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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里,蜷伏在被窝中的苏芸楼一直在那里哭,明天一大早,整个县城的官兵乃至捕快都会去围剿黑龙乡,因为来的人派头实在太大但她还是忍不住痛哭,她双手被缰绳勒出了长长的血痕,所以她的手是蜷缩的,因为伸不直,她的整个腰好似散架般疼痛,所有的疼痛和难受加在一起,这是她一辈子都没受过的苦,更重要的是,那个她原本以为不会出事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她的手依旧没有清理。

当县令带着当地最好的郎中来给她看伤的时候,迎来的却是女子的愤怒,好似在对人反抗撒娇她哭着大喊,手似疯魔般的乱舞。

县令满头的冷汗,当朝的太子妃为什么会在这,她为了一个男人伤心,这个人总不能是太子吧,天下那么大,怎么偏偏让他遇到了这种事,晦气。

夜色里,客栈的灯火依旧没有熄灭,向来胆小的她不敢关灯睡觉。突然之间,苏芸楼好似感觉到一道气息,就和之前那叫她弯腰的气息一模一样,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这就是那个人的气息,可是却看不到也听不到,就好像漂泊的孤魂野鬼一般。苏芸楼好不容易快要止住的眼泪立马又掉下,张顺只得将她的瞳中的阴门打开,让她看到自己。

苏芸楼被眼前的奇异给震撼到了,一切好似寻常,除了她能感觉到几处有着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身边的这个张顺也有些奇奇怪怪。

“我阴神远游,就只是来报一声平安的,还有,快点去将伤口清理了。”

苏芸楼苦笑的想抱着他,可惜却一直抱不住。

张顺看要交代的事情已经交代完,转身就准备走人,结果被苏芸楼连忙拦着。“陪我一起去。”

张顺无奈的点了点头,阴神出窍其实伤身,人体阴阳缺一不可,阳主运转之能,阴主行质。于此同时,阳又主生。阴神远游就犹如一种身体无主,好似生体在这段时间是死去的,至少死去一半,只靠着另一半的神来统摄身躯,来告诉自己的身体自己没有死去,可是身体中的那种假死,终究也对身体有不小的损伤,而且前提是在阳神异于常人的情况下,而此时的张顺其实阳气并不足。他自己怪笑的自嘲了一下:“这不肾虚走哪去。”

少女微微伤势很重,至少一个女孩子手上留下一道巨大的疤口终究不好看。郎中开的药是没错,只不过都太寻常了,而且大多都是消脓化瘀,补血益气的药。这种寻常的小地方,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些“高档”的药材。

他开口道:“回去记得拿姜片涂抹一下伤口,女孩子家家的,终究是要好看点。”少女笑嘻嘻的点头,头发蓬乱的毫无美感可言,但是破涕为笑的样子却能牵动旁人的心神。

已经感觉到有些元神不牢的张顺赶紧匆匆的离开,对于苏芸楼来说,她今天看到的经历事情几乎就和梦幻一般。

她其实当时有太多的话想要问,有困惑的,有担忧的,絮絮麻麻的堆叠在一起,理不清思绪,反而最后一句都没问出口。

第二天早上,县令已经准备好人马准备出发,反而是苏芸楼要求等一下,准备好了在出发,她说出的话有理有据,弄的县令即是松了口气,同时又纳闷,什么鬼?

县城里其实只有捕快,就算是召集散落在各地的民兵也要好几天,不会有人以为一个县城的兵就够围剿一座占据地利并且好战小勇的土匪,至少需要周边数个县城的民兵,民兵质量差,只能人数凑。除此以外还有专门的兵器铠甲,这都是需要专门向上级申请,甚至是皇上批准的,不然私底下谁敢无事随意召集兵马准备兵甲。

不止是周边数个县城的民兵,还有郡守手下一半的兵马,檘陵王家,诏安宋家,楚笯的张家,鹤陇钱家,乃至李家……虽然人数都不多,但是真的就挺吓人的,谁能想到,即使只是这么一个不见人烟的小地方,依旧会潜藏着这些只要浮现出来就能把人吓的不能安生的世家。京城的世家就是恐怖,随便一招手就是乎风唤雨,聚散成河。香菱这种小地方,其实基本也都没啥这些世家大族的人,不过是有一些产业,有一些零散的分支罢了。但是在这起事故之前,已经在这里做了十几年县令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会有这么多的人,这么个无关紧要但是必要时刻就能把他废掉的世家。

又过了几天,来的人已经不止是周边的县里的民兵,附近几个省的太尉亲自带兵前来,以及一个巡防查检司的寻使,在周遭小有名气的武状元,以及一堆子江湖势力。

另一边,强行阴神出窍一个时辰的张顺现在满头虚汗,妈的,这东西可比行房伤肾多了。他缓缓睁开眼睛,一道身影坐落在他身边。

“山中神仙,果然妙不可言。我竟然看走了眼。”

“山中无寒暑,转瞬为苍狗,看走眼不是很寻常。”张顺依旧脸色苍白,即使是自家那师傅留给他的保命的东西也才堪堪保住了命。

“我现在更好奇的是,你究竟是哪家的贵公子,是哪家的少爷,就因为你们,数个郡县开始调动兵马,天下竟然还有如此不让人厌恶的富家公子。”

土匪的营生不是简单的守株待兔,早在县城里的时候,就会有人在藏在里面看着来往的过客,驿站和酒楼也知道里面藏着暗子,这样就算有人好心,也没几个人敢出声提醒,自己的命自然比别人的命更重要。所以才有了明明恶名昭著,却偏偏还一直有外人被土匪胡劫。

张顺笑了笑,有些怀念,依旧那般的不怒自威:“我是大楚的五皇子,长安城的张少爷。”

程熊也有些意外:“我本以为你是咱们大楚八大姓的人家就算顶天了,没想到我还看低你了。”

旁边的两个被安排的跟班吓的脸都白了,也许除了老大以外,只要这个消息传出去,没有一人不会惶恐。

这话是真的?

程熊带着他去吃早膳,丰盛且精美,好似专门在给这位公子哥准备的,他们两个知道些“内幕”的,都以为老大开始怂了,要伺候好人,将这位公子哥送走。结果这位老大依旧只是带着他去看那些变态的东西。

好似自从昨晚开始,老大对于他的态度开始有些不同。偶尔沉默且癫狂的程熊会问上一些问题,大概昨天的见闻,神仙这种东西对于他来说终究还是有些敬畏。

人本能的会去敬畏未知的东西,对于未知没有敬畏的人,那不是勇敢,仅仅只是蠢罢了。对于一个能创建出如此规模的土匪寨子的人来说,他绝不是一个蠢子。

程熊开始偶尔会问上几句话,直到后面问的话越来越多。

“命里福缘一仗高,十二绫罗只一结。天地诸般,三十二万法门,谁能得尽,然深山幽谷,我未见花开,却有百万明灭诸如其法运承,自在山间,自得其法。然诸法无常,我未来见,便是未有。”

程熊:“什么意思?”

张顺:“学会认命而已。”

程熊:“没那么简单吧。”

“自然!”

又如:“能得心神,安万物于志,安心于己耶,求诸般或起毫厘,或承山河之阔,无一不处世之法得能之始。上者易安于己,下者易安于物。前无承使之名,造化无萍;后无安息之足,终使之愿。上养于心志神,宽广于常者,则喜颜欲少,承苦欲深,或求之于道,然世所不许。”

“何解?”

“无解!”

“天地冥冥而万象,周使星辰孕化参伸,五谷化,阴阳变,得生。故我以草木以鸡豚,故我以生以死。”

“何用?”

“惜福!”

又是一段时间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海咸河淡,鳞潜羽翔。龙师火帝,鸟官人皇……”

寨子中许多人开始如同疯魔般痴迷于他说的那些话如痴如醉,犹如洗脑般。只有当年原本是道士出身的王四皱着眉头,暗自命令他们:“将这个年轻人杀了,不然这个寨子迟早要没!”

世上只有佛法喜欢渡人,张顺大多时间讲叙的也是佛法。

程熊问他道:“你原来是个居士?”张顺博纳百家,但其实说的最多的却是佛法。

“不,我是个道士,贫道号‘空山’,字‘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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