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北街工艺品公司,一辆崭新的奥迪轿车开到门前,许国泰下车,快步登上台阶喊:“芷妹,快,立夏京城回来了,阿兰刚刚给我打了电话。”张芷妹惊喜地说:“听说他考察好多地方,我们急需第一手的情报,不知道晚上他在哪?”许国泰说:“他跟阿兰约好,去新花都舞厅。”张芷妹说:“走,到新花都去。”

两人刚走出门,张秀芬站在车旁,说:“许国泰,你越来越难找了;开了辆奥迪,影子我都看不见,要是你开直升机,我得跑到天上去找你!”许国泰笑说:“阿芬,我真得很忙,瞧,胡须拉杂都没空刮。”张芷妹说:“厂一下子扩大,一边搞基建,一边抓生产,阿泰这一段真忙死了。”张秀芬说:“白天忙,晚上也忙呵?你们上哪去,是不是去车震?”张芷妹说:“秀芬姐,你误会了。今晚我们要去找立夏。他刚从外地回来,看看有没有新情况。他在新花都舞厅,和葛总一起,你要去就一起去吧!”

张秀芬眉开眼笑:“当了村支书,三个月没上舞厅:好,今晚开荤去。”三人上了车。

紫檀街只是镇上的一条街,但娛乐场所的富贵豪华,使县里的楼堂馆所望尘莫及。一到星期六晚上,那些帅哥靓妹,开着豪车,纷至沓来。

紫檀街大改造,是在戴星河当镇长、谭柏青任书记那一届上。那时,红木家具行业大发展,加工场地、展厅、店铺需求量剧増。原先的街道天天堵车,交警不堪重负。

戴星河跑县里、市上,争来了建设指标。又大胆地进行宅基地置换,给村民建店铺;从老磨房边,沿着檀香溪,扩建了一条大街。当时,有人要拆老磨房,戴星河力排众议,保护了下来。并特意在老磨房前留下一块空地作停车场,游人经过紫檀街,第一眼就看到老磨房的大水车轮,纷纷拍照留影,市文物局列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新花都舞厅今夜人潮涌动,走廊上,柳玉茹拿着手机讲:“冬生,到了吗?我姐他们都进去了,好,我在门口等你。”

一辆奥迪开进停车场,许国泰三人下车,走了过来,张芷妹问:“玉茹,你怎不上去呀?”柳玉茹说:“冬生要来,你们先上,我姐几个人己进去了。”三人上楼,阿兰上前:“哥,你们来啦,立夏哥在里面等。”

五彩缤纷的灯光幽暗而温馨,阿兰带三人找到了秦立夏坐的角落。

一曲慢三步《梅花三弄》,罗文斌携柳玉琴,在拥挤的舞池里漫步。他斜着头,笑说:“问世间情为何物,多么古老的爱情故事,令人伤感,又扣动无数情侣的心;纵然是赴汤踏火,也生死相许。柳姐,你的贷款第一期2000万,市行批了,过几天就可以放款。柳姐,为了你,我挤压了好几家老板的份额;顶了好多上面的电话,为情而死啊!”他的手,从柳玉琴腰间伸到胸脯上。

柳玉琴笑了:“文斌呀,人这么多,咱都是有身份的人,小心摄像头。”罗文斌放下手:“柳姐,我真熬不了啦!”柳玉琴说:“哪天放了款,你到我董事长办公室;我好好犒劳你,怎么样?”罗文斌调笑说:“柳姐,您要怎样犒劳我呀?”柳玉琴羞赧脸,低声说:“到时你就知道。”两人继续在舞池里转动。

见张芷妹与秦立夏谈红木业务,张秀芬扯起许国泰:“晚上要给我跳出精神来,别心不在焉。”舞厅里,响起了拉丁舞的舞曲。两人豪情迸发,快速旋转,夸张的手势,剧烈扭动的臀部,激起全场的呼叫。

早在中学时,张秀芬长得和音乐老师一样高,舞跳得特好。由于文化课差,没考上舞蹈学校。一次,县里接待台商经贸团,举办联谊会,县委宣传部特地通知张秀芬参加联欢。许国泰是她带的徒弟,两人也是从跳舞跳出感情。不要以为许国泰是粗人,跳舞却很有天赋。他与张秀芬配合的天衣无缝,浑然一体,堪称双绝,连柳玉琴也为之倾倒。

柳玉茹和邱冬生己上来,座无虚席,两人站着看跳舞。今晚,柳玉琴、罗文斌,张秀芬、许国泰两对独领风骚……全场掌声不断,邱冬生说:“张秀芬现在是名人了,北街村工业产值超亿。她被评为劳模、优秀村主任,明日,我就要到北街村釆访。”柳玉茹赞叹:“一个《怡红》品牌,造就这么多英雄。”

邱冬生纠正她:“不,是众多的无名英雄,创造了《怡红》,包括你、我。舞厅空气混浊,我们不凑热闹,外面去吧。”两人走到停车场,初冬的紫檀街,只见天上繁星闪烁,旷野上,有菊花的芬香飘来。

邱冬生说:“我们的国家,正处在一个伟大的民族复兴时期;繁荣富强,人民安康。但也有一些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我们新闻记者,既要歌颂光明,弘扬正气;又要针砭时弊,涤荡腥膻。”

柳玉茹挽住他的手:“冬生,你很苦,也很累。你看,文斌活得多潇洒,整个晚上拥着我姐。嘻,也好,咱俩在这儿散心,免得聒噪!”邱冬生说:“前天我遇见文斌,说市行批给你们2000万。文斌在向你姐邀功请赏,现在的老板,不求市长求行长。今晚她在演阿庆嫂。你冷吗?”

他看着柳玉茹单簿的身子,扯了扯她的衣服,脱下大衣,披在她肩上。柳玉茹说:“脸上有点冷,和你在一起,心里热烘烘的。记得上大学时,语文老师出了个题目:你记忆中最深的一首诗。”她昂起头,轻声念道:“他是个真情汉子从不弄虚假,这才值得人牵挂。就算他是个穷人也罢,有钱岂买得爱情无价?”

舞厅一角,张芷妹和秦立夏坐在软椅上,秦立夏说:“这批订单,生产了吗?”张芷妹笑说:“生产了,真是开门红,要给你记功!”

秦立夏说:“这次我考察了许多地方的红木家具,南方以中、低端为主,市场占有率高。京城的老品牌厂家,制作高端产品,历史悠久,引领潮流。我们呢,地处海洲,瞄准瀛洲市场,是我们的优势。但偏于一隅,想在国内市场占一席之地,要打出我们的拳头产品。要研究消费群体,一套红酸技8件配红木茶桌,十几万元,白领家庭也接受不了。一套缅甸花梨茶桌4万元,中档产品,属中产家庭首选价位。所以,这次购了300立方米缅甸花梨原木。”张芷妹说:“对,我们既不攀高,也不随俗,对准中产家庭心理价位,大力生产中端产品。”

葛晓冰走过来说:“立夏,你也该放松一下。来,慢四步《谁是我的新郎》,我带你跳。”两人携手走进舞池。

“是谁敲开了我的门窗,是谁闯进了我的梦乡,我心在飘荡,情也迷茫,谁是我的新郎?”衡越的歌声激情奔放,扣人心弦。秦立夏揽着葛晓冰的腰,想起了张芷妹;像衡越的歌一样,心在飘荡,情也迷茫。心思缜密的葛晓冰、谨慎刚毅的芷妹,两个女人的倩影,在眼前浮现,他不知该爱谁?

沙发上,张芷妹也心潮翻涌。看了许国泰和张秀芬的拉丁舞,那不是美酒加咖啡;而是红高粮烈酒,冬天里的一把火。

葛晓冰与秦立夏缓缓踏着舞步,她不屑地看了罗文斌一眼,心想十个罗文斌都比不上一个秦立夏;他会干什么?只会泡妞,离开了他爸,就是地上的一条爬虫!

休息片刻,几人坐在一起,秦立夏说:“现在,全世界的珍贵红木,都运来紫檀街,什么千奇百怪的品种都有。一种埋在地下上千年的乌木,称阴沉木,价格炒得比印尼紫檀还高呢!”葛晓冰说:“那是用于雕刻佛像、护身符挂件的稀有木料,俗话称:家有乌木半方,胜过财宝一箱。是辟邪镇宅之宝呢!”阿兰伸舌头:“我看像垃圾木,有哪么值钱,真是神话了!”几个人聊得高兴。

舞厅一角,柳玉琴走了过来:“哟,紫檀街最美的女人都在这儿,玩得好开心!”柳玉琴说:“我想请立夏跳一曲!”秦立夏慌了:“我跳不好!”

“不要紧,来,慢三步。”她拉着秦立夏的手,两人步入舞池。

跳了一圈,柳玉琴说:“立夏,我想跟你交谈一个信息。现在红木一天一个价,快涨到成品价了!各行各业都在炒红木,物极必反,我有预感,不会多久,红木家具会大跌!”

秦立夏疑惑不定:“订单不是很多吗?”柳玉琴说:“那是暂时的泡沫,我己去库存,生产线停了一半。但愿我的判断不要成真,那太可怕了!”

“是吗?”秦立夏心事重重。

果然不出柳玉琴所料,半个月后,红木行情一落千丈。紫檀街上顾客稀稀拉拉,往日的繁华热闹不见了。辰天家具厂和北街工艺品公司等许多红木企业关停、倒闭,只有《柳氏集团》一家独秀。

董事长办公室,葛徳古大发雷霆:“人家柳玉琴公司还在生产,我们先关停,还不是来了秦立夏!盲目扩张,大批屯购,现在惨了,价格不到三成,一下子亏了上千万!把秦立夏开除!”葛晓冰劝阻:“爸,红木行情变化,怎能归咎立夏呢?”

“不行,立即开除!”葛徳古怒不可歇。这时,秦立夏进来,掏出一张辞职报告:“对不起,我给公司造成这么大损失,我辞职!”葛晓冰挽留:“立夏,你不要走!”葛徳古不耐烦地挥手:“去吧去吧!”秦立夏告辞,葛晓冰含泪追了出去。

这次红木行情跌之猛之快,出乎业内预料,简直是红木界一次大地震。如1973年香江的大股灾,跌幅高达百分91,多少人倾家荡产,跳楼自杀。《柳氏集团》三代经营木器,佘家富原先也在廖永福父亲厂里。后来葛辰天见红木行业火爆,把他召回,也建起红木家具厂。有人说柳玉琴是武则天,把廖氏木业改为《柳氏集团》,因为她太精明、厉害了。做红木行业葛辰天是比不过柳玉琴,但《辰天集团》体量大,财务公司、建筑工程、房地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的家具厂停工,也不会伤筋动骨的。只是葛德古不愿女儿太靠近秦立夏,催她与罗文斌订婚,几次被拒绝。所以,趁此机会发难,开除秦立夏。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