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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元历初年,天地始开。有一个不具姓名的大神通者集天地灵气幻化万物。后世将这位大神通者唤作盘古...”

“等等等等,说书大叔,这个大神通者干嘛要幻化万物?他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不好吗?”话音未落,只听到他一声痛嚎:“哎哟!谁踢老子屁股!”

“藏宝!你不去上学又在这里听说书!你对得起你的祖母把你拉扯大吗?”

藏宝回头一看,原来是村里书院院长张夫子,赶忙回道:“不敢了不敢了,张夫子,我这不是为了增长一些见闻,将来可以更好地作出惊世骇俗的文章嘛!”

“一派胡言!书院让你作的文章什么时候需要怪力乱神了?逃课还诸多借口,看我不打你板子...咦?人呢?”张夫子刚低头摸出腰间挂的戒尺,抬头就不见藏宝的踪影了。“臭小子,跑得倒是挺快,还是年轻好啊!”张夫子边摇头浅叹边挂回油光蹭亮的竹戒尺,凑上前道:“老朋友,以后再见到藏宝上课时间来听书,一定要赶他回去上课啊!”

“我又看不见。”说书人自嘲道。

“我知道你能「看见」。”

说完,张夫子摆摆手道:“走了走了。”

张夫子缓缓向书院走去,上了年纪的背影微微有些驼背,耳畔听到老朋友的声音,“可笑长夜静如水”,微微一笑说了一句:“这顽固的老家伙。”

藏宝回到书院的时候,恰逢两节课之间的小息,他偷偷从院墙翻入,除了“狐朋狗友”无人发现。

“嘿,藏宝,你昨天不是说今天要去听老瞎子说书,不来上课吗?”说话的是个小胖子,眼睛其实也不算小,可摆在他的圆阔脸盘上就显得有些拘谨。

“哎,曾释,别提了,刚开始就被张夫子逮个正着,他怎么会去那儿的,老子真想不通!”藏宝悻悻然。

“没事儿,藏宝,不就是没听成嘛,我把我珍藏的话本借给...”这个叫曾释的小胖子边说着话边想拍拍藏宝的肩以示安慰,刚转过身就瞥见张夫子站在他们身后。

“你那些话本还有我没看过的吗?说说名字。”“嗯?你怎么不说了?”

“张...张夫子...”曾释小声说到。

“唬谁呢,哪有什么叫张夫子的话本。”

“或许有呢?”张夫子的声音如雷一般打了藏宝一个激灵。

从张夫子屋里回来的时候,藏宝像是一根蔫了的黄瓜,回到教舍坐在凳子上不言不语。

“怎么了藏宝?被张夫子用他的宝贝戒尺打傻了吗?”曾释关心之中又夹带着幸灾乐祸地问到。

“滚一边去,老子心情不好。”藏宝斜眼狠狠盯了一下同桌。曾释赶忙闭嘴,继续低头看他的话本演义。

藏宝今年十二岁,从小是祖母养大的。小时候也经常问祖母关于他的父母的问题,祖母总说等他长大了就会知道的。一开始他还会哭闹不依,久而久之他也就不问这些问题。自从上学识字,藏宝就迷上了话本演义,感觉“之乎者也”的课文里完全无法寻找到快乐,只有看话本演义的时候能感受到自己的心绪随着剧情的起伏跌宕能感受到相同的心情。当张夫子领着他去屋里私下教育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强烈的不安。“最多被打手心嘛”藏宝心想。

可后面发生的一切,让藏宝陷入了疑云中。

“藏宝,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回屋聊吗?”张夫子说这话的时候,双手一手一个小竹椅,示意藏宝也坐。

藏宝搓着手,并没有落座。

“哎呀,坐着说,夫子我不打你。”张夫子边坐下边说,说完还捋了捋袖子。

“夫子你骗人,你要打就打吧,我逃课是我不对。”藏宝摊开双手,一脸的视死如归。

“那你坐下,看我打不打你。”张夫子笑道。

藏宝看着夫子的笑脸,捋起袖子的双手,腰间那把打过无数人的戒尺,就这么摊着双手,慢慢挪到竹椅前坐了下去,闭上了眼。

“臭小子,夫子说了不打你,你还摆出这幅表情?”张夫子耸了耸肩,解下那把他视作宝贝的戒尺,横在腿上。

藏宝右眼睁开一条缝,看到冒着“杀气”的戒尺,立马紧紧闭上眼睛大喊:“还说不是骗人,戒尺都拿出来了!”

“藏宝,你今年多大了?”张夫子也不管他什么表情了,自顾自问他。

“上回我十二岁生辰的时候,我奶奶还让我叫你来吃面呢,你吃了面就忘了吗,夫子。”

“好小子,不敢睁眼却还记得数落我。”张夫子轻轻拂过戒尺,戒尺上流露出一丝异样的光泽。

“我这是实话实说,夫子,你真不打我?”

“夫子我也实话实说,不打。”

“那我睁眼了啊。”藏宝缓缓睁眼,看到张夫子的视线落在戒尺上,像是曾释他娘看着曾释他爹的神情。“夫子,你怎么不打我?是怕戒尺断了么?”说完,便把手收回藏到背后。

“这戒尺伴我大半辈子了,当然怕它断了。但它没那么容易断的。”张夫子的语调平缓并没有什么特别。

“骗人…”藏宝小声嘟囔。

“藏宝,你猜猜夫子几岁了?”张夫子抬头看着他问。

“书上说,人生七十古来稀,我看村上没什么人比夫子看着还老的,夫子起码有七十了吧。”藏宝不假思索便回答道。

“是啊,夫子我这一世已经七十有三了。”

藏宝好像并没有意会到这一世的意思,在心里细数自己离夫子的年纪有多少年。

“藏宝啊,你祖母近来身体可好?”

“还行吧,一直是老样子,由冬转春的时节,总有几天下不了床。”说起祖母,藏宝总有些忧虑。藏宝的年纪越大,这忧虑感就越强。

“她这是陈年旧病了,当年夫子我刚来这村子的时候就替她瞧过,凡人世界并没有什么药石可治。”张夫子回想起十二年前的光景,语气里有些感慨。

“凡人世界?难道还有其他世界吗?”这次藏宝抓住的夫子话里的关键,急忙问道,“有些话本演义里说,我们这个世界是凡人界,还有仙界啊,魔界啊这种世界,里面的人都可以活好久好久。”

“话本演义那是杜撰,哪有那么容易可以活好久好久。”

夫子并没有否认有其他世界,藏宝睁大眼睛惊讶地长大嘴巴。

“怎么,不相信夫子说的?”

“夫子,你今天很奇怪,给我说些有的没的,我逃学你也不打我。”藏宝收起惊讶开始觉得是今天夫子不正常。

张夫子突然神色一凛,右手握住戒尺向天一指。藏宝下意识认为夫子还是要打他,马上闭起眼睛,可过了很久,也没有挨打的感觉,便偷偷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并不在夫子的屋里,来到了自己家门口,一弯月挂在天上。

“这是怎么回事,是我见鬼了还是我病了?”藏宝在心里默想。

他想往家里走去,但双脚不听使唤,再用力向前也都是无用功。“我肯定是见鬼了!”藏宝感觉后脖发凉。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借着月光突然发现“张夫子”从远处走来,明明离得很远,但感觉“张夫子”才走了两步就到了藏宝家门口。“一定是鬼一定是鬼,张夫子被鬼附身了”藏宝想起他之前看过的一些捉鬼的话本。

藏宝眼睁睁看着“张夫子”在自家门口停下,手捂胸口嘴角溢血,费劲儿地抬起手敲了敲门。“奶奶,我的好奶奶你可别开门啊,这个是鬼夫子不是张夫子。”藏宝急得想跺脚但又毫无办法。

“吱呀”一声门还是开了,“奶奶”探出头来,惊讶地说,“有穷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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