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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真是难听。”女人似乎有点不满,她旋即起身喝了杯放在床头的水仙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会在里下药,但我每次都会喝下去。”

“你的玩笑不是一般的冷。”

“呵呵,你猜猜我每次喝下去的时候是希望它是有毒的还是没毒的?”

“一大早就犯病,真后悔叫你起来,我走了。”

“不送。”

男人整理好衣服,随意打点了一下自己的背包:一块已经要生锈的手铐和一把修饰十分精致的手枪(无子弹),这把枪陪了这个男人很多年,只不过距离上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开枪也不知过去多久。其余的还有一些修理工具——这是他干活的地方所需要的。在背包中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男人十分熟练地用布满茧子的手从阴暗中拿出了一张破烂不堪的证件,上面的人早已辨别不出,这或许到是件好事,男人苦笑了一下。他望着那张证件沉思了一会儿,随机把他扔回原位,拉上拉链,扛起包,腾出一只手,点了根烟,然后出门而去。

女人似乎睡的很香,她看来并不打算起床。床头的水仙茶,还在不停地冒着热气。

最近天异常地冷,地面上都结了冰,清晨则更甚,一路上都没有什么行人路过,有的只是来往穿梭的送货车的车鸣,男人似乎有点讨厌这样的感觉,他有些不耐烦,旋即加快了脚步,但毕竟年龄已过半百,身上还有个大包,呼吸也随之加重。

“吱!吱!吱!”一声清脆凄凉的鸟鸣声突然传进男人的耳中,他被吓得一颤。出于本能反应他快速扯开拉链,拿出手枪,冰冷的触感告诉他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开枪了。

大概是倔强吧,男人最终还是决定前去调查,他笨拙地调试那把无子弹的手枪,挪动着自己不太灵活的的身躯,循着声音,小心翼翼的摸过去。为了不踩坏冰面,他特意半蜷缩着身子匍匐前行,是一副很滑稽的景象。似乎他也意识到了什么,便直起身把枪放在了自己内侧的口袋里,大力地踩坏了一块冰块向着里面的人宣示着“客人”的到来。

声音很响,看来天确实很冷,不过也不排除他现在对自己刚才的愚蠢行为憋了一肚子的火。

“哟!这不是老宋嘛!哈哈哥几个今天正在卖鸟呢,刚才还有一只想要飞走,得亏小李那家伙眼疾手快。嘿!这小畜生你猜怎么着?妈的还反了要咬人!真不晓得怎么搞的,明明这只平常一直很温顺的,妈的又不是卖了给它吃了,去给人家有钱人家里享受日子还不乐意?亏我给它准备了最好的金丝笼,真的是日了狗了!”

“卖鸟?你不是一直宰猪的嘛,啥时候养成的副业?情调还蛮高。”

“啧啧啧,老宋你说的这什么话呀,宰猪那种脏活谁爱干谁干,活累脏还不赚钱,瞧见我隔壁那家新店没?”

宋安看向他的手指方向:“林氏鸟语?这什么时候开的店,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哎呦我说老宋呀,你真的是在家待的都待傻了吧,赶紧多出来走走。人这家店都来多久了,上个月就来了,我也是看人家那鸟卖的贼鸡儿赚钱,嘿嘿我这,我这不也想掺和一手嘛。”

上个月?宋安挠了挠头,上个月不就是——“老板!来个小鸟,哦就那个蓝色的,我看的得劲儿!”

“好嘞!来了来了,一只蓝歌鸲239元,配上银丝织网总价320元!”

“你这也太黑了吧,就这破笼子能值80多?而且这鸟我刚从人隔壁那家过来,人那价钱比你少一倍还比你的这鸟好看,真的是本来想多看看有多选择,现在呵呵,真的是也不想想为什么就做不过人家!”

“你特么不买就给老子滚蛋,在这儿叫你妈呢,买不起就滚,在这造谣?”

“我造谣?做贼心虚吧你,妈的卖东西不合法还有理了?还有你怎么敢骂我的?不怕我报警?”

眼看事态越来越严重,宋安清了清嗓子,“行了行了,停!”这一吼很大声,加上宋安体型还是比较壮硕的,只不过年龄至此,看着有点发福,而且胡子拉碴也不打理,脸上的皱纹印也深陷到肉里,加上之前有过做警官的经历,因此在外人眼里——这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二人见状,也没有再多追究下去,象征性地撂下几句狠话后就各自离去了。

“妈的老宋要不是你刚拦着我,我特么肯定给他撂这儿——”

“行了行了知道你牛,过了这么久,你这暴脾气是真一点没改,看来你这平时卖鸟真是压抑了你不小感情呀。”

“哎,还不都是生活所迫。说实话老宋,我其实一开始宰猪的时候虽说不是特别赚钱,但起码过得充实,脏累我也忍了,妈的但就自打那家姓林的卖鸟的过来以后,我特么愣是一单也接不到,还能有人投诉我说我宰猪影响这的环境?我真的无语,妈的我怀疑就是那姓林的搞鬼,对,一定是!妈的自打他来我就没好过过,先是没生意然后就是不得不去学卖鸟,最后还得受人挤兑,我特么是真的——”眼见老张越说越起劲,宋安赶忙安抚,并给他点了一根烟——虽然自己不太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老张这个老烟枪自己可是记得十分清楚地:所以,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对这件事记这么清楚呢?宋安有点头疼,他扶了扶额头,老张以为是自己吵才造成的,便乖乖抽上烟闭了嘴。

“对了,你说这个叫林氏鸟语是上个月来的?”

“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他们家老板叫什么?”

“林毅重。”

“听起来是个狠角色。”

“切,那可不。”老张有点不屑,他旋即吐了口痰。

“对了,我要那只鸟。”宋安突然蹦出这一句话。

“啊?”老张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要——那只鸟。”老张循声望去——是今天早上的那只行为异常的鸟,这是一只芙蓉鸟,也就是金丝雀。它的羽毛很漂亮,不过因为今早的骚乱上面已经沾染了血迹。似乎是昏睡了过去,它悬停在纸质制成的木枝上,羽翼末点缀上了几点冰花,随着时间的流逝,冰融化成了水,混合着血液,滴落在冰硬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明明很平静,但宋安觉得异常刺耳,那里有绝望与痛苦,有无奈与愤怒,有恐惧和死亡。

“你要吗?那我送你吧。”老张遂又拿出一包细小的纸巾递给了宋安。

“你还蛮细心。”

“真的是,一句感谢的话不说就算了,怎么还反过来挖苦我一句。”

“因为我和你一样,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

......

良久,宋安赶到了一个汽车维修站,他把笼子挂在了一个用来连接衣服架的管道上,并用了钉子给它钉好。不知为何,宋安觉得这个样子的它很美,此刻它的羽翼末已是全然鲜红,上部仍保留着原有的金绿色泽,夹杂在其中的灰白色斑点更是如星空中的点点繁星般华耀璀璨,在阳光照耀下,似依附,似伴舞,炫然夺目。他小心翼翼,生怕给它吵醒,所性最终没有醒来,不然按这鸟的个性宋安估计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他从未养过鸟。

“就取名叫‘泰因特’吧。”宋安望着它,吻了一口它的末翼——翅膀微颤了一下,“祝休息愉快,小特。”

站外,在一个昏暗的巷子里,其深处,一个老人盘旋着腿坐着:身上有三个枪口印,喉咙处有也一个,血已经凝固,左膀不知去向,头上套了一个黑色塑料袋,右手紧紧握着一只死去的小鸟,由于尸僵和下雪的缘故,不能强行将其分开,右眼球脱落滚至附近的一处铁桶旁,身上疑似有殴打迹象,需要进一步法医检验;附近并无其他发现,目标地为罗古镇森氏维修站右侧的一个巷子里,死者为维修站老板森清正,年龄76,已婚,目前处于分居,育有一儿,现在雨托银行工作,已通知其家属;目击者我已安抚,先让他去维修站休息了,那有一个50多岁的男人,我已经跟他说明了情况,不过他好像并不是很紧张,反而表现得很干练,叫我先去安排封锁现场然后请求支援,他自己一个人留下来照看那个孩子。一位身形较为强壮的年轻官员正通过对讲机向总部通知。

“相信他吧,靠得住。”对讲机那头传来了声音。

“真的吗,队长,他是——”

“好久没见了,宋安。”对讲机那头,传来了一声叹息。

远处,小特好像醒了,那悲怆的哀鸣声似乎又传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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