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我知道三件事。

第一件是晁宏是个可怕的人，想要像暗算张阳成一样杀死他几乎绝无可能，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那些事的。

第二件是徒弟能杀死他，但不能完全杀死他。

第三件是江采莲有很多事都没告诉我。

“你休息好了？”江采莲看到我在院子里活动筋骨。

“嗯？对，就是骨头还不太利索。”

“过几天就好了。”她说完就要离开。

“哎，”我赶紧叫住她，又装作不经意地问，“我今天忽然在想一个问题，想了一早上也没明白。”

“什么问题？”

“就是，为什么我们可以腾云驾雾，日行千里？”

“因为你捻了云诀了。”她说，“四门，十六路，三百二十洞，六千四百道诀，你入门那天就听你师父讲过了吧。”

“四门？六千四百道？他只讲了三门，还说第三门后半部失传了。”

“那我下个月回家帮你把书带来。”

“好，”我才知道师傅如此不靠谱，“但我还是不解，为何捻诀运气之后，就能掌握各种本事。”

江采莲问：“你师父当时怎么说的？”

“他说我们修士有用得天地之气的本事，简单说就是从自然中汲取灵力。”

“嗯，你觉得呢？”她问。

“我，不清楚，但这次会见晁宏，总让我觉得还需再精进修为，想找些窍门。”

江采莲思索了片刻，说：“化它物为己所用，天底下的功法无外乎如此。你有些什么想法？”

我说：“所用都是些无形之物，师傅总说那些是游荡在世间的‘气’，但我想要是能抓到这些气，弄明白它们运作的道理，或许会大有发现。”

我一直在观察她的神情，她始终看上去若有所思。

“嗯，也许可以想想办法。”说完她就走了，看来她不想告诉我的事我问是问不出来了，不过既然她救了我，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徒弟帮了我大忙。

为了防止他又出现看不见敌人的问题，我给他做了一次视力测试。

“这是什么？”

“桌子。”

“桌子上有什么？”

“纸。”

“纸上呢？”

“……画？”

“差不多，什么颜色的，从左到右？”

“黑色，灰色，银色……”

“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我看不到。”

“哦，那就没问题，最后一个是白色。”

“哦，白色。”

“现在看院子里，看到什么。”

“师姐，师伯。”

“除了人还有什么？”

“乌龟。”

“不是，院子对面的墙根是什么？”

“水井。”

“水井上面放着什么？”

“筷子。”

“几根？”

“三十七根。”

我心想他还数的挺快。

“跟我出来。”

我带他走到院子里。

“那是什么？”

“山。”

“山上有什么颜色。”

“绿色、青色、白色、黑色……”

“好好好，可以了，绿色的是什么？”

“树，一共一千七百八十二棵，比我高的。”

“啊？”

“啊，不对吗？”

“没有，我没数过。”

“哦。”

“山顶有什么？”

“那是个……房子？”

“对，里面有几个人？”

“三个。”

我想也没什么问题，那里确实是三个人，我回身试着看看远处的山顶，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有只大鸟飞过去了。”

“嗯？”

我开了天眼看向山顶，却没看见有什么鸟，这里离地很远，很少有鸟能飞上来。

“有鸟吗？”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可能是阵风吧，它们看上去挺像的。”

“风你怎么能看得到？”

“风……你看不到风吗？”他问。

“看不到”我说，“你看到的风是什么样子的。”

“就是，缝隙。”

“缝隙？”

“气流间会有许多缝隙。”他说。

于是他向我解释了很久很久，总之我没听明白几个字，但我意识到他能看到的东西，与我完全不同，在他眼里有这个世界的另一种图像。

我想他或许看得见“气”。

我带他回到房子里，在桌子上放了个装着水的杯子，稍稍做法，杯子里的水就旋转着向上升起，随后静止在了空中。

“好厉害。”徒弟鼓着掌。

“你看到什么了吗？”

“我看到水站起来了。”

“还有呢？”

“嗯……没有了。”

“有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在控制水？”

“没有。”

我叹了口气，原来他也看不见。

“那你那天在县衙，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事？”

徒弟仔细想了很久，“房子里倒没有，但是房子外，那些士兵……”

“士兵怎样？”

他悄悄趴在我的耳朵边说：“士兵身上有种和师姐一样的光。”

“光？”

“师姐做法的时候就会发出这种光，和那些士兵身上的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我想起晁宏和江采莲说的另一个世界的事，心里有了一个猜想。

晚上，我带着徒弟去了师伯家。

师伯正忙着拜托邮差给师傅寄信，突然见到我来，就告诉邮差不用麻烦了。

我告诉师伯，最近师傅教了我两招，特意来找师伯请教请教，师伯一听高兴坏了，立刻动手，招招都是杀招。吓得我招架两手，忙称学艺不精，带着徒弟跑了。

我问他有什么发现，他果然说又看到了那种光，只是师伯身上的没什么规则，时有时无，四处散射。

我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了。

他也不问我知道了什么，就说：“不愧是师傅。”

晚上我翻阅了许多师傅的藏书，拉着徒弟试了一整晚，大概确定了三件事。

第一件是，所有修为达到第三境界的人，在运功时都会借助一股神秘的力量，它凭空而生，而且并不来自于师傅所说的天地万物。

第二件是，徒弟看到的世界是与常人互补的景象，普通人看到天空中飞过一只鸟，在徒弟的眼里，就会看到一只鸟挤过了天空。

第三件是，晁宏本人根本不在这世界上，这世界上的一切，那怕是时间，都对他毫无意义，想要杀他，就必须去找他，或者把他从另一个世界里拽出来。

于是我连夜制定了新的暗杀计划，花了一周的时间准备，这次的我胸有成竹，安排江采莲和师兄在家等着，带着徒弟又去堵截回京的晁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