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请到那几位知名的大掌柜,却意外地迎来了堂堂玉璧山庄的二小姐,醉风阁的少主人王守诚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有堂堂二小姐的亲自出马,此番拍卖会的吸引力自然更盛,并且若能趁机与二小姐攀个好关系,将来总会大有裨益。忧的是这毕竟是一场要在醉风阁举办的拍卖会,这位刚刚年满十岁的大小姐,到底能不能主理好此事。
陈文雯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安排广发请帖,邀请江南一带和安定城远近的达官贵人、豪绅富商、文人雅士、江湖豪杰,于七月十五共聚安定城,参加百酒大会。请帖中虽不提二小姐亲临盛会,但在落款处却有两个醒目的名字——陆鸣、凌风。
经商起家、富甲江南的玉璧山庄,从十多年前便已悄悄开启了挺入武林的步伐。虽没有源远流长的武学底蕴,但得益于其强大的财力和庄主的长袖善舞,也在短短的十几年中聚集了一批武学好手。对于这样的这一批人,玉璧山庄尊称为“客卿”。在海纳百川式的吸引各路客卿之后,玉璧山庄也以一条与传统武学宗派“师祖传师父、师父传徒弟、徒弟传徒孙”完全不同的新式路径,快速凝聚了实力,晋升为江南武林不可小觑的角色。
在玉璧山庄的诸多客卿中,陆鸣、凌风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数年之前,江湖上便以陆鸣、凌风与另外一位聂常宗,并称玉璧山庄“客卿三公子”。
如今二公子和三公子的名字同时出现在请帖之上,这一场“百酒大会”的分量可想而知。江湖也是人情世故,只要脑子不是太笨的人,自然也能猜出,百年美酒虽然难得,却也不至于让这两位名声鹊起的“公子”作为邀请人。参与盛会的一定有让陆鸣和凌风也相当重视的重要人物,而之所以不在邀请函上列明名姓,也必然是为了保密和安全考虑。如此考虑之下,自然而然便也有一些分量不轻的人物要亲自到会,而本来还有所张望和犹豫的人,见有其他人隆重此事,便也不自觉地重视起来,纷纷提高了与会人远的级别和层次。
七月流火,夏日的暑气已然渐渐消退,黄河流域的傍晚,逐渐有了秋风萧瑟的意味。赤红的火烧云挂满天际,金黄色的日光洒满辽阔的平原和泛黄的农田,颇有一番别样的壮丽——一番别样于温柔的江南水乡的壮美!
一行约莫三十骑的马队,正由南向北、不急不徐的前进着。
在马队的最前方,有一个约莫三十岁、身着青色锦袍的中年男子。男子浓眉大眼,国子方脸,面目颇有几分神俊。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身材有些发福,肚腩微微挺起。在他的右边不远处则是一位青年男子,看年岁不过二十四五,剑眉星目,仪表堂堂,一袭白衫,风度翩翩。若不是这二人腰间各自悬配了一柄宝剑,透露出了江湖武人身份,恐怕任谁第一眼见了,都会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呢。
黄色锦袍的男子正是陆鸣。此刻的他正有些快意地享受着夕阳带来的惬意与舒适,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这才笑脸盈盈看向中间那个一身鹅黄短衫的少女,嘻道:“多亏咱雯儿姐讨了这份好差事,否则这时节,玉璧城的日头还毒着呢,哪有这里的舒适。”
他看着少女,面上忽然透出几分狡黠和得意,继续道:“我可是打听了,在那安定城北边不到一百里,有一个叫做晚萤谷的好去处。那地方名声不显,人迹罕至,但据说谷内的风光极是美丽。每逢夏末秋初,谷中更有无数萤火虫,一到晚上,便将这谷内的溪水、青草、树木映衬起来,别有一番趣味。嘿嘿,这个地方,就算是安定城的老人,也未必有几个知道了,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打听出来。等办完了百酒大会,还请雯儿姐大发慈悲,带咱们去这等好地方游览一番。”
少女自然就是玉璧山庄的陈文雯,她闻言不喜,反皱眉道:“一些破萤火虫有什么好看的。陆二哥,你莫非真的上了年纪,怎么尽喜欢这些山山水水、花花草草的东西?”她不瞒地瞪了陆鸣一眼,面上忽地严肃起来道:“那安定城里,可有什么以前没吃过的特色美味?我听说那地方离黄河不远,有一道黄河鲫鱼,肉质新嫩、口味鲜美,不论是清蒸还是以红烧,都挺好吃。还有一种特色小吃,叫做千层饼,看似与普通烧饼无异,但在实际烙饼之前,面团已翻来覆去折叠过很多次,烙饼成型后只消咬一口,便能看见其中成百上千层的面皮层层分开,香酥脆爽,天下无双。还有人将这饼蘸着羊汤吃,据说又别有一番风味。”
说到这里,鹅黄少女似乎是将自己说馋了,悄悄咽了一口口水。
白衫的凌风淡淡一笑道:“二哥,到了那边要去干什么,雯儿姐早就想好了,还用你操什么心。”
陈文雯也不管他是真话,还是取笑,道:“还是要二哥操心的。我们到了地方,怎么着也得多吃几个特色菜,好好尝尝风味,这才不枉千里迢迢走了这一遭。这一路上已经过了七座城池了,也算吃到了一些好东西,到了安定城咱也不能放弃,能吃的便吃,尽善尽美。”
凌风努力憋住笑,一边连忙点头,一边望向陆鸣道:“雯儿姐大可放心,二哥耳目聪明,见多识广,每到一地不出半日,便能将那地方的民风特产美食尽数掌握。不只是是去的路上要吃好,回去路上也不能少吃了!”
陆鸣如遭重击,刚要还嘴,只听陈文雯埋怨道:“三哥哥,这还没到地方呢,你怎么又想着回来的事了!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干嘛着急要回去?”
凌风和陆鸣对望一眼,透出几分无奈,又看向身后那二十多人,各自苦笑,心道:“你是借着拍卖酒会的机会,出来玩的开心。可我们这哥俩,还有身后那二十多人,可是天天跟着你提心吊胆,生怕出半点意外。”
心中虽如此想着,口中却不能这般说。凌风苦笑一声,反正时日还早,多想也是无用,忽然开口问道:“雯儿姐,我还真是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说服庄主,让你来主持这拍卖酒会的事的?”
陈文雯呼哧一笑道:“你不说这拍卖会,我还差点忘记了。我原本也就是想找个机会出来走走,天天憋在山庄也太无聊了。嗨,可惜琴香姐姐这次没有一起出来玩,要是有她在身边,那可太有意思了。”
陆鸣苦笑道:“我的小姑奶奶啊,你这一个人就已经快把拍卖的事情忘得干净了,居然还想请大小姐过来。哎,我还真就不明白了,庄主为什么要你来主理拍卖啊?小祖宗,你究竟是怎么跟庄主说的?”
陈文雯漫不经心道:“你想想,我爸爸这辈子最爱什么?”
陆鸣稍一琢磨,笑道:“一是练武,二是……赚钱?”
陈文雯忽然咯咯一笑道:“只对了一小半。他最爱的,当然是我妈,然后是赚钱,最后才是练武!”
陆鸣和凌风莞尔,陈文雯接着道:“这等百年美酒,应该值多少钱?”
凌风笑道:“所谓美酒珍馐值万钱,那百年美酒乃是稀罕之物,本就没有个市价。当年杏花村曾出过十坛六十年陈酿,洛阳富商以百金的价格求够了六坛,花了六百金。若是按此推算,醉风阁这百年的竹叶青,应要拍个二百金的价,五坛便是一千金。”
陆鸣在一旁补充道:“三弟只看了当年之价,忘了这几年风调雨顺,物富民丰,更胜从前。若由此推算,便是再涨五百金也不为怪。”
陈文雯听了拍手称赞道:“陆鸣哥哥与我,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我跟爸爸说的也是,这次要给他带一千五百金回来。”
她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得意笑容道:“一千五百金,一坛。”
“什么!”
陆鸣和凌风瞠目结舌,但见这位“早熟”的少主人的狡黠模样,便知就算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只得怀着惊讶和忐忑的心情,在夕阳之下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