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之内，一群壮年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神情一脸严肃地看向中央那处地方。

只见那正中央处，摆放着一座三米高的巨大神像，虎头人身，双手持剑，看上去显得颇为威严。

神象前方摆着一张饱经风霜的方桌，方桌上放置了一口圆碗，一只五彩的大公鸡站在碗旁，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面前须发皆白的慈祥老人。

这须发皆白的慈祥老人背对众人，站在方桌旁边。

看着面前的大公鸡呵呵一笑，然后便是手起刀落。

“噶”的一声惨叫，在老人干枯的手掌控制下，那只鸡头眼中带着一丝好奇，稳稳掉进了碗里，温热的血液顷刻从管壁中喷涌而出，不消片刻，便将碗中的鸡头没过。

“敬山神，望来年，得命道，运昌隆...”

看着村长在敬神，李煜和二牛也只能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屏着呼吸，不敢出一口大气。

按照村里老人的说法，正是由于神明在世护佑子民，，他们才能过上这样安稳的日子，破坏仪式就是亵渎神灵，亵渎神灵就会多灾多难，所以村人是万万不敢做出什么对神灵大不敬之事！

看着周围其他人那虔诚的样子，二牛和李煜也是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看着那面目有些狰狞的山神雕像。

李煜回忆起父亲曾经在学堂中讲过一门名为《见闻杂录》的杂记。

那本杂记中记载了无数奇闻异事，其中有一篇讲的便是这世俗的香火神庙之事。

于大道并行者则无神灵，心无不至，则神不乱我，这其中意思虽然当时有些晦涩难懂，可却在李煜和同窗的心中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神仙...真的存在么？”

在这世界之上，李煜从未听说过什么神仙之流，也未曾亲眼见过仙师显圣人间。

但是看眼前村民们的这番架势，显然是相信这等鬼神之说的。

等到村长口中念完那冗长乏味的祭神献词，外面已经日落西山。

“这词都念了几十年了...也不说改上一改...村长他老人家估计也念得烦了吧..”

李煜打了一个哈欠，心中暗暗想道。

祭词由先辈书写，传承数代，且每一代年初祭祀之时都会在先前的敬神词之上添做更改。

这也就导致了其愈来愈加枯燥乏味。

待到碗中的鸡血已经凝成黑色的血块，村长也慢悠悠的念完了最后一句祭词。

“谢山神！”

村长神色一正，大手一挥。

原本盘座的村民顿时起身，神色激动，拿出各自准备好的祭品，恭恭敬敬地奉于身前。

数十年份的野山参，已经有半个人头大小的何首乌，不知名的赤色山果...

短短一瞬间，奇异的药香便充斥着整座祠堂。

虽然种类各不相同，可论价值，绝对称得上九玉山中最珍贵的那一批药材。

“请山神降福！！”

“请山神降福！！”

一众健壮的黑黝汉子神色热诚的看向面前的山神像。

只期待山神显灵，能够收取自己准备的祭品。

祠堂之中寂静无声，唯有粗壮的呼吸声充斥着李煜和二牛的耳旁。

“一息...两息....”

不知过了多久，庙里还是一片寂静。

那端坐的神像并没有发生一丝的变化，双目仍旧是那样的无神，如同审视蝼蚁一般，无比冷漠。

村长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群，转而又落寞地看了一眼神像。

那眼中的不甘似乎在质问着山神。

他几欲开口，可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长叹一口气。

挥了挥手，驱赶着众人离去。

“唉！散了，都散了吧，看来山神大人还是没有选到他的下一任使者...”

村长用仅有自己能听到的低声喃喃自语，语气中透露出无比的失望。

他老了。

他有预感，自己的寿命已经快走到了尽头...

他那花白的眉宇之间，已经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死气，就算是整天带着香薰也藏不住他褶皱皮肤下的那股若有若无的尸气...

不出意外的话，他可能连今年的年底都撑不过去...

可是，事到如今为什么山神还没有传下他的旨意？

为什么还没有选出下一任的使者？

足足十八年！

山神足足消失了十八年之久！

这十八年间没有传下一丝旨意，甚至连祭品都没有接受过一次！

难道...他们这些村民真的被山神抛弃了么...

又或者山神...他真的像吴教头说的那样...永远消散于世间了么？

“不！不会！山神他绝对不会...”

李海止住翻涌的思绪，赶忙压下心中荒诞的想法，连连念了几声山神赎罪。

“算了，这件事还是再去问问吴教头吧”

。。。

“村长爷爷！”

刚走出寺庙，一道少年的清脆之声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李海的思绪。

将他从神灵之事上立刻拉了回来。

“哦！是小煜啊！”

李海甩了甩头，抬头看去，一位俊秀的少年提着几只野味，朝着这边挥挥手，急匆匆地跑来。

“村长爷爷，父亲让你明天去找他一趟，说是有事交待给你！”

李煜提着野味走近，看着这面前须发皆白的沧桑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心痛。

近些年来，村长爷爷的身体，，，愈发地虚弱了...

“额？有事？”

李海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困惑，回忆了许久，确是对于李煜说的事情，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看来真的是人老忘事啊。

“哦，好，好，我知道了。”

李海嘴上答应，看到李煜远去之后，长叹了一口气，背着双手，身形佝偻地朝远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