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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两人再次乔装回到东京附近,却见金人仍未攻城,而是将内城团团围住,连个苍蝇也飞不进去。这时,他们看到城外不远处的一棵古柳树上贴着一则告示。他俩走近一瞧原来是远在冀州的康王赵构在招募兵勇。于是两人决定先去冀州投奔康王赵构,拉来勤王队伍以解东京之围。于是他们又花了几两银子,买来一匹马,未到中午就往冀州方向去了。

一路上他们风餐露宿,星夜兼程,算是吃尽了苦头,只用了三日便赶到了真定府。这里距离燕南要塞保州城仅有二三百里。此时真定府已被康王重新收复,成了他招兵买马驻扎军队的地方。进了城,他们发现这里纪律严明,戒备森严,不时传来震耳欲聋的操练声,粗略估算驻守在这里的宋军也有十万之巨。他俩相视一笑,心中不由暗喜,加快脚步赶到真定府衙门口。

见到把守的宋兵,赵清英不由分说把宝剑递了过去,接着道:“我乃大宋六公主赵清英,有要事找康王商议,还不快去禀报!”原来那是清英十六岁生日时父皇送给她的礼物,名曰凌云宝剑,乃是宫中之物,康王定然识得。

那宋兵接过宝剑,自然不敢怠慢,快跑着进去了。不多时又折返了回来道:“康王有请。”他二人便迫不及待地进了府衙。

此刻,康王正在浏览文书,批阅奏章,二人一进门他便起身说道:“六妹来了,快快请坐。”遂叫下人给他们赐了座位,沏上热茶。“一年未见,六妹这般好似大姑娘了呀!怎的,最近这武艺和骑术又精进了不少吧?当下正值多事之秋,国难当头,我大宋王室能有你这般巾帼英雄实乃国之大幸呀!”康王又道。

赵清英听了,脸色微微泛红,有些娇羞地道:“哥哥过奖了,方才我在街上看到城中士兵士气高涨,百姓安居乐业,几个月下来便募得数万精兵强将,这都是哥哥一人之功,哥哥才是我大宋国之栋梁。”

康王听了也是喜上眉梢,颇为得意,便感慨道:“是呀,这几个月来我在冀州四处奔忙,招募兵勇,多次遇险,还好都化险为夷,这才有了今日之势。”

虞允忠在一旁听着,回想起去年就在李纲那里听说康王主动请缨前往金营,做抵押人质与金人和谈慷慨陈词,面无惧色,便心想:“这康王果然气度不凡,有勇有谋,东京之围或有救了!”

赵清英此时无意再寒暄,便接着道:“东京之事,哥哥可曾听说?”

康王愣了一下,道:“听得。”

“不知哥哥最近有何打算?”

康王又是一愣,接着道:“不知六妹意下如何?”

赵清英见他没有表态,便直截了当地道:“我这一路赶来见冀州之地狼烟四起,到处都有义军活动,,此外各路兵马也在往东京城赶去,怎奈势单力薄,群龙无首,难与那虎狼之师相抗衡。哥哥目前已成燎原之势,何不统领大军前去勤王?“

“这,”康王犹豫了片刻,接着道:“我也有此意,只是当前大军刚刚组建,立足未稳,粮草亦不充足,若贸然行事,恐生变故。况且金军气势正盛,当此之时应避其锋芒,韬光养晦,方为上策啊。”

清英一听,急道:“哥哥此时再不勤王,若皇父皇兄为金人所擒,我大宋恐有亡国之患啊!”

康王道:“妹妹莫急,金人尚有议和之意,我料东京可保无忧。”清英本欲再开口,却听康王又道:“好了,你一路劳顿,我已备好宴席为妹妹接风洗尘,来来,我们桌上慢慢聊。”说完,便当先走出。

三人绕过回廊,进到堂屋,此时桌上酒菜已备齐,清英稍作介绍,虞允忠和康王客套几句,三人便先后落座。席间康王分外热情,令下人不住给二人斟酒夹菜,只是对勤王之事却避而不谈,清英每每提及东京之事,他都推脱道:“诶,我与英妹久别重逢,今日只叙兄妹之谊,其他的事来日再议。”

其后几日,康王为二人安排住所,并派专人伺候,且每日珍馐美酒相待。两人多次求见康王,他均以军务繁忙为由,避而不见。清英心急如焚,在屋里踱来踱去,弄得寝食难安,几日下来便消瘦了许多。而虞允忠则是坐立不安,整日长吁短叹,连读书习剑的心思也没了。几日下来,他也已看透了那康王的真面目,便找到清英,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想康王此时无意勤王,那厮只想保存实力,隔岸观火,根本无心救驾!”虞允忠憋了几天的火终于爆发了。

事实摆在面前,清英也无可辩驳。她百感交集,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如风中残烛被无情地吹灭。一向坚韧的她此刻也不免沁出泪来。

虞允忠又道:“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还可另寻他法。”忽得他又想起某日在路上旁听到宗泽宗老将军在开德大败金军的事,此人常以蜀汉黄忠自比,忠义之名天下皆知。便接着道:“我听人说宗泽老将军在开德抗金已颇有成效,我们不如先去那里看看,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清英眼含热泪,说道:“允忠哥哥,你不要宽慰我了,开德路途遥远,况且东京被围已有一段时间,远水解不了近火,我们不能再等了。”

虞允忠无奈道:“可眼下我们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清英拭去眼角的泪水,说道:“不行,我不相信康王哥哥是如此无情无义之人,我要再求他一次。”说完便提起宝剑奔向屋外。虞允忠知她生性倔强,也不便相劝,跟着出了房门。

二人穿过庭院,走到府衙大堂门口,却被两个卫兵拦住去路,清英道:“我乃大宋公主,有要事要面见康王殿下,还望通报一声。”

那卫兵冷冷道:“大帅有令,近日军务繁忙,任何人不得相见,两位请回吧。”

清英道:“怎么,你们好大的胆,连本公主的话也敢不听?”

虞允忠道:“公主与康王乃是同胞兄妹,你二人怎可造次?”

“军令如山,恕难从命,两位还是请回吧。”卫兵冷冷回道。

这已不是二人第一次吃闭门羹了,清英胸中的怒火埋藏已久,此刻再难抑制,她抽出宝剑破口大骂道:“赵构,你给我滚出来,皇父皇兄大难临头都不顾了,你有什么资格做兵马大元帅。”

虞允忠心想,清英骂的好,看他赵构能忍得了几时,便跟着嘲笑道:“枉你为河北兵马大元帅,如此胆小龌龊之人,将来如何号召天下群雄驱除金贼,匡扶大宋,依我看不如趁早让贤,找一个德才兼备之人来顶替你岂不更好。”

四周的卫兵纷纷聚拢过来,但碍于清英的身份特殊,谁也不敢动手。虞赵二人越骂越凶,少时府衙的大门徐徐打开,赵构缓缓走出,说道:“何人在此喧哗?”

清英收剑入鞘,说道:“哥哥是我。”

康王笑道:“原来是六妹,我不是吩咐过吗,近日军务缠身,不想见任何人。”

清英道:“军务缠身,东京被围都快一个月了,你却不闻不问,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康王道:“六妹误会了,此事我早有盘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来,我们到屋里详谈。”言罢,一挥手叫众兵士悉数退下。

允忠和清英进入正厅,相对而坐。清英此时气已消了大半,说道:“适才小妹一时激愤,话说的重了些,得罪之处,望哥哥不要放在心上。”

康王又是一笑,说道:“不妨事,你我既是兄妹,我怎生怪你。”

清英道:“勤王之事迫在眉睫,望哥哥速做决断。”

康王面色微沉,抿了一口茶方缓缓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金军与朝廷尚有和谈之中,贸然出兵,只会惹恼金人,到时形势更加不可收拾,况且我军战斗力不可与金军同日而语,倒不如静观其变。”

清英道:“如此说来,哥哥还是不肯发兵解东京之围了么?”

康王冷冷道:“不错,以卵击石之事我决计不会做的。哼,往日父皇是如何待我和母亲的,你岂会不知?今日落了难才想起我赵构来,为时晚矣。英妹,我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不如你和这位虞兄弟留在我帐中,他日必有大用。”

允忠和清英相视一眼,均是大为惊愕,万万想不到康王会说出这番话来。清英颤声道:“原来如此,想不到哥哥如此薄情寡义,连父母兄弟有难都不管不顾,今日我们恩断义绝,道不同不相为谋,允忠哥哥,不必脓包求人,我们走!”说着拉起允忠大跨步出了正门。

只听康王道:“恕不远送!”

如此,两人离开真定府,一路南下,清英心事重重,情绪低落,像丢了魂似的。虞允忠则暗想:“这康王表面温文尔雅,却是一个笑里藏刀,心胸狭窄的伪君子,方才他和清英的话或已犯了此人大忌,今日能全身而退也是万幸了。”一路上,他对清英关怀备至,体贴入微。两三日后,清英心情渐渐转好,不再郁郁寡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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