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九月,渐入秋,昼夜温差不大,凉风习习。
华夏以南,夜幕时分。
一阵微风吹来,掺夹着一些花草树木独有的清香,随着大众流往远方,或是逆流而上,给那高处带来泌人心扉的新鲜空气。
这里,是一座大山。
天上的明月洒落银光,让原本幽暗的山林,在此刻间明暗不定。
光线横七竖八,有些缭乱,那是由于树叶、枝条遮掩了大部分月光,只留有零零散散的月光映射在林间小路上。
偶有大一些的树叶,载着露水,倒映着那轮皎皎明月。
淡蓝色的月光给这里、给万物都披上了一层银衣裳。
林间除了些细碎声响外,几乎静籁。
大山的倒影隔着远远映射在下方的一个村落中,在这近乎凌晨三、四点的睡眠时间段,村里有几户房屋泛有光亮,灯火摇曳中,有一位“返乡归来”、身子挺拔的中年男人神色激动,不停朝旁边落座的一位老人言语。
而大山腰间处,在月光的照耀下,能清楚看到,那儿有一栋占地面积不大的红砖石房子,里面传出光亮,但很静籁,明明有人影走过,但没有发出声音。
与它临挨的泥砖瓦房,里面黑不溜秋,乌漆嘛黑,看不清楚。
这是因为那两扇关闭的大门都已经退了颜色。
此时,在红砖石房子里靠后的一个房间里,一位面容慈祥、额间有着鱼尾纹的农装妇人走进去,顺手按下电源键,顷刻间,耀眼的白光充斥着房间各个角落。
她将手里的老式电话放进兜里后,转头看着床榻上鼾息而睡、一张被褥盖住了身子大半、露出一双不算干净脚丫的儿子。
走过他身边,靠着椅子坐下,小心翻了翻桌子上的一些武侠游记类型的书本,心里念叨了几句,又慢手慢脚的移动椅子方向,对着床头少年,落座后,静静凝视。
又欲言又止。
她还是没有在此刻唤醒他。
在她眼前熟睡的少年名叫苏洛,她的儿子,五官清秀,模样白净,头发微长,眉宇之间还带有一些稚气。
妇人的思绪远去,接连先前的那几通电话,神色不难恍惚,虽然她已经知道苏永年在今夜回来,并且同村长确定那些“突如其来”的言语。
事关重大,她只能谨慎。
更何况,这还是牵扯到自己儿子的大事情。
一个不好,出了差错,那可就是后悔莫及了。
“再睡会儿吧。”她轻声说道,随后便起身把被褥拉下一些,让其彻地覆盖双脚。
不去看少年的熟睡面孔,妇人转身离去,顺手关了电源,这个房间又恢复到了黑漆漆的模样,还好有那月光透过窗户,照耀在少年的衣身面容之上。
他此刻睡的很香,无意识的翻了个身。
对于妇人来他房间的一番动作,他是毫不知晓,更何况她还是小心翼翼的呢。
一场梦境天地之中。
是那高山流水,鸟语花香,阳光明媚的大好景象。
山道之中,有声音作响,是一个男孩在慢步走着,他两眼茫然,或者说他眼里充满着孩子的童真。
他看着周围景象,只觉得越来越熟悉,但脑海却是模糊一片,似乎有某种事物隔绝着。
而在之后的某个时间里面,脑海之中恍若有灵光转瞬即逝,他眼里童真不再,转而换成一种清明又复杂的眼神,其中,有愕然也有惊喜。
愕然的是他在梦里醒来了。
惊喜的是他在梦里醒来了!
如那梦中人、梦中客,我知自身处于梦境之中,然不再是大梦一场,而是能以自身的思维去影响一些梦里的事物,还可以更好的记忆。
男孩一屁股坐在地上,摊开手,看着白白嫩嫩的掌心,眼眸恍惚,在现实里的一些记忆与此时梦境里的“寄梦之身”共同处在一个水平线之后,他心里反复念叨着一句话:“我是苏洛。”
“我是苏洛。”他轻声开口,一语递出之后,那原本还有些涣散的意识如同有了巷口,彻地区安定下来。
下一刻,苏洛站起身,通过周围景象,能确定这是现实中他自己家所处的那座大山,没有奇怪,只是有些小小可惜。
要是梦到其他景象就好了。
要是梦到其他人就好了。
毕竟这座山自己都要走遍了。
凭借着冥冥中的某种感觉,苏洛继续行走在这条熟悉的山路之上。
山路九弯,道阻且长。
他不知疲惫,在原本“按部就班”的路途中,生生止住了步伐,毫不犹豫的朝这条黄泥道上的岔路口跑去。
声音窸窸窣窣,再次出现时,他看到了那栋熟悉的红砖房子,杵在那愣了有一会儿,直到回过神来后,抬头朝那高处看去,是有那冥冥中的“天意”在催促着他,并不强烈,只是觉得自己要去山上的更高处看看。
用苏洛能理解的话就是:这就是自己梦境的“规则”,自己原先要大梦一场,如同过客,日朝梦醒,只不过发生了变数,他在自己的梦里醒来了,有了自主思维,一定程度上影响原先梦境的进度条。
而属于自己梦境的“规则”这时候就就要他回归原本进度的样子。
他再看了眼房子后,转身回归正道,顺着这条路又走了一会儿,他小声嘀咕道:“不对,我咋还没醒来。”
声音在他口中响起,带着深深的疑惑与不解。
因为在以往类似现在的这一情况,也就是在梦里醒来,时间都是过的飞快,没一会儿人就醒了,天且亮着。
此外,还有一件事,是他现在意识格外清醒,身体的掌控也在一念之中,这在以往的梦醒时分,是绝无仅有的。
算了,反正是梦,苏洛清空这些思绪,迈起小步伐,心里欢乐的浮现起一句话:“山神、山神我来了。”
若按他所想的,这个梦境与现实他家大山一模一样的话,那在那高处,有一座庙,面积不大,里处供奉着一尊渡着金箔的神像,体型虽然不比现在的小苏洛差多少,但是贼重,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一段黑历史。
少顷时分,不知时间的苏洛来到一处地方,身体的疲惫让他半蹲着,顺带舞着小手,将已经流下衣衫背面的汗水挥洒出去。
他的目光很富有机灵,朝远处眺望,没有意外,离他数十米的平地上有一座不大的庙宇。
来到这儿,苏洛恍然想起年幼时的一件事,哪怕到了现在,也是觉得小有委屈,而臀部也由于走了这么多山路而浮有酸痛之感,仿若当年之事重现一样。
这让他心里愈发不自然,很快便将有关于那件事的念头掐掉,苏洛抬头看了眼湛蓝天空,又低头自语道:“现实里的神像你们不让我搬出来嗮太阳,那在梦里,你们可管不了我了。”
接着他朝庙宇里奔跑过去,一脸真诚,挂有笑容,而他白净的模样,更是将他的衬托得很天真无邪。
“噜啦噜啦噜,天上有星星~”
他哼着这句贼顺口的曲儿进入庙宇,而里面的摆设如同现实里的一样。
物品不多,除了最里处、摆放在墙上的神像外,就只有它前面的一张香案了。
而庙宇门口边上的一些扫帚等类的杂物,则是他们一家人拿上去的。
守山守山,更多的是守着这座不大的庙宇,一岁一年,那便是岁岁年年。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苏洛在门口处看着那尊神像嘀咕着,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他向前几步,双手合十,虔诚的俯首三拜,心里默念着:“山神山神,要保佑、保佑我心想事成、我爸、妈他们身体健康啊,拜托拜托。”
虽然是在梦里,但这礼数不能忘。
所以在下一刻,他贼熟练的走到香案里侧,两手握住桌角,左脚向前,将香案往后推移,随着几声摩擦声响起,香案成功的被他拖离了一些距离。
又拿过庙宇门口处的小板凳,放到香案边,抬起脚尖就是一跃而上,在安稳身形后,他蹑手蹑脚的走到香案尽头,在此期间,苏洛神色自若,一双眼眸清澈,就好像此刻在做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微微抬头看着那尊神像好一会儿,或许是出于敬畏还是其他,苏洛悻悻然嘀咕着:“要不算了吧,这也没下雨,山神的神像也不像会潮湿的样子。”
他在说出这番话后,又有些纠结,毕竟现在是在梦里,而梦醒之后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以后要想再搬离、了却年幼时的一段黑色历史,肯定不会再有机会。
于是乎,他伸出食指朝神像的面容戳了戳,又顺着那些丝发状的纹路一路滑下到肩头那边,频频点头道:“山神大人,嗯,应该是山神姐姐才对。”
“会不会叫年轻了?这山神的神像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了。”
“算了算了,我吃点儿亏,多一个山神姐姐也不是什么坏事。”
接着,他往后退出几步,双手合十又参拜了起来,碎碎念着:“山神姐姐,我的好姐姐,你看这天这么晴朗,一看就很适合嗮太阳,等会儿啊,我抱着你出去,一直呆在这儿,潮湿了都,你要是嫌麻烦,就吱个声咋样?”
苏洛停下动作,睁开一只眼眸望去,不出他意外,没有任何声音、动作传来。
“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啊。”
苏洛深呼一口气,摩挲着手后,展开双臂,向前环抱住神像,在他用力之时,异变突生。
这梦境天地,不知从何处传来巨大声响,是如同瓷镜般,哗然破裂。
不同景象镜片如落深渊。
而在那碎裂的一角,有一阵光芒包裹着一个人,逆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