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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一个已经半头白发的老人缓缓抽出盘旋在案子里的双腿,长期的案伏劳作已经弄得双眼有些模糊,身边几个伺候在后面的内侍急忙走上前来扶持着那个老人。

老人缓缓走到傍边不远处的案伏旁,整座大殿,严格意义上就他们两个人。他认真的看着自家儿子的批注和审阅,就这么站着,难得的风吹拂到紫金殿前,年轻人也跟着抬起头来,看了看紫金殿外的景色。

如今时节以没有什么花了,满池子荷花的玉溪渠虽然就在皇宫中,但皇宫其实很大,离他们做事的紫金殿距离遥遥,在这里看不到。

老人示意旁边的年轻人休息一下,两人就这么聊起了一些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话。

“苦不苦?”

年轻人答道:“还好,就是有些枯燥。”

老人缓缓伸出手抚摸着这个儿子的头,带着些愧疚。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是一个好的君王却不是一个好父亲,各种意义上。

这天下人都想当帝皇,想着当这天下权势最重之人,可谁又知道帝皇背后的酸楚,当昏君固然简单,但是明君何其难,这种酸楚,未居高位者,又有几人能懂?天子不可有过于亲近之人,以防专私。天子不可近女色,以防女色误国,天子不可重外戚,更少有兄弟的说法。天子不可近群臣,近则少公允,天子不可好玩物,不然则会有人投其所好。天子甚至不可一味的身居庙堂,需要知道民间疾苦……他其实只想当一个普通人。

还记的当年太傅还在的时候,那时他还和这高高在上的帝位没有一点关系,当时他指着一卷书,书中写道:

有一内侍服侍于皇帝身边,看元宵时节皇宫外面灯火如翠,火树樱花,满城烟火,羡慕道:“这宫外面多繁华,哪像咱们宫里,冷冷清清!”

当时那位在历史上其实并不算多有“资历”的皇帝回答道:“这宫里如果热热闹闹,就该是宫外冷冷清清了。”

当时他问太傅,当皇帝有这么苦吗,如果这么苦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想当皇帝,还有,这个皇帝当的这么累,为何历史上却又……有些“碌碌无为?”

当时的老人亦是如此温煦的抚摸着他的头,另一只手指着旁边忙忙碌碌的人群,太傅身边总有一只青鸟相伴,就这么依托在太傅肩头,与寻常纨绔子弟肩头的鹰隼不同的桀骜猖狂不同,老师一般只会给人如遇春风的感觉。

太傅依旧如寻常一般教课,带着自己的见解:“武帝功高,天下谁人不识,可他手下的那些百姓难道日子一定比文景好?在换句话说,未有文静二帝两代人的休养生息何成汉武?天下盛名之皇帝未必明君,昏庸之暴君,亦未必其实,史书之载未必民生所愿。”太傅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只是愿有一位仁君,而不是所谓的圣君。”

回首望来,好似当年的一切都以注定,十年江湖一场梦,百万生杀尽棋中。

年轻的太子好似随意提起,抬头看了看正在发呆的父皇。说道“芸楼那丫头想玩,就让她去玩吧,儿臣只希望能让她自在些。”顺德帝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你不在意?”太子露出一抹略带苦涩的笑容,抬头对着紫金殿门口的那条缝隙指了指,说道“不想那丫头有拘束,其实我也不希望她呆在这里,多无聊啊,只是也不喜欢她和五弟待的近罢了,终究是有几分嫉妒。”

长安里许多大户都喜欢养鸟,纨绔子弟善养鹰,用来相互攀比炫耀,那些待字闺阁不得随意出入的小姐却喜欢养些麻雀,养熟了之后就不在关着,有时无事可做,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停留在木窗边上,或者一两本闲书,或者是耸立着双肩发呆,就守在笼子旁边等着自家那只麻雀回笼。

这堂堂一国太子,有时候竟然也会觉得自己和那些待字规格的女人没啥区别,他觉得这样不好,所以对于那个他在意的人来说,他不希望她受到一点约束,哪怕那个人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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