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叶玩马从只能躺着到座起，用了将近八天，他座起来才发现原来那个整天晚上和自己睡一起的老头，浑身灰尘的老头，叶玩马嫌弃的老头，是那个每次赶集都去镇上讲故事的鱼油老头。

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勉强感觉和他一起睡不感觉那么陌生了。

叶玩马也不知道是和他相处的日子久了还是别的，对这个坏脾气老头也没有那么大的怨念。

反而是对自己父亲发起脾气来，他想着这次伤好了，能出去，肯定回酒馆里指着叶向鼻子骂。

骂他，可骂他什么，自己却一个字也想不到。

一天夜里，外面雨下得很大，被子很薄，他第一次在这个老头怀里睡着，不是他抱的，而是叶玩马自己蹭进去的，老头一个翻身把单薄的被褥尽数拉了过去。

叶玩马身上衣服都凉透了，他整夜未眠，鱼油老头起来看见叶玩马睁着眼，就扶他座起来，开门出去了，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鱼油老头嘴里念叨：这娃娃起这么早，没想到是一条勤骨呐。

叶玩马的眼圈都黑了，他刚想座着睡一会，可鱼油老头开的门一直飘冷风进来，山里的空气本就凉，如今夹杂着清晨的浓雾，真是冷得刺骨。

鱼油端着碗药进来，叶玩马真想趁热喝下去暖暖胃，可鱼油老头端过来就放他眼前的桌子上，看叶玩马想喝，他解释道：现在太烫了，等凉一点再喝，结果出去劈柴，烧火，就忘了。

回来时药汤表面已经干了一层薄膜，看着鱼油老头端过来的药汤，叶玩马连申胳膊挡住的能力都没有。

他能动的只有臀部，和右手掌，右胳膊根本抬不起来，脚就更不用说了。

吃饭时鱼油老头在房小灶坑里点起了火，还呼声道：外面天气转冷了。

随后在一个黑柜子里摸出了一把黑不溜秋的锁，开起一个叶玩马一直以为是板凳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件兽皮大衣。

铺在床上，叶玩马发现这衣服比被子还厚，鱼油老头整理一番就穿出去了。

晚上还是如此，鱼油老头卷掉一半的被子，他还穿着兽皮也不嫌热，幸好小灶坑还有火星，屋内除了门口，还有两个成人巴掌大小的窗户。

冬天来了，山里的雪没有想象的多，叶玩马如今已经可以撑着拐杖下床来了。

看着锅里沸腾的烟熏肉汤，叶玩马有一时的错觉以为是里面光线太暗，汤看上去才这么黑的，当鱼油老头拿起白碗盛起时，一切恍然大悟。

大雪纷飞，鸟兽已经找地方过冬了，鱼油老头没地方去，两人安静的围坐在火堆旁，叶玩马问：你还能讲故事吗？

星星火光，仿佛只能照亮鱼油老头的眼睛，他说：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广生的故事。

广生的故事讲完了。

他没有后续了吗？

一个活到终年的人还有什么故事可以歌颂？他像似在说自己，声音沙哑。

你认识我爸吗？

我也想不认识。

他去哪了？

有事，离开了，我这里是他唯一可以回来的地方。

我得了什么病，我爸要带我来这里？

你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

你得的是一种遗传病，遗传你祖上的。

你怎么知道这个病是我祖上的？

因为我太了解你家了，了解到那种知根知底的地步。

那你一定认识我娘了？

“不认识”不过我可以给你讲一个故事。

七年前万觉山上一个猎户在打水时在泉水中发现一女子，他曼妙的身子被水打湿，整个人浮在泉水上。

猎户为了救她，把他带回家，被他父亲发现，叫他赶紧送走这可是大宗门的弟子，身仇多，我们可不能因为救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可猎户就是不听他父亲的，执意要留，后来女子连续昏迷了三天，年轻的猎户趁父亲出门狩猎。

给女子换下衣服，途中被她的身子吸引，犯下了大错，女子第二天醒来，发现身子不洁，痛打猎户，待猎户父亲回来，猎户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

猎户父亲问：他救了你，你为何要打他

女子答：你为何不问问你儿子做了啥？

猎户心一横打算以死谢罪，女子含泪离开，只留猎户父子争吵不休。

猎户随后搬出去，重新立屋，过得一个月下山贩卖兽皮，见到那女子正和她师兄逛街。

听他们对话，说是要等人支援移宝，女子见了猎户脸上怒容满面，看着猎户久久不移。

夜里一个叫诸葛红力的人偷偷进入女人住所偷走一件东西，他们纷纷追寻却怎么也找不到。

女子在林里发现自己师兄和诸葛红力悄悄谈话，得知是自己师兄出卖了自己，与其争斗起来，随后不胜，被打下断谷，幸得猎户父亲救下，送到猎户房里，待猎户回来，发现女子，精心为她疗伤。

如此，两人就生活在了一起。

鼻息憨憨，叶玩马已经睡在了穿沿上，鱼油老头起身个他盖上衣服，轻声骂道：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呢？

转眼几天过去叶玩马的伤只剩下右腿上的毛病还没好，他独自在外面撑着拐杖，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鱼油老头座在屋内，低语：怎么不截掉下半身，不然这家伙好动得很。

叶玩马进屋感谢鱼油老头给他治病，说完就踩着雪出去了，鱼油老头问：去哪？

去找我爸啊！

你爸会来找你的。

我知道回去的路，过了这山就可以看到万觉山了。

你父亲交代过，他会来接你的。

那得什么时候？

看他自己。

“我自己也可以回去”说着回头就走，走了一会到下坡路时因为冰滑，摔了一跤，再想起来时已经撑不上拐杖了，回头看见门口不动声色的鱼油老头。

还没走出院子就这样了，索性躺在雪里，过了小半个时辰，头上一冰融化流进衣服里，冷得直发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

看着遥远的万觉山，他只得爬回屋去，鱼油老头见了也不过来扶，就看着他双手爬行，满身污泥。

他也不啃声，也不说话，就爬到灶旁烤火，身上青烟冒起，鱼油老头喃喃“自找麻烦”之后几次都是爬着回来。

一次夜里鱼油老头等到夜黑也没见他回来，盘算着时间，跺跺脚跑出去寻他，几个跳跃飞出万丈，在万觉镇和自己房子间来回找也没找着。

沉下气来，推动体内源力外放，在一个山坡旁找到已经被雪淹埋的叶玩马，他已经没有力气爬了，想在这休息一下，结果就睡着了，看他手上拿着的东西惊讶道：刻符笔？

回去后给叶玩马换了身衣服，喂他喝了些热汤，这才醒过来。

鱼油老头性情大变问：告诉爷爷，这是什么？

叶玩马看着他递过来的树苗说：我爬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它会发光，黑夜里容易看出来，他比其它小草绿一些，我就把它摘回来了。

你知道吗？这个是刻符笔，刻符师的象征，这个生命形态的刻符笔当世罕见，在火旁观赏起来。

这根树苗上面还有一根小分叉，上面生着一片叶子，通体绿色，鱼油老头道；

你以后要是能当刻符师，那可光宗耀祖，我给你契约符，你赶快融合这只刻符笔，免得被他人得到，这样我也算对得起你爷爷。

叶玩马不明所以，看着鱼油老头在房里翻箱倒柜的找，最后在屋顶烟肉旁拿出一张黑纸，随着鱼油老头的白色源力注入，黑纸上的纹路显现出。

鱼油老头卷起刻符笔，一道火焰燃起，符纸和树苗燃烧起来，随着火焰越来越大，刻符笔变成了一滩绿液，鱼油老头用源力托住，放入叶玩马右手，它们好像是找到洞的老鼠，飞快的钻入叶玩马手中。

叶玩马感觉手里滴入了水，根本没有痛觉，鱼油老头教他往右手注入源力，唤醒刻符笔。

随后叶玩马右手掌开始变绿，发出绿光，一个球状液体体浮现在他手上。

鱼油老头让他想象一下小刀的形状，叶玩马一动脑，液体就开始动起来，变成小刀模样。

鱼油老头教他认符，刻符，还和他说：刻符师的根本在于能否刻出符壁。

从那个好似椅子的箱里拿出一本书，上面写着《灵幻手册》交给叶玩马，让他去读。说等看完了带他去梦提里见一个女人，让他收叶玩马为徒，教他刻符。

这天晚上老头再不拉叶玩马被子了，还给叶玩马套暖和的衣服穿。

夜里叶玩马起身，鱼油老头发现了，也不做声，看他像干什么？

叶玩马看着熟睡的鱼油老头，歪着头，捏起被子往上提了提，给鱼油盖好被子，自己抱住他安然入睡。

鱼油老头缓缓睁开眼睛，嘴角微微一笑。

隔天鱼油老头一大早起来，给叶玩马做了一板车，等叶玩马起来吃过早饭，说带他去城里看看，顺便买些东西，叶玩马问为什么不去就近的万觉镇，只是以自己要的东西那没有为由。

叶玩马座在板车上，鱼油老头拉来一头狗一样的魔兽拉着他们，边滑边走。

叶玩马只感觉一直在以极速前行，可没想到还是晚上才到。

这里灯火通明，鱼油老头在看见行人后就放走了那条跑腿的魔兽，俩人走进人群。

这里是城外，城墙还离他们千米远，鱼油老头带着他在外面这些小建筑街道逛着，他俩停在一个窗户最多的二楼酒馆前。

叶玩马只当鱼油老头肚子饿了，进去好好吃一顿饭，感觉这里豪气，里面东西一定好吃得紧，毕竟他们镇上没有那个酒馆有这么多女人在楼上窗户揽客。

到里面叶玩马只感周围酒气浓郁，菜肴丰盛，一个人就点一大桌子菜，还不见他盛饭，叶玩马想着一会要是鱼油老头也点一桌子菜，自己也先吃一些菜再打饭。

可一年龄微老的女人跑过来，鱼油老头只缓缓道：好久不见。

老女人道：你这次就到那靠边一点的地方讲，别打搅了我的生意。

鱼油老头缓缓点头，领着叶玩马在角落里讲起了故事，鱼油老头清了清嗓子，话说……。

不一会果然有几个人靠过来，还给他打赏钱，叶玩马看着上面的铜币，乐呵呵的想，应该快吃饭了。

谁知到人散去才讲完，哪里老娘们过来就把所有铜钱拿走，给了鱼油老头十个铜币，鱼油老头叫住转身就要走的老女人说：还有这孩子。

老女人道：没有我这宝地你一个铜钱也别想拿到，要不是可怜你，我早赶你出去了，现在还想涨工钱。

鱼油老头沙哑着说：可他也陪了我一夜，多少给点饭钱吧。

老女人不耐烦的说：吃饭是吧！厨房里那些剩饭剩菜还有许多，我允许你们去吃。

鱼油老头道：还有一会就天亮了，我们帮你洗碗，让我们住一晚可否。

你们就住厨房隔壁柴屋里吧。说完就去骂几个叶玩马不知道她们犯了什么错的女子。

来到厨房，叶玩马一眼就看见被扯去双腿的水煮鸡，还有红色的红烧肉，还有才吃了两片的梅菜扣肉，还有…。

叶玩马已经上去狂啃起来，他这些天早在鱼油老头那吃黑肉吃腻歪了，再加上鱼油老头家里没有太多调味料，清淡得要死，今天又饿了一天，如今进嘴的食物根本就不用嚼几下就咽肚子里了。

鱼油老头洗干净两个碗在木蒸笼里找到三个馒头，底下还有一些剩饭。

俩人吃完，叶玩马才开始洗碗，到柴屋睡觉时天都快亮了。

叶玩马熟睡后鱼油老头离开柴屋，往女子们的闺房跑去，身子轻盈，期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连看门的源能者都感觉不到。

鱼油敲响了一个门，里面传来女子的声音，你怎么这么晚才来，鱼油老头道：你不也是现在才有时间吗？

鱼油进去就座在床边，一个十八九岁的女人揽住他的腰，娇滴滴的说：想死人家了。

“你刚刚说见到鹤北了是真的吗？”鱼油老头问

“当然是真的啦，我骗你这个干什么嘛”

我让你盯着苏丁结果现在又来了一个鹤北，可真是难缠。

现在我盯两个肯定不行了，你快些带我离开吧！

我会考虑的，你刚刚在楼上呼喊我太明显了，下次注意点。

隔天叶玩马起来感觉以前臭烘烘的鱼油老头身上多了份鲜花香味。

鱼油老头见他起来说要去卖些东西回去，领着叶玩马逛街去了，午间鱼油老头让叶玩马在原地等他，他去买几个饼给叶玩马吃。

结果刚买回来就发现叶玩马不见了，他在原地喊了几声就回去了。

叶玩马被一个骑马的白衣少年给吸引了，看他白净的脸蛋，眼眸中带着些妩媚，白衣黑靴，脚下坐骑则是黑身白蹄，叶玩马不知不觉就看呆了，跟着他的马儿走。

迷离中被一对护卫拦下，说闲杂人等不准进城，叶玩马抬头才发现已经到城门口了。

还想回头找鱼油老头，结果发现自己迷路了，到处乱走，到一个拐角处，因为东张西望的所以等转过身来时才发现撞到东西了。

抬头望去，只见一条和马一样大小的狗出现在眼前，背上还座着一个瘦子，是个寸头还带着两虎牙，皮肤黝黑。

你个小鬼，走路不长眼吗？听到主人说话，狗子便摆起了咬人的架子。

“汪汪”

还没等男子吩咐就咬到了叶玩马的拐杖和与衣角，左右甩动，一个抬头就甩上天去，叶玩马连同拐杖一起飞了起来，低头往下看时黑狗已经张嘴等待了。

叶玩马赶忙闭眼，知道这次完蛋了，缩成一团，下一秒只感觉被一只手抱住，自己稳稳落地，单脚站着。

“你受伤了吗？”清朗的声音在叶玩马耳边响起。

叶玩马睁开眼睛，面前是个老乞丐。叶玩马愣住了。

“你的脚没事吧！”这回叶玩马终于肯定了，这个年轻的声音就是从这个老乞丐喉咙里发出来的，看着他满脸的皱纹不可置信。

叶玩马回头往见百米后的大狗和那人，他们正低头找掉落的叶玩马呢。

你刚刚那招可以教我吗？老乞丐扭头就走，叶玩马踉跄跟上还没两步就要摔倒，老乞丐扶起他，在他腿上摸了几下，撕下绷带，在叶玩马大腿肿胀处注入一股绿色源力，叶玩马腿感觉能动了。

老乞丐扶着他让他自己走，叶玩马脚掌触及地面没有再摔倒，叶玩马又说：你可以教我吗？

老乞丐轻咳问：你以为我救了你是要收你为徒？

叶玩马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之所以救，是因为你身上有刻符师的气味，而且还很浓郁，不像一阶人源境的，我可以教你刻符。

可是鱼油老头要我拜一个女师傅了。

那你自己考虑吧！要是想好了可以到种树庙找我。说完就走，头也不回。

叶玩马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身边一个女孩叫道：你是叶玩马？

“嗯”叶玩马看清她脸庞。

你的鱼油爷爷叫我来找你。

鱼油老头？

“差不多跟我走吧！”女孩白白的脸上泛着一抹红韵，看起来美丽动人，他哪里知道胭脂，只当女孩长得好看。

拉起叶玩马的手就走，嘴里说着，我是你言初姐姐，以后你叫我言姐姐就好。

她将叶玩马带到那个柴屋就走了，鱼油老头看见叶玩马便责备他，要是你丢了我怎么和你爸爸交代，怎么和你爷爷交代？

叶玩马问他，你认识我爷爷？

我们算是朋友，又或者更像世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