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洪完全是一副命令的口吻,这也正常,他这个王宫卫的中郎将是从四品,又常在王驾前走动,地位比起申越来说高了不止一筹。
但严洪刚刚说完,周围就有人喊道,“一派胡言,明明是那白衣人偷了金子被人家抓了个正着,人赃俱获还下黑手推倒了人家结果害了人命,当官的就可以歪曲事实,草菅人命吗”。
还不待严洪找到这个喊话的人,周围的人皆已纷纷附和,并伴随有要求严惩凶手的声音。
申越见此情景,也不多言,一指韩当道“给我拿下”,丝毫没有给严洪这个中郎将面子的意思。
严洪侧身挡在韩当前面,怒视着申越,“你这微末小吏,可知本少爷是谁”。
此时不远处严家的随从见到此地的纷乱也赶了过来,与众衙役对峙,只要严洪一句话,怕是就要当场火拼,毕竟太尉府的人也是嚣张跋扈惯了。
申越看了一眼严洪,微微一笑道“严太尉家的大公子下官还是认识的,只是朗朗晴空,人证物证俱在,偷盗黄金还杀人,严将军还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回护不成,大齐律明文规定,无故冲击府衙办案可是杀头的大罪,严公子是想造反不成”。
申越的话说的掷地有声,目光如剑般注视着严洪,这是自己上了顾家的船后接的第一个差事,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索性豁出去了,公事公办,你严家能奈我何。
周围聚的人越来越多,严洪此时脸色也是阴晴不定,正如申越所说,死了人的事件,倘若泰安府衙真就不卖自己的面子,众目睽睽之下他还真不敢强行阻拦,毕竟这大齐国他姓林又不姓严。
贾氏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官家夫人,此时更是没了主意。正在僵持着,韩当主动站了出来,“案件是非曲直,还需进一步调查后才能定性,我相信官府不会平白污蔑他人,我和你们走便是”。
随后他又不着痕迹的和严洪说道,“先把眼前的事解决掉,让严崇出面去府衙保我”。
严洪眼前一亮,对呀,今日的事这么多人看见总的有个收场,不过是死了个无关紧要的人,晚点让父亲去泰安府衙要人便是,给府衙一个台阶下,暗地里的事情就好办了。
严洪点了下头,韩当便随申越等人去往了泰安府衙。
韩当和严洪想的很好,而一般的世家子弟犯了事只要明面上能过得去,也的确都不会有什么事,只是他们想不到的是,此时新任的泰安府衙令,正在府衙等着他们的到来。
严洪急匆匆的回到严府,正遇上散朝回来的严崇,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严崇当下就急了,顾西昭猜的没错,韩当就是梁王郡主武元樱。这次就是来泰安与严洪成婚的,以巩固严家暗地里与梁国的关系。
出了这样的事还了得,严崇连马车都没坐,与严洪二人骑了快马直奔泰安府衙而去。
且说申越提了武元樱来到府衙,武元樱看到端坐正堂上的泰安府衙令,心中大惊,怎么会是他。
而顾西昭却是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看都没看武元樱,听了申越的汇报,就对申越道,“将人犯收监,案情容后进一步调查。”
见顾西昭不理睬自己,武元樱也未多言,便随着衙役走了,她知道最多几个时辰后,严崇应该就会把自己给保出去。
而事实也确是这样,申越回到府衙不到半个时辰,严家父子就急匆匆的赶到了泰安府衙,连通报都没有,就直奔大堂。
严崇位列三公,拉过一个衙役喝到,去把你们府衙令叫来。这时,一人从后堂走出,笑言道“严世伯,这么的大火气跑到小侄这座小庙来,所为何事啊”。
看到顾西昭,严家父子均是一愣,严洪和顾西昭本就有仇,怒道“你这个废物在这里干什么”。
顾西昭也不恼,“你们不是要找泰安府衙令嘛,我就是,我还有吏部的批文,要看看吗”。
严洪和严崇登时心里一紧,这个废物二世祖当了泰安城的父母官?更要命的是,就严洪和顾西昭的关系,今天的人怕是不好要啊。
严崇到底是老油条了,哈哈一道,拍拍顾西昭的肩膀道“世侄最近长进不少啊,这泰安城不比别处,我大齐之都王驾脚下,正是个鱼跃之所。我和你爹都老了,这天下未来终究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没事和严洪多走动走动”。
好个老贼,脸皮真厚,朝堂上和顾永明争暗斗,严洪前些日子又刚打伤了顾西昭,如今有求于自己,居然还能说出这么不着边际的话来,不过你要装傻,我就陪你装呗。
“世伯说的是,小侄初来乍到,还是新手,也不敢说能有多大作为,不外乎也就是秉公办事罢了”。
秉公办事四个字顾西昭咬的很重,严崇心道不好,这兔崽子已经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这是诚心要刁难人啊。
泰安府衙令之所以难做,就是因为这城中权贵云集,难免谁家出点事情,这就需要泰安府来从中斡旋,说简单点就是得帮这些显贵们徇私枉法。
事情帮了,就得担责,指不定哪天就引火烧身,不帮,被这些权贵们记恨上,迟早要给你挖坑使绊背后捅刀子,毕竟他们也有这个能力。
前三任泰安府衙令,一个徇私最后惊动了王庭被革职流放,一个因为拒绝枉法被一个显贵之家抓住把柄攻击最终下了大狱。只有一个平安卸任的,可见泰安府衙令是个多么烫手的职位。
严崇万没有想到这个二世祖刚刚入仕,会挑这么个职位。但是武元樱还被他们扣着,这事拖不得,严崇只得干笑道,“这个世侄啊,你伯母家里有个远方亲戚近日来府上探望,今日在天觉观那里遇到些麻烦,事也不大,你看卖世伯的面子,让我把他领回去得了”。
顾西昭笑道“世伯,据我所知可不是什么小事吧,偷盗人赃俱获,关键还出了人命,现场还有那么多人证,这样的案子按理说我们处理完还要再上报刑部的,这么大的案子小侄初来乍到可不敢做枉法之事啊”。
很明显,今天顾西昭是不打算卖严家这个面子了。严洪怒道,“区区死了一个平民,我爹都亲自来了,你分明就是故意刁难,姓顾的你是不是皮又痒了”。
严崇的脸色这时也冷了下来,“世侄,这点事对于我们勋贵来说实在算不得实,今日当真要结这个梁子?”
顾西昭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太尉大人哪里的话,难道下官秉公办事也不对了吗,若是太尉非要回护,那我也只能是上殿喊冤了”。
面对顾西昭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严家父子一时也是没了办法,顾家和严家半斤八两,这次顾西昭有理有据,用势力压他是行不通了,眼下他们还真没别的办法,难不成从府衙抢人不成。
正在僵持,申越来了,“府令,最近府衙的牢房人满为患,最近收押的犯人已经快没有地方处置了。”顾西昭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既是犯人,还管什么地方不地方的,挤挤不就行了,这点事也来问我”。
申越躬身应是就退下了。这是要把武元樱挤到牢房里去,一个女拌男装之人这如何使得,严洪大喝道“顾西昭,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