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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120年春天,东京城内。

汴河上一片繁忙景象,冬季被淤泥堵塞的汴河口被重新疏导,纤道上成群结队的纤夫边吆喝边拉着纤,各路大小商船有条不紊的驶入京城,岸边人流攒动,叫卖声不绝于耳,甚是热闹,集市上的货品更是齐备:凡饮食,时令花果,鱼虾鳖蟹,鹑兔脯腊,金玉珍玩,衣着首饰,珍禽异兽,无非天下之奇。游人,客商,儒生,杂役混杂于商户之间,人声鼎沸,车水马龙,俨然一幅清明上河图。

沿汴河一路向北,船只逐渐减少,却多了些禁军沿河巡逻,不远处一片恢宏的宫殿愈发清晰,那里便是大宋的皇宫了。沿中轴线穿过两座宫门屹立着一座巨大的宫殿,这里正是皇宫的核心建筑——大庆殿。

此时正值早朝时候,大庆殿中聚集了百余臣工。龙椅之上,屏扇之间,坐的正是大宋徽宗皇帝赵佶。只见他手捋胡须,面色凝重,正在聆听朝臣们的奏陈。上奏的正是那奸相蔡京:“我大宋立国之初,太祖,太宗皇帝,就立志收复燕云十六州,无奈辽国势强,我军屡遭挫败,才定下那澶州之盟,此举虽保我朝百年平安,却终留遗恨,而今我大宋国富民强,圣上英明神武,此时若能联金伐辽,必可建下不世之功,臣请圣上下旨即刻出兵,复我失地,扬我国威。”

一个清朗的声音道:“臣李纲启奏皇上,臣以为我朝与辽国的盟约不可轻易撕毁,此为不义之举,有损我大宋国体,且唇亡齿寒,我军虽可短暂收复失地,而金人乃蛮夷,金兵势如虎狼,难保幽云之地不被金人夺取,到那时,我大宋危矣!望圣上三思啊。”

但听又一苍老的声音道:老臣童贯以为李纲所言非也,金辽同为虎狼之师,倘若我大宋不与金联盟,将来金辽联合攻我大宋,到那时恐我大宋只有坐以待毙的份了,今我朝国富民强,兵甲富足,收复失地乃人心所向,坐拥天时地利人和,圣上切不可错失这难得的良机呀。

李纲又道:“臣以为万万不可,宋辽有兄弟之盟,和平相处百余年,冒然行事恐怕不妥,况且金人乃是蛮族,圣上万万不可轻信其言,否则……”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徽宗严辞打断,面色已颇为不悦,“卿等所议,朕已悉知,今日之事先到此为止,来日再议,好了,退朝!”

众大臣道:“臣等恭送皇上。”话音未落,却见那徽宗皇帝已起身从偏门离去。

没几日,太常少卿李纲便被去了官职,贬到沙县做了小吏。又两月,在徽宗的授意下,派赵良嗣(即燕人马植)等出使金国,定下夹击灭辽的海上之盟。

几年后,寿山艮岳园中。这一日,徽宗正在园中散步,边走边拿着故友王诜送的篦子梳理头发,偶作叹息之词,怀友之情,溢于言表,遂令小黄门去王诜府中取回蜀葵图并在画上题诗一首。那瘦金书依旧柔美有力,且如火纯青,已臻化境,与那蜀葵图相映成趣,可谓妙不可言。正题字间,忽听有太监来报,公相童贯觐见。徽宗遂允了。不多时,只见童贯手持文书,步履轻盈,边走边道:“圣上,大喜呀,圣上!”

徽宗只顾欣赏字画,随口道:“喜从何来?”

童贯喘了口气,躬身道:“前方来报,辽天祚帝已在应州为金人所俘。今辽已亡,幽云十六州也已收复,圣上立下的不世之功已远超我太祖太宗皇帝,圣上真乃千古第一明君也。”

徽宗仍不理睬,而是继续在画上题字,说道:“果有此事,那倒不失为喜事一件。”

“是呀,这是微臣写的复燕奏,请皇上预览。”说着递上一纸奏折。徽宗听罢,顿时起了兴致,叫一旁的太监念来听听。只听那上面写的全是歌功颂德,麻木不仁之语,徽宗连连点头,喜不自胜,一阵微风拂过,本就文艺范十足的他更显神采奕奕。随后说道:“嗯,今日朕心情大好,童贯,”

“老臣在。”

“着令你速速拟旨,犒赏三军,大赦天下。”

“臣遵旨。”

盛世之下的天朝其实早已危机四伏,军事上的孱弱在大宋积弊已久,只是在平定了各地起义,并收复燕云之地后进入了短暂的平静期,就像巨震或海啸来临之前那种不一般的平静,让人感到极度不安与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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