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了马车费用，车夫的车缓缓开动，他此刻身在上城区，是各路修仙者聚集的地方。

开启洞察，卫十方惊讶的发现，还是1-10级的普通人居多。

当然，路上也会偶尔走过等级更高的人。

卫十方仔细打量了一圈，貌似最高的等级也只有68级。

这让他松了口气，如果动不动就是几百上千级，他根本没法玩。

卫十方明白他现在的处境，梅花2显然发现了自己，却隐忍不发，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他随便找了家客栈。

“客满了。”掌柜的说。

再找一家，也是同样的结果。

甚至走到上城区角落里的客栈，明明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客人，掌柜的还是无情的告诉他：“客满了，找下一家吧。”

好像整个上城区的客栈被人包了似的。

“住宿吗，小哥？”灰头土脸的出门，一个中年男子拦住了卫十方。

“还有房间吗？你那客栈不会是不正规的吧？”

“现在上城区哪还有没满的客栈啊，都是下城区的客栈。”

他领着卫十方到了一个传送阵前：“看你这模样，是刚到帝都吧，这是传送阵，交钱就可以用，可以直接从上城区传送到下城区，想用就排队吧，否则你走到天黑也走不到下城区。”

负责看守传送阵的人看到卫十方身旁的男子之后刚准备行礼，被男子挥手打断。

卫十方交了一两银子，此时他的钱包已经告罄了。

走进传送阵，猛然回头才发现刚刚的那名男子没有跟在他身后，他准备叫住那个人，只见一道白光覆盖了他的视线，白光消散时，身边已经换了副景象。

这是肉眼可见的破败，残破的平房，充满灰尘的泥土街道，一排排的房子整齐排列，这里走过的人们，除了向往未来的稚气未脱的孩子，眼神里满是疲倦，没有希望。

路边也有许多乞丐，他们或坐或睡在两旁的臭水沟旁，有些人身上盖着凉席，不知是死是活。

他们的身上都脏兮兮的，这让卫十方显得格格不入。

连身后的传送法阵都布满灰尘，明明刚刚在上城区的传送阵都要排队使用，可是传送到下城区的，只有卫十方一个。

下城区的人一般来说用不起传送阵，所以卫十方的到来才会引人注目。

那些瘦骨嶙峋的，衣不蔽体的孩子们第一个冲上前来：“大人，施舍点吧。”

把卫十方的周围堵的水泄不通。

好不容易挤了出来，原本干净的衣服被这些泥孩子们弄的脏兮兮的，他找到一处偏僻的角落，准备整理一下仪表，发现钱包不见了。

怎么想也是刚刚那些孩子们动的手。

卫十方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就是世界的残酷之处啊。”

他才这么点大的时候，根本不懂什么叫为了生存做斗争，也许当时世界上也有许多跟这些孩子命运一样的人，但卫十方的成长环境不是。

所以当他发现自己已经快空掉的钱包被偷走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多愤怒，更多的是无奈。

当然，钱要是多的话另算。

此时他站在僻静的小巷中，空气中时不时飘过来一阵臭味，他无奈地发现自己已经无处可去了。

打工他也不会，更不知道去哪打工，话说回来，打工不去上城区来下城区干什么。

“东西被偷了吗？”

卫十方回头，巷子口，一名黑袍男子双手抱胸站在那里。

他留着现代的发型，黑袍批在身上，在黑袍左手肩膀向下一点的位置，绣着十三人阁四个字。

黑袍仔细看才像是一件类似于长披风的制服。

他里面穿着一件白色长衫，整体比较朴素。

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表情却写满了沧桑，虽然这是下城区的一个巷子口，青年站在那里，像是掌控了整个世界一般，这种独特的上位者气质为他的容貌加了不少分。

“梅花2。”卫十方咬着牙开口。

他还没有做好和十三人阁接触的准备，原本打算等自己能有能力的时候再去会会这些穿越者老乡。

以他现在的能力，如果他们有敌意，只能任人宰割。

“洞察！”

在心里默念了洞察技能，洞察技能开启。

「李怀民（梅花2），等级115。」

只能看到姓名和等级，别的都是问号。

“知道我？搜集了很多情报嘛。”梅花2拍拍手，以资鼓励。

“跟我来吧，我带你逛逛。”梅花2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卫十方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出了小巷，梅花2在前头带路，头也不回的问道：“你是哪一年过来的？”

“2022。”

“我比你早一年。”梅花2顿了顿：“但是我来这个世界已经一千年了，具体是多少不记得了，差不多也就这个数吧。”

“在我们平定大陆后才修改的历法，今年登仙是897年。”

梅花2兀自说着，卫十方没有搭腔，他不知道怎么搭腔。

“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上街为了救一只猫，被卡车撞了。”

“哈哈哈哈。”梅花2大笑：“你还挺搞笑的。”

梅花2正色道：“这世界只有两种进入方式，第一，是塔神召唤来的，不过千年前塔神只召唤了我们十三个人，还有一种，是鬼差。”

“还有别的鬼差？”既然都被戳穿了，卫十方也不装了，他以为他是唯一一个鬼差，没想到还有前辈来过这个世界。

“是啊。”梅花2停下来，别过头，冷眼看着他：“死在我手上的鬼差，大概有十几万吧。”

卫十方全身都被汗水浸湿，仅仅一个眼神，让他如坠深渊。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但不管什么阶层，都会停下来向梅花2行礼，那些乞讨的，包括刚刚围堵卫十方的小孩，也停住脚步，向梅花2或磕头，或鞠躬。

梅花2并不在意别人做什么，他眼里只有卫十方一个人。

卫十方紧张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好像被一把枪顶着脑袋，关键他还毫无反抗能力。

“不过你不用担心，十三人阁也不是不讲道理。”他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

这时卫十方才发现，他已经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操控能力，现在跟不跟上梅花2，已经由不得他自己，可是思维是灵活的：“那你们不和地府合作，去让别人信仰塔…”

话还没说完，就被梅花2打断了：“跟通天塔太近了，记住，这种距离下，称呼祂一定会被祂感知到，不想死就用代号称呼祂。”

见卫十方点头，梅花2才接着往下说：“你可以用Joker称呼。”

Joker，小丑，扑克牌中的鬼牌，早在这之前卫十方就知道十三人阁是用十三张扑克牌命名的，但是他还不知道还有鬼牌。

卫十方修正措辞：“那你们不和地府合作，和Joker合作？”

“我们只是凡人。”梅花2转身继续走：“凡人修炼到什么程度才能比肩神明？”

“不管你在什么地方，记住，整个大陆都是祂的地盘，至于我们，只是被圈养的牲畜。”

卫十方眉头一挑，梅花2用牲畜指代所有人，也包括他自己。

接下来一路无言，直到他把卫十方带到一座小高台上，这是下城区为数不多的高层建筑，这座高台建在半山腰上，可以俯瞰整个下城区。

一位侍女送来了两杯茶，梅花2坐在椅子上，也邀请卫十方入座。

“我们从一千年前开始着手大陆百姓的福利问题，我们兴水利，平战乱，重农业，使得大陆有现在的人口规模。”

卫十方点点头：“听过。”

“也就止步于此了，不管你相不相信，十三人阁把整个大陆犁了一遍，都没有找到硝石、煤、铝、石油和铀。”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说：“开启不了现代工业，我们无法和神灵抗衡。”

“地府呢？”

梅花2摇摇头：“之前和鬼差合作过，地府也竭尽全力想帮我们的忙，可惜啊，他们能提供的帮助有限，这里是祂的地盘，这里的所有规则祂都可以修改，所以元素周期表上的许多东西这个世界并没有，所以农作物可以随时成熟，随时收割。”

“就连你耳熟能详的地质灾害和气候灾难，在这里也没有，大陆上所有的地区都是宜居带，只要人够多，就可以开垦，居住。”

“所以我们…是牲畜。”

梅花2看着夕阳，回头向卫十方说道：“和地府合作的那段时间，我们修了不少神庙，当然，是暗中修建的，神话中的人物十三人阁也接触不少，唯一能获得的情报就是，这颗星球超出三界之外。”

他一拍桌子：“什么是三界之外？”

半晌，才平复了情绪：“他们说正神不附身，因为附身之后，凡人之躯承载不了神灵的力量，等神灵离开他的身体，那个人也活不了多长时间，没办法，十三人阁在那时候已经是修真者，比凡人强大那么一点点，那么多神庙，却因为这个世界的通道有灵气限制，只能降临四个。”

“神灵附身到7、8、9、10的身上降临到这个世界，和Joker死斗了七天七夜，那几天，天翻地覆，日月无光，生灵涂炭。”

“正神不愧是正神，哪怕附身能发挥的能力有限，也重创了Joker，奄奄一息的祂逃进通天塔，开启了传送，把这颗星球传送到了另外一个位置，正神因为只是附身，没办法定位，失去联系。”

“最终等来的，是祂的愤怒，清算，那四个人为了保全十三人阁，抗下了所有的责任。”

梅花2喝了口茶，似乎不想再唤醒当时的记忆，卫十方明白，虽然他短短几句话就说明了情况，但是这种事情，必将是他一生的痛。

“之后，黑桃A和Joker谈判，谈判了什么黑桃A，也就是十三人阁的老大并未提起，但是从那之后，Joker把灵力全部汇聚到通天塔里，只有闯塔成功的人才可以获取灵力和一些材料奖励，用作修仙。”

黑桃A，A，Ace，王牌。

卫十方姑且这么理解。

“至于闯塔是做什么。”梅花2指着卫十方：“就是你经历过的噩梦。”

木人村！

卫十方有了自己的理解：“你的意思是，你们散播恐怖，再将这些场景搬进通天塔，让别人也经历？你们说为了百姓，又为什么要残害他们？”

“Joker身负重伤，陷入沉睡，祂需要凡人的灵魂来补充力量，最多的一次吞噬了近万人，但是强大的修真者，一个就可以。”

卫十方无言以对，电车难题只要心够狠，对十三人阁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问题，梅花2继续解释十三人阁的行为逻辑背后的理由：“Joker喜欢人类的负面情绪当餐前甜点，那些品行正义的人的灵魂是祂的最爱，但不是毫无止境的汲取，祂只吞噬那些死在塔中的，人的灵魂。”

“这样既可以品尝到更强实力的个体灵魂，又可以不用到处杀戮，避免竭泽而渔的情况发生。”

卫十方问道：“那你们在世界各地制造那些恐怖场景是为了什么？”

“Joker在每一层都设置了奖励上限，当某一层的奖励领取完毕，这个场景就会被吞噬，就需要新的场景来投放奖励。”

“所以你们就顺应祂的意愿不停地杀戮？”

“那又能怎么办呢？就像我现在说要杀了你，你有能力反抗吗？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缓兵之计，我说过的吧？Joker身负重伤，现在在恢复力量，祂需要灵魂，十三人阁需要时间。”

“十三人阁所需要的时间，无非就是培养出更多的修真者，以对抗Joker苏醒后…”

“真正的末日。”

梅花2站起身，看着远处巨大的通天塔，黑袍迎风而动，猎猎作响。

“卫十方，咱们是老乡，真正意义上的老乡，我不太想用对付别的鬼差的手段对付你，我问你，你愿意加入十三人阁吗？”

不加入，就是死，梅花2的意图很明显。

卫十方闭上眼睛，木人村的回忆就在眼前，这些回忆就像昨天经历的一样。

“我…”

“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