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晨曦教堂的灯亮了一整夜。

天刚蒙蒙亮，教堂的晨钟就被敲响，“铛”的一声，沉睡的鸟群，野猫野狗，都纷纷醒来，街道也变得有了生气。

这幅场景就像是古教典籍里的插画一样，被灰雾笼罩的城镇，由一阵阵充满神性的祈祷或者钟声唤醒，重新焕发生机，弥漫开的那些人性光辉或者生灵的信仰，为这个残破的世界带来希望；大概也是由此时开始，花草树木繁盛，飞鸟高歌，人与人之间交谈甚欢，一派祥和；这些都被记载在各个有名的教义之中，宣传的都是神性对人类的影响。

重九没有被钟声叫醒，因为他整晚都未曾睡去，只是坐在教堂前厅，面对着那盏不知道已经加了几次灯油的烛火，他不敢睡去，不仅仅是是因为恐惧，这一夜，他想了很多，他有了一个猜测，那就是自己每一次失去意识，不管是死去或者是沉沉睡去，都会重新回到那个起点，十一月二十日的二十一点五十分；他会一次次的从那张床上被人叫醒，然后不管经历些什么，都没能改变。

他也想了很多，接受了这个世界其实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离奇的事实，于是，如何离开这个怪圈成了他唯一的目标，当然如果能阻止那群人的神秘仪式，当然更好，可是他自己，做不到。

他不敢睡去。

晨曦教堂的大门被人推开，一片嘈杂之声充斥了整个教堂，有的带着恐惧的议论，有的忙慌的喊着要去叫警察，还有微微的哭泣声，估计是被吓到。

重九从怀里掏出怀表，指针指着六点钟的方向，他知道是老林的尸体，又一次被人从那棵歪脖子树上发现，送来了这里。他没有起身去帮忙抬尸体，或者恐惧，或者哭泣，这一切，他已经经历了两次，早就已经麻木。

大概又过了二十分钟，在人群的叽叽喳喳声里，卢斯警长来到了教堂，他走到已经被安放到棺材里的老林旁边，怔怔的看了两秒，然后挥手让专业的尸检人员处理，转头就看到了还端坐在长椅上的重九。

“你怎么也在这儿？”卢斯有些好奇重九今天居然起来这么早。

看着重九有些苍白没精打采的神情，卢斯并没有什么奇怪，想着他也是被老林的死吓到了，毕竟他们两个交情一直很好。

“老林真是自杀？”卢斯紧接着又问道，来时的路上，现场的目击证人，已经将情况说给他听，初步判断是自杀。

“老林不像是一个会自杀的人，你有什么看法？”卢斯在他的身边坐下，没有察觉重九的异常，自顾自的摸着下巴说着。

重九在迷雾小镇帮着警察局，倒是破了好些案子，都是谁家孩子失踪啊，谁家的钱被偷了，谁谁谁被人发现摔死之类的，对于一个在现实生活中喜欢看侦探小说的重九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孩子是被父母打骂后，离家出走，通过一条鼻子很灵的狗找到的；丢了的钱是家里丈夫喝醉了酒在牌桌上输出去的，通过恐吓那些赢了钱的牌友，漏出马脚，也并不难；而摔死的那个，也是因为在外投资失败，上天台吹风，没站稳导致的；那段时间，重九也关注过报纸，王都出现了新式纺织机，原本的单线老式纺织机被大量淘汰，那个人也就是因为把全部的积蓄都拿出去，购买了那些淘汰的机器，想要捞上一笔，才有了这个结局。

卢斯一直很相信重九的能力，当然另一个原因也是他的薪水真的很便宜。

重九在一旁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带着有些乏力颤抖的声音说道：“卢斯警长，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信。”

“你信？”重九有些疑惑的反问。

“哈哈哈哈，小九，其实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简单……”说到这里，卢斯左右环顾了一下，附在重九的耳边说道：“其实这个世界是有一些超凡力量的，你别到处去说啊，前些年我去王都的时候，也是从内部听到一些消息，这个世界总是有一些……嗯……灵异事件，这并不稀奇。”

看着卢斯小心翼翼的样子，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的嘲笑他，反而来了兴趣的追问：“那……那要是碰上灵异事件要怎么办？”

“你是说？”卢斯转头看了一眼那口黑木棺材，“老林自杀是灵异事件？你过来以后发现什么了？”

“是，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老林他……变成了怪物。”重九并没有透露太多的东西，因为太匪夷所思，他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讲起。

卢斯这下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句：“怪物？”

“一会儿，尸检报告就会出来，我想尸检报告不会有任何说老林是怪物的句子，但是他的死亡时间是昨晚夜里九点钟。”重九笃定的说。

“夜里九点钟有问题？”

“他昨晚十点从我那里离开。”重九压着声音说，“我以女神信徒的名义发誓！”

“你可不是一个女神信徒。”卢斯并没有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这句话，只是很认真，因为他是女神的忠实信徒。

“不，卢斯先生，从昨天晚上开始，重九先生已经是女神的信徒了。”这时候莫斯主教走了过来，明显听到了卢斯的最后一句话。

卢斯并没有对主教的话产生质疑，只是起身，对着莫斯庄重的双手合十，轻触额头行了一礼。

随后，满脸认真的对重九说：“等报告出来再说。”

“好。”

尸检做的很快，不一会儿，那份报告被送到了卢斯的手上。

上面清晰的写着，死亡时间“11月20日，夜晚21点左右。”

卢斯并不是没有怀疑重九的说法，当下，他并没有急着下结论，而是招手唤来了一个年轻的警员，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随后那人便出了教堂。

约莫又过了半个小时，之前的那名警员回来了，对着卢斯说道：“警长，刚刚已经去城西沿街查过了，很晚了，并没有人在街上停留，没有留意到林老头是否是从重九家出来，不过有一个流浪汉说，大概十点他在酒馆关门的时候，趁着灯光看见了林老头……”

那个警员明显也有些害怕，他也知道尸检报告的内容，所以才害怕起来。

“这……”卢斯只觉得后背一凉，跟着有些恐惧。

“看来……得找那帮人了。”卢斯微微叹了口气，旋即拜托了那种细微的恐惧心理。

“找谁？”重九问道。

“守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