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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满脸疤痕的程熊玩味的笑道:“这不是还没开始谈条件呢?怎么就先开始想着逃了,像你们这种人家,应该是不缺这些钱啊。”

张顺的头此时犹如要炸掉,他需要时间缓解阴神出窍的副作用。他笑了笑:“现在也可以谈。”

“多少?”

张顺笑了笑,怒目看向他们的首领,然后扫视一圈“首先,你知不知道我俩的身份”

旁边的人问道:“什么身份?”

张顺将手向北指着,说道“京城的。”

程熊喝问:“京城的公子为何会来我这个小地方?”

张顺悠悠喊道:“奉监天司许混之命,督察四方。”

“来这种小地方?”

张顺笑了笑,跋扈无礼,他本来就曾是那京城纨绔子弟的一员不用装“顺路游山玩水!”

“顺路,好一个顺路。”

程熊大手一挥:“带下去。”

只要苏芸楼逃了,他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天下事无非是个利益。男票除了命,都不值钱。

没有危险之后,刚刚阴神出窍的张顺,松了一口气,没有了一股气支撑之后,犹如神坠,立马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

程熊拿起张顺僵硬的手臂,上面一条条青筋犹如蛇蚁攀附在上面“除魔司的《化阳》,靠着外物,气血冲脑,废物。”

他向来看不起这些靠着家世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就好像他最喜欢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女人一样。

他向来对出生比他好的人都看不起,也厌恶。即使这个年轻人之前的果决几乎让他忍不住赞叹。

黑潭乡位处香菱南部的群山之中,是难的山地中的一处水乡,物华天美,连张顺都有些感叹,这么好的地方被土匪当了窝,简直是糟蹋。

程熊从后面一脚踹过去,骂道:“他妈的,阶下囚还敢这么悠闲。”

只不过这次,张顺并没有示弱,膝盖微微的弯曲了一下立马就被他撑着反回去。到了这个时候,除非苏芸楼被抓,不然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死,说话没有了之前的顾忌,而后来他才知道,他这个想法错的有些离谱。

程熊看着他越来越开心,或者说兴奋。他喜欢将别人的傲骨一根根打断,这个即懂江湖规矩又手法老练且有骨气的年轻人就像一个顶好的猎物,甚至比那些千金小姐更让他兴奋。

张顺突然认真的问道“我大楚自当今圣上登基以来,河清海晏,天下太平二十年有余:其刑,非死罪不诛。其征,非因需不取。其武,非犯者不逐,其政,非余者不夺。当今天下,就算是往史书上在往前三百年也绝对称得上是绝无仅有的太平盛世,尔等刁民,有何不满!扰乱社稷,侵犯民安,无伏王法,无尊礼教,当何!!”张顺就这么看着程熊,然后再往周边的土匪一个个看过去,不怒自威,他终究是大楚的五皇子,算是这个国家的一位主人。

刘六大笑弯腰大笑,手捂着肚子:“我本以为遇到了个难得一见的聪明人,没想到却是个书呆子,读书读傻了,读傻了。”

王三跟着笑:“我本来还以为是个地方上的武将之后,没想到竟然是个读书的书生,没钱的书生见多了,有钱的书生看的确实少。”

只有私下看过书的王四和程熊皱着眉头,过了良久,王四问道:“哪家的书生,看来确实不是那些纨绔子弟。”

不知为何,当张顺说着那句话的时候,浑身上下透漏着一股威严,而这威严却是当今太子乃至天子都没有的威严。世间有那么一种人,他们平时永远都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好似就是一个废物,但是他们认真的时候却是一种旁人看见都得害怕的癫狂!

天下会有朝南锦那样绝代风华的存在,会有当今天子一般能刻意压制本心数十年的狠人。会有赵安一般让人永远觉得如遇春风的人,也会有如同张顺般的,天地江山小,不容我侧身的狠人!

程熊先是怒目瞪过去,两人双目对视,一个杀人数十年的土匪,一个是桀骜的纨绔。程熊看了许久,一息之间谁也没有认怂,最后是程熊满脸兴奋的搓着手,边走边叫:“这家伙我要了,不卖了,不卖了,给多少银子都不换!”

是人都有变态,无非是隐藏于心或者露出来,亦无非是有能力露出来或者只能藏着。就算是张顺自己,当年也干过错事。

旁边的人看着张顺的眼神突然带着怜悯,被老大看上的人,往往都比死还惨!

但是于这两个人来说,却好似一场心照不宣的斗争,张顺和程熊,在某个方面斗上了。

红尘练心,张顺想要借此来观……人间疾苦,或者说,他在自己给自己找苦头吃。

人间疾苦,无数的书都会去记录都会去写这些东西,可没有经历过就是没有经历过,世上最难难在感同身受。

程熊有一个很正常又很变态的欲望,他喜欢主宰一切的感觉,他也喜欢看别人死命挣扎的样子。没有反抗的施暴永远是没有意思的。他喜欢让他的玩物一直拥有反抗意识,时间越长就越兴奋。就像弄到的那些漂亮女人,他从来不会一次性玩死或者是玩服她们,他无限的拉长她们的反抗的时间,犹如世间的主宰者一般,看着她们欲哭无泪,拼死反抗,看着他们一点点变得麻木。

他会及时的给上她们一些希望,各种各样不同的希望,让她们生出反抗的心思,比如某天笼子出现了一个缺口,又比如长久以来的鞭子在很长的一段的时间没有降临在她们的身上,又比如,怎么样能了结这一切的机会,如此反复。

这很变态吗,这很变态,这很奇怪吗,不,这很正常,甚至当的上那句话“人皆有之”。就好比会有太多人看着这种桥段的时候血脉喷张,有人会情不自禁的去施虐,可是他们为什么有会这样的反应,因为他们内心渴望,没必要为此而感到羞愧,因为这是人性的共通。又或者说,一群根本不缺女人的贵公子,他会为了‘新鲜’去强暴民女。那些良家妇女没有青楼的女子乖顺,没有他们家中侍妾的容颜,但是还是会有人为此乐此不疲,为何,因为这样刺激。

张顺好似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犹如观道,不在此中一般,方是局外人,观芸芸众生,世间百态,喜悲不动,近似天心。当然,离天心差了十万八千里,只不过是一种状态罢了。如果那丫头也在这里,他心静不下来,所以他努力开出一条路,还有就是靠那丫头的离开保住自己的命,他还没看破生死,天地寂寥,在人间者,谁能不怕!

程熊就这么放着他随意在寨子里走动,寨子中的人有些诧异,这和寨主他们的老大以往的习性可截然不同。这个年轻人好像和老大其他的“玩物”有些不同。

只是在此之前,他拿出了几根锈迹斑斑的铁钉子,铁钉上的锈迹会让它们比未生锈的要痛许多。铁锈会犹如蚂蚁的啃食般,带着痛和痒,它会让伤口无法愈合,三天的时间内,伤口就会全部变成脓肿。

每根钉子都有它们的不同,第一根寸许长,它有独特的尖头,由四五根细小的鱼钩捆绑而成,但是却比鱼钩要长太多。

程熊默默的观看这张顺赤裸的全身,一根手指在他的身上游走。是不是有人觉得画面有些奇怪,不,他是在看着这个年轻人的经脉,他要确认那些地方弄下去会更刺激,哪些地方会把这个新来的收藏品弄死!

良久之后,他拿起第一种,他一点一点的右手用力的插入张顺的脚下涌泉穴靠脚跟下三寸处,本就肆意流淌的鲜血一时之间有了宣泄的出口,却不是血管破裂的那种奔涌,而是一种慢慢的倾泻,血就这么从肉里而不是血管里排除,鲜红,甚至是炽热,血随着伤口流淌出来,在地上就地凝结成血疤,想尿液一样流淌在地面犹如一片裂土。

那里不是脚板的骨骼处,而是脚掌骨两块之间的缝隙处。

再以一根最细小的钉子犹如针线大小,插入他的腋下正心处,这个平时甚至是青楼用来调情的部位现在却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血腥,奇痒难忍,张顺原本握紧的拳头不知不觉之间伸展开来,依循着身体的本能努力的挣脱绳索的束缚想要向上,张顺唯一能做的就是要紧牙关,直至现在他依旧没有昏阙下去,程熊的每一丁点动作都要持续许久,甚至有时候他会就这么松下手中的动作等到张顺的‘神’醒了之后才继续接下来的一步。

一根钉子从腿膝盖内侧,贴着膝盖缝隙,一点点的钉进去。王三刘六,双双抓着他的那些地方,看着他咬着牙齿硬忍着不出声,钉子钉入骨髓处,即使是张顺,也从来没有忍受过这种疼痛,他高估自己了。

甚至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人会如此的变态。他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变态!钉子一根根钉进去,当他涌泉之下被钉住的时候他已经满头冒着虚汗,嘴唇发白。腋下的那根针则是带来了奇痒,之后又有一根针扎在了手肘关节之上的胳膊中途他也不知道晕过去了几次。每次他只要一晕过去,那人就停下手中的事,直到等到他醒来,他才继续,六根钉子,他足足钉了三个时辰,足足钉到天黑。

从旁边一直看完全程的王三和刘六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年轻人他绝对不要去惹,这人和他们大哥一样,都他妈是疯子!这个年轻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闲庭自若,他依旧在疼痛难忍,苍白的脸色和那额头上的冷汗做不得假,从头到尾,他的双脚青筋永远是崩的挺直,甚至本能的一直在颤抖着打颤,嘴唇白的吓人,但他就是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只有经历过或者亲眼见过的人才会知道,这其中叫出来和没有叫出来,天差地别!

他们都太了解老大的性格了,如果他当时发出了声音或者是求饶他也许会死的快一些,但那反而是一种解脱。他们知道这个年轻人可能会在寨子中待很久,但是却有一个不约而同的共识,那就是,只要这个人一天没死,他们就绝对不去招惹他!

夜色里,张顺躺在一间略微有些干净的房子里,超乎想象的待遇。血液过量的流失让他到现在依旧满头都是虚汗,他不断的给自己补水又不断的流失。就好似亡阳之证一般,喝下去的水立马化成汗液,被褥被汗水弄得全部湿透,那个叫做程熊的人过来看了一次,然后就只是让人频繁的更换被褥,保持被褥一直干燥,现在还是秋天,可他的身体却冰冷异常,不是那种温度上的冷,而是那种无论身上多少温度,无论身体里流出多少的汗,他依旧觉得冷的要死,那是一种透过骨头的冷,是浑身血液或者缺乏,或者在经脉中堵塞无法出行的於堵。那房间的被子和水,成了用来给他吊命用的!

月色从初起到缓缓落下,水壶中的水已经更换了足足五次,他在用水来强行代替身体中匮乏的血液,但是身体虚弱的状态却一直留不住,无论他喝多少的水,下一刻就瞬间又从浑身的血管中流出来,土匪好似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他们在水中加了一些盐,张顺此时不用照镜子也能知道自己大概是什么样,他双眼一定已经凹了进去,黑的不像话,只是大概比他自己想的还要憔悴一些。

张顺原本想要远游一趟,报个平安,但是他现在的状态出不了窍,淤血堵住了那几处泉眼,原本血丹中的药效一直在发挥效果,本来就血管虚弱的他,血液就比寻常人少,强行被丹药制造出精血在筋脉中肆意横冲,同时程熊又将他几处大穴封死,周身都是缺血的状态,可是在腋下之上却是无处可去的血液想尽办法寻找空隙,往脑门上溢!

第二天,张顺苍白的扶着墙壁一瘸一拐的出门,旁边的王三和刘六立马冲上来帮忙扶着。

张顺却没有搭理,脚下的倒钩在肉中隐隐发痒,入虫子挪动般慢慢将脚掌深处原本还算完整的肉慢慢的挠碎,鲜明的疼痛让他眉头紧锁。

他手尽力盘旋住身边的柱子,膝盖处的筋断了就是断了,无论他想怎么发力却依旧毫无办法,只能从随着发力从伤口处隐隐传来痛觉。

王三在前面小心的带路,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深怕后面的人更不上,旁边的刘六则小心的跟随在张顺身边。

疯子的想法,他们这些常人猜不透,就在昨天,还只是刚刚将钉子刺入老大在用钉子扎完这个小子之后,却没有进行下一步虐待,反而是给了他寨子中最好的房子住,甚至让他们俩伺候着,他说“像这种金贵的公子哥,怎么能没人伺候,王三刘六,以后你们就给我专门伺候他。”老大当时满脸笑容,那个浑身衣服已经被血渍和汗液浸湿的家伙也没有认怂,反而是看着他俩苍白的脸却依旧努力的说出那句话:“送本公子回房间”

两人一十不知所措,因为他俩啥都没看明白,老大是不是在说反话?这个刚才还躺在地上的家伙脑子是怎么想的!直到老大骂道:“聋了!没听到话!”

原来老大的意思就是这意思,还有这家伙这样下来竟然都没认怂,疯子,两个人都是疯子,疯子的世界他俩不懂。

程熊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年轻的贵公子,大清早的,他就跑到这里,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有些不同的贵公子,他用手指了指地上,大概是在示意那个年轻人爬过来。

面对这样的情况好似很尴尬,过去不过去都是一种示弱。连他都快不记得自己一生中还有没有比现在更狼狈的时候。双脚抽搐般的抖动,更多的却是依靠手臂的力量才堪堪站起。

程熊眯着眼睛在笑,他知道张顺其实还以隐秘的方法藏了些东西,或者是一把短刀,或者是更细小的东西,所以他只弄断了他的脚筋却没有弄断他手上的筋脉。书上不都说大道五十天演四十九,自己这不还是大发慈悲留了他一线生机,真是大慈大悲。

看着这个走路都走不了的样子,他突然觉得有些无趣,思考了半天,叫人弄来了一把轮椅。

程熊带着他去看了看自己的一项自认为比较满意的杰作,是各式各样的的稻草人,稻草人头上都带着斗笠,放眼望去好似毫无问题,却在脸的间隙之间,隐隐看到枯白的东西,应该是人的头盖骨。他手中指着每一个‘稻草人’,一一介绍他们生前的模样,人名,甚至是家世地位。他讲叙他们生前的各种死法,有点人在他面前不断的苦苦哀求,只求自己能早死一点,他讲的眉飞色舞,嘴角带笑,好似农民庆来了丰收似的。

对于负责照顾他的刘六和王三来说,他们还有一个任务,就是不能让这个新来的人死掉,或者说寻死成功。当然,昨晚例外。因为谁也无法保证那样的情况之下还有谁能活下去。当时的程熊都已经想到了他会死,那样固然有些例外,但是情有可原,不过如果活下去,那不是更有意思。

程熊略带自豪的问道

“怎么样!”

张顺认真的观察着一具具稻草人,仔细观摩这他们的头骨,观看着他们的天庭,阙,明堂,人中……骨定一生之富贵,面看一时之荣衰先天在骨后天在面。

大概过来一刻钟的时间,也没人来打扰他,他想了想,说出了一句意想不到的话:“大多该死。”语气平淡。

“你怎么不摸摸看?”

“我一个男人,摸什么男人的。”

程熊仰头大笑:“好,我带你去看女人的。”

站在旁边的两人看的出来,老大好似比平时更为疯魔,而且对待张顺的态度也越来越狂热,什么叫大多该死,说的是谁,他们?

一座木屋里,光线随着木门的推动照射到里面:一个女人在里面擦拭着一张张皮,或者完整,或者是由无数个人的相同部位构成。那个女人是昨天出现在饭桌上的那个女人,相对于这里的其他女人,她的衣服更加的鲜亮,也没有那么落魄,只是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犹如现在的张顺。

张顺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愤怒“这些都是你杀的?”

程熊自豪的笑,语气却异常谦虚道:“十年的时间,积少成多!”

张顺直直的盯着那张脸,唯一一次,愤怒出现在了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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