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到鸡鸣，李海便早早洗漱完毕，简单地吃过饭后，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本由层层油纸包裹着的书籍，朝着李煜家的方向走去。

这本书乃是前些日子猎队去泰州城中售卖山货的时候，他拜托猎头从一处黑市上购得的书籍。

虽然当朝陈氏禁书拘文，可是对于一些记录奇闻异事的旁门杂记确是将政策稍稍放宽一些。

毕竟那些王公贵族闲暇之余，也确实是需要一些娱乐读物解解烦闷。

虽然只是一本旁门杂记，可却足足花费了李海五两银子！

这笔费用足以抵得上村里一户人家一年的吃喝用穿！

文者好舞文弄墨，临摹工笔，而李道一这人却唯独钟爱书籍。

天文，地理，人物杂记.音韵曲谱...

这些在当朝人看来上不得台面的书籍却成了李道一这里的座上之客。

这也是李海偶然从李煜口中得知的事情。

从那之后，隔三差五，李海便会托人从城中黑市购得这些书籍，再送予李道一。

一来是为了感激李道一对村中稚童的教诲之情，二来则是李海出于对李道一这人的尊敬。

......

露珠从枝头滴落，啪嗒一声打在李海的肩头。

李海裹了裹身上的兽皮大衣，蜷着身子，从一座又一座房屋旁边经过。

听着里面那偶尔传来声如洪雷的打鼾声，李海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这样安稳的日子，比起他小时候可是好了太多了啊...

两家的距离并不算太远，毕竟以李家村如此狭小的面积，哪怕是五岁大的孩子也能在半个时辰内绕着全村走上个一圈。

可饶是如此，李海也足足走一炷香的时间。

远处，一座破旧的小院出现在李海的眼前。

“呼，呼。”

李海喘了两口粗气，缓了一会，双手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那本书籍，右手在封皮摩挲几下，拭去了上面的雾气，这才朝院门走去。

“吱呀”的一声突然传来。

未等李海敲门，那院落的木门便缓缓打开。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茫茫雾气中浮现，出现在李海的面前。

“李，，李先生？”

李海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突然愣了一下。

李道一平日喜好白袍，在李海的印象中，无论什么时候，李道一都是穿着那一身由不知名材缎织成的锦云白袍。

可今日，他却换了一身通体玄色的劲装黑袍。

这种改变，让看了十几年的李海一时之间属实有点适应不了。

“这。。。这是我托人从城中带来的书籍，怕先生您在山中过得无趣，所以特来为您解解闷...”

不知为何，当李海看到此时身穿黑袍的李道一时，心中竟然不由自主闪过一丝敬畏。

这种敬畏，就像是他少年进城，看到城主大人出巡时的那种感觉，那是一种由于身份差别过大而不由自主产生的敬畏。

可现在，李海看着面前的黑衣李道一，竟然也产生了相同的感觉...

这种敬畏一从出现就萦绕在他的内心，像幽魂一样萦绕着他的身躯，所以就连说话也自觉地用上了敬语..

“哦，这倒是多谢了！”

李道一伸手接过村长送来的书籍，放入怀中，道了一声谢。

“不知您此次喊我来，是有什么事呢？”

李海看到李道一那张威严的面庞，咽了咽口水，张口说道。

“跟我来。”

李道一丢下三个字后，便扭身朝远处走去。

只丢下不明觉厉的李海愣愣地站在原地。

李道一走了几步，看到李海还是站在原地，不由笑了，扭头说道。

“怎么？难道你不想知道你那口中的山神现如今的状况么？”

“亦或者说...你不想知道那山神..为何会陷入沉睡？为何十八年间都不理会你这使者的原因么？”

说罢，不再理会李海那脸上的错愕，朝前走去。

山神？！

李先生为什么会知道山神！

等等？

刚才他说山神陷入了沉睡？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李海望着那远去的身影，只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意贯彻心扉，将他惊得汗毛炸立。

十八年了！

李道一在这李家村中足足生活了十八年之久！

可直到现在，李海却突然发现，他似乎从来都没有看清过这个看上去温和谦逊的教书先生。

不论是十八年前李道一抱着婴儿出现在村口之前的那个夜晚，亦或是现在这个时间。

.....

李海跟着李道一，走出村落，越过廊桥，一头扎进密林，朝着九玉山的方向走去。

密林里的晨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打在李海的脸上，为他那冰冷的躯体带来了些温暖。

周遭的环境无比寂静，二人就像是误入了一处死寂的墓地，虎豹，豺狼，看到二人走过，安安静静地蛰伏，不敢发出一丝声响，虫兽蛇蚁深伏洞穴，瑟瑟发抖。

“咕隆”

李海咽了口口水，一脸复杂地看着面前那背负双手的黑袍身影。

哪怕此刻他再愚蠢，也知道面前的李道一绝非凡人！

“李先...李大人...”

李海顿了顿，想好措辞，再次开口。

“不知李大人刚才所说，意欲何为？敢问大人...这山神..难道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听到李海的称呼，李道一摇了摇头，一脸笑意地回过头说道。

“村长倒是有趣，大人二字大可不必，还是像往日那样，称呼我为道一便可。”

“大人你别作弄小老儿了，早年间小老儿也曾游历四海，您...想必就是传说中的武者吧？”

李海回想起年轻时看到的那些强大人物，不由讪讪笑道。

“武者？哈哈！”

李道一闻言，哈哈笑道。

将步子放慢，与李海并排而行。

“不错，不错，你就先将我当成一个武者吧！”

果然是！

听到李道一没有否认，李海内心一喜。

传闻武者可以翻江倒海，负岳劈山。

陈氏皇朝中各位封侯做将的无一不是武者！

就好比如今的泰州城城主，他便是一位强大的武者！

拥兵自重，雄踞一方。

堪称是泰州这一隅之地的最强霸主！

现如今，没想到他们这破旧的村落，竟然也藏了一位强大的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