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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刘曜来说,氐、羌等少数族人未完全归化赵国是他的心病。

这些人对刘赵政权不服气,便与忠于旧晋朝的势力联合起来进攻刘曜,是非常严重的威胁。

那段时间,羊献容经常在较为温暖的晚上到大殿附近散步,可不论她多晚过去,刘曜都在处理事务。为了解决巴、氐、羌这些问题,刘曜还屡次亲征,羊献容就为他收拾好行装,然后在自己的殿里等候刘曜归来。

为了不吵到羊献容,刘曜让人在羊献容宫殿外间支起卧榻,若是羊献容睡了或者身体不适,刘曜便在外间睡下。每当羊献容觉得愧疚的时候,刘曜总是会告诉她,这是为夫之人该做的。

但是有一日,刘曜却辗转反侧。他在殿里走来走去,后来怕吵到羊献容,就躺在榻上辗转反侧。

羊献容早就听到了他的声音,她感觉到了他的烦躁,就披衣服来到外间,躺在刘曜身边。

“夫君,”夫君比陛下更适合说私房话时的称呼,“为何如此烦躁?”

刘曜此刻,知道自己不一吐心中怨气便无法入睡,也知道看着自己如此烦闷,羊献容必定也睡不安稳。他便给羊献容掖紧被子,向她诉说起自己的事情。

“夫人,氐、羌不降始终是我的心病,威胁太大了。别说不降的那些,前段时间,咱们自己的长水校尉居然和巴氐头领一起背叛了我们。”

这场叛乱随着刘曜的亲征迅速被镇压,刘曜在盛怒之下杀了尹车,又想杀死已经被俘的徐库彭等5000人。光禄大夫游子远叩头叩到流血,坚决请求免去他们的罪过,放他们归乡,若要斩首,只杀徐库彭一人则可。

“我不愿意听游子远的话,把他们全都斩杀了。”

羊献容激动地坐了起来,“陛下,你怎么可以……你为何从来没跟我说过?”

“你当时身体不好,卧病在床。我又在盛怒之下,事后也后悔了,怎么也对你张不开口啊!”

羊献容脸上现出虚浮的红色,她感到头晕目眩,但仍然强撑着躺下,接着听刘曜说下去。

“我的不理智让巴、氐族人纷纷反抗,他们已经推举了巴、氐归善王句渠知做新的首领,羌、氐、巴、羯三万余人都纷纷响应,现在关中大乱,局势特别紧张,我真是一筹莫展,这都是我的错。”

羊献容躺下之后感到头晕好些了,连忙趁着这时候劝谏刘曜。

“陛下,我觉得光禄大夫是个很有见识的人,陛下不听他的所以导致关中局势危急。陛下,如果您愿意向光禄大夫认错,听从他的建议,或许关中可定。”

“可是,我是君,他是臣,君怎么可以……”

羊献容笑了。

“陛下,您一直说要以孔孟先圣为师,您说民贵?君贵?”

“民贵君轻。”

“陛下,《左传》有记载,晋灵公无道,他的大臣劝谏,晋灵公说,‘我知道我错了,我一定会改的’。士季特别高兴,他说:‘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可是晋灵公言而无信,不肯在行动上有所改变,最后死于臣下之手。陛下,君错了,只要改了,仍然是贤明的君主。君错了,靠掩盖和固执己见,是不会让自己变得正确的。”

刘曜沉默了很久。第二天,他在大殿设宴,亲自为游子远倒酒感谢他的忠诚谏言,然后反思了自己的错误。

“昨晚,朕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皇后,皇后也劝谏了朕。朕知道错了。希望你能与朕一起齐心协力改变关中危局。”

游子远沉默许久,把心里话吐露出来。

“陛下,臣一直以来,都认为后妃不能干政。可是,据臣的观察,皇后娘娘当真贤德,对政事有真知灼见。而且,陛下近年许是因为压力太大,特别容易冲动,若有娘娘规劝,似乎是有好处的。臣现在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像皇后娘娘这样的人,发表对政事的看法,不应该遭到批判。”

刘曜对游子远的话甚为赞同,君臣坦诚相待,觥筹交错间已产生信任。

之后,刘曜放下心里的成见,拜游子远为车骑大将军,宣布大赦后,再采取安抚加追缴并行的政策,最终平定了这次叛乱,氐、羌等少数民族最终归化了前赵。游子远班师回朝之时,刘曜任命他为大司徒。

羊献容对游子远信任度很高。

“若是陛下肯听大司徒的劝谏,即使我明日去死,也没有遗憾了。”

说完这句话,羊献容就听了寻芳一宿的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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