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梦被一阵寒意侵蚀，冻成了碎片，支离破碎。声音清晰地像是碎了一地的镜子。将曾益从梦里惊醒。眼前的黑暗中泛着白光。曾益定睛看去，原来那是结了一层冰霜的帐篷顶。已经失去了原有的草绿色，转而变成了一片朦胧的白。呼出一口白气，再吸进肺里，只感觉仅有的温度又降了两度。禁不住又是一个大大的哆嗦。曾益紧了紧被子。犹豫了一下，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将手伸出去，在一片冰冷湿潮的棉被上面摸索。将自己的大衣拽了过来，盖在自己的脸上。然后用脚将被子再向里夹了夹。左右起身，把被子压在身下更多了些。最后把被子裹紧脖子，又昏昏睡了过去。

......

黑暗中再次睁开双眼。曾益觉得又清醒了些。用手扒开大衣，脸前的冰霜结的更厚，更实在了。曾益伸手滑了一下。一片苍白中显出一道翠绿。像是小船划在长满水草的湖面留下的尾迹。手指尖是一小撮冰花。曾益捏了捏，冰花消失不见。帐篷里还是此起彼伏的鼾声。曾益扭头看到隔壁战友的脸前也是一片雪白。整个帐篷顶几乎都是一层冰霜。曾益呵了呵手，蒙上大衣，再把被子裹紧些。又睡去了。

早上起床号的第一个音符刚响，曾益便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战友打着哈欠醒来，曾益迫不及待的问：“你们昨晚睡觉冷不冷？我被冻醒了两次。这帐篷里都结霜了。太冷了。”

却不料，董建明慵懒的回答道：“昨晚睡得真好，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一夜没醒，一直睡到天亮。梦都没做一个。”

曾益无奈的咆哮：“卧槽！我们是睡得一张帐篷吗？”

不一会，帐篷外响起“哔”的一声尖锐哨声。战士们一个个从帐篷里鱼贯而出。只能挤在帐篷与帐篷间那并不宽阔的过道上。分队长站在旗子下的高台上，目光冷峻。看向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冷漠。与这寒冬一样，平等对待每一个人。

战士们已经快整理好了队伍。潘区有些着急的问着下面的班长们。“还没查清人的快一点，马上报告。”

郑思聪点好人数，用比较羞涩生疏的口令喊道：“稍息！立正！”向后转体，面向潘区。认真的敬了个礼。潘区回礼。然后用一个非常严肃的表情说：“区队长同志！二区队四班早操前集合完毕。应到10人，实到10人。请指示。”潘区清了清喉咙，说：“稍息！”郑思聪如获至宝的回答道：“是！”然后向潘区敬礼。潘区回礼。

等五班和六班报告完毕。潘区整了整着装，标准的一个转体，朝分队长方向跑步，然后立定。敬礼。声音高亢嘹亮的说：“值班员同志！.........”

分队长摆了摆手，打断了潘区。说：“回去吧。不用报了。同志们，连里面考虑到昨天大家比较辛苦，搭完帐篷也比较晚了。可能某些班级的帐篷内务还没有整理完毕。所以今天早上的早操内容是整理内务。时间也比较紧。上午我们还有别的科目要进行，大家回到帐篷迅速整理内务然后洗漱。到时间开早饭。所有的区队长到我这里来一下。上午的科目我们研究一下。其他人，解散。”

所有人都迅速回到帐篷内。刚一进帐篷，曾益就问：“你们说，分队长和区队长们在研究啥啊？”

郑思聪说：“应该是上午的科目吧。听说是红蓝对抗，真人CS。”

这时候，董建明凑过来说：“真的吗？打仗吗？这也太爽了吧。跟电视上一样的吗？我们去敌后斩首。神兵天降。”

这时候，潘区掀开帐篷进来了。看到大家说：“跟你们讲一下刚才分队长开会的内容啊。上午我们要进行一场红蓝对抗，目标围绕我们面前的这个小山头展开。蓝方防守，红方攻山。红蓝会进行轮换，我们首先会作为红方攻山，回合结束后变为蓝方防守。没有规则，胜利就是你们唯一的规则。我现在还需要几个人。啊，明白吗？能跑、能跳、能爬的。”

潘区说完看了看郑思聪和董建明。说：“思聪你是班长，你到时候需要跟着我。小铁人董建明你也来，到时候我会给你安排任务。还有谁啊？“

曾益几乎是眼睛冒着光凑到潘区面前说：“潘区，我跑得快啊。我也能爬能跳。”

潘区沉吟一下：“我知道，那个，你拉练时候腿好点没？当时你腿不是挺疼的吗？”

曾益说：“没事了，已经睡了一晚了。没事了，已经休息好了。”

潘区点了点头说；“行，我知道了。那大家在帐篷里等通知吧，我先去和队长他们报一下参加的人员名单。大家在帐篷不要不要随便走动，出门上厕所记得做好请销假制度。“

还未等潘区走出帐篷，大家便已经按耐不住自己激动地心情开始摆着各种从电影、电视剧、小说以及自己臆想出来的战术造型。妄想着自己是力挽狂澜的特战精英，兵中之王。如果当时每人脑海中的情境可以投放成影片，那一定是精彩绝伦，跌宕起伏，满满的个人英雄主义。各种精忠报国、舍身杀敌，甚至是炸碉堡和堵机枪乃至于英雄救美都会融汇于一体然后呈现在观众面前。先不论合不合理，壮阔和精彩是一定的了。但是受限于这只能是如果，并不会真实的出现在大家眼前，以及大家的文化水平都不是很高，所以哪怕有人已经唾沫飞溅在床褥上了，但是大家还是不能理解他口中的枪林弹雨与力挽狂澜。

曾益也是坐在床上幻想着该如何机智的制敌取胜，力挽狂澜。董建明凑过来推推曾益说：“你知道到时候我们拿什么枪吗？可不是我们训练时候用的模拟枪，也不是我们现在手里拿着的老八一杠，子弹都没有，整天挂着个空弹匣唬人的。那枪我见了，老帅了，跟老外的那些圣诞树一模一样，上面全是瞄准镜、握把、手电筒、红外线之类的。”

曾益一听也是两眼放光的问：“啥是圣诞树啊？他们打仗不拿枪？拿木头棒子？”

董建明无语到差点一拳把自己脑袋打烂，边揉着自己的脑袋边说：“你见过老外圣诞节的圣诞树吗？”

曾益点头说：“嗯，见过。这有什么联系？”

董建明接着问：“那圣诞树是不是枝枝丫丫的？上面是不是挂着好多礼物、玩具、小糖果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曾益恍然大悟说：“噢~我知道了。老外那些枪上面也是挂着各种各样的配件，挂的满满当当跟圣诞树一样。对吧。”

董建明搂了一下曾益的肩膀说：“好兄弟，我觉得你很有天赋，一点就通。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曾益看了看自己的八一杠，用手比了一个据枪瞄准的姿势说：“你说，咱们国家的枪什么时候能跟老外的一样？那也太帅了。”

话音刚落，潘区回到了帐篷。大家像是嗷嗷待哺的雏鹰见到了捕猎归来的母鹰，全部齐刷刷的看着潘区。潘区说：“王俊茂、谭安易、韦宇文、李博实、郑思聪、董建明。你们到时候下午和我一起去参加对抗演习，我会给你们安排任务。曾益。”

“到！”话音未落，曾益已经答到。万千种种情绪一起向着脸上涌去，伤心、难过、期盼、无奈...哪个都不甘落后，但却全部都卡在了脖子。直憋得脖子青筋暴起，脸上却是一片平静。

潘区同样的一脸平静看着曾益说：“下次我选你。”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