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外:
“哦,夏大人原来是这么个‘三眼外相’。”
薛艾端着茶碗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
“原先吏部在杜沛尚书的时候大部分人便认为杜尚书对夏公太过看重而颇有微词。要不是接任吏部尚书的司马朗大人同样看重夏公并且全力支持。恐怕夏公就算有检校主事之位也不可能有主事之权,更不会有展现此事的能力,然后用此事让整个吏部服气。”
薛艾听完后,神情有些微变道:
“夏大人能得两任尚书如此看重对待,真是不枉此生了。”
皇城司:
“那大监为什么司马朗升任九相之后,不是夏文言接任呢!”
“这就要说其现任吏部尚书赵延和了。”
“愿闻其详。”
“几年前司马朗升任政事堂任九相之一后。当时的朝臣大部分都认为接任吏部尚书的会是夏文言。可是没想到政事堂在朝会中的决议却是让内务司的大监赵延和担任。”
徐承远有些疑惑:
“这是为什么大监。”
“这就要说起赵延和了。赵延和是个寒门学子,曾经在京试中五试未中而心灰意冷。朝中又没有认识的人可以为其举荐,不得不以幕僚之身入仕。此人科举虽然不行,但知行合一的本事属实不小。在担任沔阳刺史幕僚期间出过很多奇谋,沔阳刺史刘珲对其甚是倚重。而刘珲与当时的户部左侍郎朱仝为好友,便把他举荐到了朱仝的门下担任幕僚。在朱仝门下的三年,赵延和帮他出过很多计谋,而朱仝对他也很是满意,带其认识了当时很多的朝廷官员,这也为赵延和以后的仕途提供了很多帮助。”
平康坊外:
“那然后呢?少爷。”
薛尧看着好奇的薛艾,喝了口茶后便接着说道:
“朱仝三年后升任户部尚书,便举荐赵延和入枢机院学习。”
“枢机院是什么啊?”薛艾有些纳闷,因为他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枢机院。
“这枢机院是大唐六院之一,是专门为大唐培养人才的。”
“六院?”
“这六院分别是圣道院,太学院,枢机院,刑律院,山河院,知否院。分别学习不同的知识,圣道院主学教义史料,太学院主学四书五经,律政院主学刑律罪典,山河院主修山川河流,知否院主攻杂学百家。而赵延和去的枢机院主教的是政务卷牍。”
“这朱仝看来不是什么好人啊!”
薛尧笑着看向薛艾:
“何出此言啊。”
“少爷,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不太懂什么弯弯绕,但是这朱仝举荐赵延和学什么不好,偏偏举荐他去学什么政务卷牍,这不明显不怀好意吗。”
“你小子都看明白的事情。你觉得朱仝会笨到这个程度吗?”
皇城司:
“大监,朱仝举荐赵延和去枢机院到底有何深意?”
“朱仝此人可谓老谋深算,行事非常人可度知。因为朱仝在举荐赵延和之前从未举荐过任何人,所以当时很多人便认为朱仝此举是想考验一番赵延和,看他是否会转投他人门下。。可是当赵延和学成从枢机院归来的时候,朱仝没有一丝犹豫便又举荐其担任屽州长史,正式踏入仕途。”
“朱仝为何这么看重赵延和,居然肯为了一个外人行使举荐官员之能。举荐入六院学习还在理解范围。可是举荐入仕为官,一旦以后赵延和出一点事情便会影响其本人的仕途啊。”
“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重要的是朱仝的这次付出很有汇报。寒门学子恐怕穷奇一生都无法到达的,赵延和到达了。他当屽州长史的时候已三十四岁,属于入仕比较晚的。可是他只用了十二年,便升任了巡检司少司,又用了五年被委派担任内务司大监。其中虽然有朱仝的帮助,但更多的是其本人的能力出众。赵延和出任内务司大监后政绩卓著深得政事堂看重。朱仝也早以致仕,因为赵延和,他原来朝廷的敌对也都没有选择在他致仕后动手,现在还和他保持一些关系。”
叶成涛说完后看向眼前沉思的徐承远,他其实很希望也能培养出这么一个人来,可是他不能向朱仝一样,朱仝的敌对在恨他最多也就是夺回致仕封赏,贬会老家不会往死整他。可他不一样,如果不能把后路安排好,死他一个是远远不能填补那些人的。
平康坊外:
“那少爷这和赵延和担任吏部尚书有何关系啊?”
“在未入长安之前,我看过一些关于赵延和的邸报和其本人下发的政令。”
薛艾听后连忙问道:
“少爷,你有什么发现。”
“赵延和下发的很多政令算不上多么的惊艳,但其分寸拿捏的倒是恰到好处。”
“少爷你说明白点,我听不懂。”
“比如赵延和从屽州长史位置升任后主动拿出屽州府衙补贴给他的行俸银,已屽州刺史夫人的名义在屽州开设了义粥铺。还有他在蜀州任都督府少府的时候便做了很多实事,但他为人低调每次写给朝廷的奏书都写的是蜀州都督带领做的。刚调回长安的时候他在国警司任员外郎之职,正好当时朱仝被人抨击陷害而幽闭在家。赵延和的好友深知朱仝对赵延和的意义,可还是纷纷劝其不要因小失大,自毁前程。赵延和听后把自己关在房间内三天三夜。”
薛艾神情不是很好道:
“他同意了。”
“并没有,三天后他穿着一身朝服跪在皇城前,拿着一份写给政事堂的奏书。因为当时陷害朱仝的是罚罪司元岐,此人虽然官职不高,但主掌的便是大唐所有官员的罪查刑罚。没有人愿意因为一个小小的司员外郎而得罪他。如果通过正常的上奏基本都会石沉大海,永远不会传递到政事堂的案几上。所以他选择了跪在皇城前,可跪了几个时辰依然没有一个人敢接过他手中的奏书,他明白这种方法是不会有结果的。他缓缓的用手撑着地慢慢的活动早以僵麻的双腿,过了好长时间才站起,缓慢的离开皇城。正当所有人认为赵延和就此死心的时候,他走到了通天鼓的面前。”
“通天鼓,那不是一个传说吗?”
薛尧看了看疑惑的薛艾:
“不,那不是一个传说。武宗时期,朝臣建议为使皇帝陛下可闻听天下,知晓百姓疾苦。在皇城前矗立了一面大鼓。武宗亲提‘通天鼓’并下令不管何人都可敲响此鼓。从通天鼓矗立之日其每次响起都伴随着一阵腥风血雨,人头落地。可到神宗的时候,朝臣发现通天鼓所奏之事大部分属于风闻言事,很多都情况不实,浪费了大量朝廷资源。便在朝会中向神宗上奏了此事,神宗知道后下令彻查此事是否属实。事后查验的官员汇报官员所奏之事基本无误。神宗便下令以后不管任何人只要敲响通天鼓后所奏之事虚假,便根据所奏之事分别判处流放,黥刑,刖刑,宫刑,蜃刑。此令颁布之后敲鼓之人骤减,从前一次敲鼓到赵延和敲鼓大概历经了近百年。”
皇城司:
“赵延和刚敲鼓,元岐便明白这件事闹大了。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组织。政事堂听闻鼓声后,也是大吃一惊立马召见了赵延和,在了解到赵延和所奏朱仝之事详情后,一面派人前去调查赵延和所说真假,一面下令当日增设晚朝来审理此案。”
“大监,为何此事没有记录在赵延和的卷宗中。”
“因为此事在当日晚朝审理清楚后,政事堂判处元岐贼党全部斩首,元岐被判凌迟,朱仝官复原职。此事被记录秘档并警告所有当日官员不可外传此事。所以不记录在册实属正常。”
徐承远刚准备接着发问,便听后面传来声音。
“徐主事也在。”
徐承远转过头看到一男子手中拿着卷宗正站在他的身后,连忙起身道:
“关主事,何时来的。”
此人正是皇城司另一位主事,关炆。
“刚到不久,有些事情要给大监汇报。”
叶成涛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眼徐承远笑道:
“有什么事情直接说便好。”
“是大监。演武门望楼汇报右骁卫一部已自演武门开进长安,士卒大约有三千人。正在赶往平康坊。”
叶成涛听后思索后说道:
“士卒都是由什么组成。”
“少量骑兵,大部分都是甲士。”
“大约还要多长时间到达平康坊。”
“照他们入城后的行军速度来看,大约还需一个时辰。”
叶成涛听闻后陷入了沉思。
二人看到叶成涛如此只好等待。
“这样,关主事你即刻前往平康坊面见城警司副将胡诚,告诉他右骁卫情况,并以皇城司身份留在平康坊配合城警司行事。”
“是,属下这就出发。”
关炆说完便转身离去。
接着叶成涛转头看向徐承远道:
“阿远。”
“属下在。”
“你立刻坐镇城望堂,命令平康坊附近望楼观察平康坊可疑之人。”
“是大监,属下这就去。”
当徐承远走至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可立马便转身接着向外走去。他认为刚才有关元岐的事不止叶成涛说的那么简单,可看叶成涛刚才的言语,显然是不想再说什么。看来要取信回家问问父亲了。
叶成涛并没有看到徐承远刚才的举动,只是看着窗外低声喃喃道:
“希望你能懂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