空!悼割!”

道家外化神通!

李耳发出一声爆喝,将手中的灭生笔抛射而出发出一声刺耳的音爆声,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径直飞行的灭生笔宛如自千年以前便往下坠落的流星,带着无可匹敌的气机,足以割裂时间与空间,长长抛去途中所划过的天空,就像画板上掉色的颜料一样,露出一块又一块的空白。

暗红天幕中,漆黑的黑线划过去却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白线。

这一击合人族长河史上最杰出的三人的联合,或许,世间再无如此强力的一击。

暗红太阳之下隐逸的球体此刻正加速跳动着,不知为何让人感觉此刻的它有些人性化的焦躁,以及一丝丝的恐惧。

疑似天道邪灵的生物,代表着天道,而此刻它竟然会产生害怕的情绪。

哔~~呜呜~~

灭生笔在空中化作一道流星,黑色的光线冲击而去,笔未至而强大的锋刃已经将那轮太阳吹的摇摇欲坠。

噗嗤,锐物戳进肉体的声音响起。

上一刻还在千里开外,而下一刻已经精确无误的命中暗红太阳中的球体,深深的嵌入其中。

球体抽搐了几下,又继续缓慢的跳动起来。

而下一瞬间整颗球体便被漆黑所缠绕,连同整颗太阳、整片天空,原先的暗红色皆被漆黑所替代,而球体也终于不再跳动,萎焉的变得皱巴巴,不复先前的饱满,它同先前被抽干的生物一样,失去了生命的痕迹。

韩非子紧绷合十的双手松开,金色的光柱消散,没有了韩非子的维持,灭生笔在一击灭敌完成任务后,便重新化为擎天巨柱朝不知何处的天际飞去。

轰轰轰轰!!!

天塌了!

以暗红太阳为中心的天空,在球体萎焉的瞬间,一块块暗红的色块纷纷坠落,而这便是天幕的真面目,由无数“色块”拼凑出来的拼图!

褪下血幕的天空,恢复正常的天蓝色,像一块丝手帕,十分透明,蓝天上停留着细碎的云块,像是绣有纱巾上的白玉兰花。只是地上的荒土虽露出新芽却仍然遍布苍凉,不知还要多久才能恢复如初。

李耳体内发出阵阵闷雷声,关节爆响,眼中的怒火逐渐被清明所替代,神光散去,右手向前虚握,抓住了原先消散的那副道袍,重新将“以德服人”背回身上。

孔夫子身后法像不断缩小直至与孔夫子身形重合,满腔青气向下方贫瘠的土地飞去,为苍凉的荒土铺上一层青衣。

韩非子原先将灭生笔抛出后便一直保持着神桥的开启,当灭生笔毁灭球体的生机后,他才切断了这一通道,此刻他的手掌上的漆黑不断蠕动着,朝手臂的方向爬去,直至侵蚀到手膝时才停止,与原先的漆黑面积相比,整整大了三倍不止。

凌空而立的三人对视一笑,上一次像这样竭尽全力是在什么时候呢?

终于,结束了。

他们亲手扼杀了未来可能为害世间的苗头。

韩非子的脸色有些苍白,正想开口对着李耳二人说些什么时,突然一道奇异的声音传来。

呜呜呜呜呜~~~

锵锵锵锵~~~

悬在半空萎焉的球体,内部忽然间传来一声的哀鸣,如婴儿夜啼一般,声波砸在一堵无形的墙上,来回弹出,立体的哀鸣越来越大声,最初发出的一声哀鸣被不断的加强,原先恢复正常的天空中又隐隐约约有红光闪过。

咚咚~咚咚~~咚咚~~~

球体再次恢复了跳动,一下、俩下………

每跳一下,三人的心里便更沉一分。

每一下跳动都在宣告它的支配权;每一下跳动都在嘲笑眼前这些人的无力。

萎缩的球体重新恢复生机,又变得饱满充盈起来,只是这次的它再也不需要暗红太阳的保护,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暴露在三人面前,丝毫不惧。

“它根本就不是天道的衍生物,它是第二个天道,诞生了自我意识。”韩非子痛苦的闭上眼睛,苦涩的说道,心中的推测终究还是成真了。

与天道为敌?说是痴人说梦都是抬举了。

李耳没有说话,挺身傲然而立,看了看俩位老友,又看了看脚下已经逐渐恢复生机的土地,半饷后有些留恋的朝东方望去,再次回过头时眼中已经有了决然。

孔夫子有些不舍的看了眼手中的经书,那是他72个弟子为他写出的“恩师令”,摸了摸怀在兜里的戒尺,仿佛扯着他衣角嘴里喊着老师的那群稚童还围在他身边。

“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念旧。”

嘴角的笑意未曾落下,虽还有着留恋,但终究是没什么遗憾剩下了。

早在来此之前,三人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将以后的事情事无巨细的交代给后人,万一他们有个万一也不至于都乱了神。

不过十日,数国数地沦为死地,如飓风过境般迅速,且不是简单的将生物杀干抹净,而是将一处空间内的所有东西全都提取为生命精华吸收,此等伟力,无论是天灾还是邪灵,都代表着此行必然凶险万分,甚至可以说正面匹敌等同于十死无生。

“老韩哭丧着脸干啥,大不了一块走了,干该的事都做完了,剩下的留给那些后辈吧,我们先去休息咯。”李耳洒脱一笑后对着韩非子说道。

“都是些不争气的东西,能指望他们做什么?”韩非子摇了摇头说道。

“不就是担心那些小辈抗不住灭生笔吗?咋?还心疼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此时念头通达的孔夫子反而打趣起韩非子。

“…………至少,至少要留一个人下来……不能没人护着他、她们。”韩非子沉默了一会,嗓音略带沙哑的说道。

李耳与孔夫子都陷入了沉默,在这种时候,活下来的才是最痛苦的。

“老孔……你留下吧。”李耳侧过身对着孔夫子郑重的说道。

“…………,嗯。”孔夫子沉默了许久,几次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半响后几乎是用鼻音发出的一声。

杀伐之力最强的韩非子是必不可少的,留下的一人只能从李耳和孔夫子二人中选择。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韩要是怕了就赶紧退下,我一个人就能行!”

“哼!这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面对天道,如果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甚至连当它的对手的资格都没有,唯有燃烧生命打出自己生命中最灿烂的一击,才有一丝获胜的可能。当然,最重要的是,唯燃烧自己的位格,才能使本就位处于世界巅峰的自己无限逼近于“天”。

李耳手中捏出一个复杂的手印收竖于腰间,胸前响起一声低吼,又将身体绷直后盘膝而坐,无数玄黄之气从四面八方聚来将李耳包围。

咻咻…咻咻……

李耳的周围形成了一处风暴,而他正盘坐于风暴中心,同先前韩非子开神桥一般,一道黄色的光柱从天空降下笼罩住李耳,从远处观去,便如同一片淡黄色的星云在无限的旋转一般。

白丝散出,露出一双漆黑的手臂,而漆黑的蠕动并未静止不动,而是继续向上攀爬,一点一点的侵占剩余的皮肤。当漆黑爬上眉梢占领最后一处白色,韩非子除了露出的眼睛外,只剩下一个人形,而他的眼中,满是坚定。

韩非子眉间裂开,仅存的人形也逐渐崩解,四肢正逐渐向外散去,只有一些肃杀之气正努力的减缓散去的速度,而从眉间裂缝中,一支小巧玲珑的墨笔飞出,墨尖的漆黑与韩非子身上的漆黑如出一辙。

“天道又如何?!我会将你彻底击溃!”

“颠乱的秩序,需要改正!”

他们是天地间最耀眼的俩道光芒,去驱散这世间最深沉的黑暗,亦或者驱散的便是“这世间”。

…………………………

万里无云,太阳当空照,丝毫没有一场大战发生过的痕迹,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未曾发生,干干净净。

微风徐来,刮的身着古朴儒衫的孔夫子衣袖飘飘。

他的左手拿着一件绣有“以德服人”有些发白的道袍,右手则握紧着一支暗淡无光的漆黑墨笔。

“老韩、老李………”

在这一天,俩位顶尖强者陨落,用自己的毕生修为封印了异类的“第二天”。万族敬仰,竖庙供奉,受所有种族万万年的朝拜;无数人族皆掩面痛哭、垂首顿足,从此不敬仙灵不畏天,君子当以自强不息的观念深深的印入了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有了自己的意识么?灵智…初开…么?”

三人破空一人回,对空望去,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当落日余晖到来,灿烂的晚霞下他白发苍苍,压得他的腰也佝偻了几分,哪有什么巅峰强者,有的只是一个失去老友暗自神伤的孤寡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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