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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家里,白柔的灯光尽情洒落。

老人拨打了剧组那边的人留下的电话,又把手机递给了苏永年,随后在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一道温雅又显年轻的女音:“吴老爷子,他们答应前去了么?”

老人向苏永年摇晃着手,示意他自己跟那剧组的工作人员谈话,随后拿着烟筒移位到门口处,看了眼天边夜色后,便低头“滋滋”有味的抽着旱烟。

“我是苏永年,苏洛的父亲。”苏永年告知之后,按下免提,收拢疲惫的精神,端正身形,以最好的状态面对。

“咦?”电话另一侧的女音先是一愣,很快又一喜,迅速说道:“苏先生,想必吴老爷子已经跟你说明情况,那此次之行,苏洛是否答应前来?”

苏永年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我跟我媳妇儿也要一起去?”

在电话那一头,有位窈窕女子握着手机,手里拿着一张a4纸,看了眼后,点头应了一声,笑着说道:“是的,主要是剧本里有段剧情要有人来担任主演的父母,与其再找他人,不如请二位一同前来。”

“为什么是我家孩子?”苏永年又问,在先前与老人的交谈中就有这个问题,不过老吴他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详细情节还得等找上他的那个剧组工作人员给说法。

电话那头又悠悠响起那道温雅女音:“是这样的,由于我们这段剧本较特殊,需要一位类似于“返璞归真”的年轻人来饰演,至于年纪嘛,十八岁左右最为适当。”

苏永年蹙了下眉头,下意识的朝老人那边望去,不见后者有所动作,便接着开口道:“若按你说的“返璞归真”,那些个道观里的道士与寺庙里的和尚,完全符合你们的要求才对。”

他承认平常或许不太机灵,但这会儿他很小心,顺着她的答话接着问下去,哪怕这件事先有与老人的交谈中得知个大概,现又有与那找上门来的剧组工作人员对话,好似一切都找不出奇怪的地方,但不怕一万,就怕那万一。

“呵呵。”电话那头传来几声轻笑,“苏先生,你这话说笑了,那些个道门、老庙里的道士、和尚。”她顿了顿,简洁而又简单的说了两字:“不行。”

她停了会儿,很快便笑着给出了解释:“你想啊,在道门里修行的道士,讲究个清静无为与修身养性;而老庙里的那些个和尚,则是一念向佛,还要精修佛法,咋们也不能因为一些私事,而扰乱这两家的清静不是?”

苏永年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

“所以除了那两家外,我们剧组的骨干人员一致认为,那些个久居山林、又不与世隔绝的人,身上必定有一种我们需要也看得到的气质,那是由内散发开来的,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人干净剔透。”

苏永年默默想了想自家娃的模样,虽然上一次见面还是数月前,但他根本就没看出苏洛身上有什么气质,虽然没长歪,但也呆头呆脑的,更何况连平日里跟女生搭话都不敢,简直有失他年轻时的风范!

出于疑虑与关心,他又问:“我想知道你说的那种气质具体是什么?嗯,可以用文字描述个大概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好一会儿才有声音说道:“若按我所想、所理解,那应该是清灵,内养天成,不显而露。苏先生你可以理解为这个人善良与有灵气。”

“这种人不是一找一大把么?”苏永年好奇又问,总觉得有些古怪,但又说不上来,他又不是女人,第六感可没那么准。

“你也知道,现代社会嘛,形象都是能包装的,正如那句歌词:社会很单纯,复杂的是人。”

“所以我们相信生活在山林里的人,他们不与世隔绝,但又不常年沾染红尘香火气,故而钟天地灵气于一身,养于根骨,发于肌肤。”

苏永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下,脸不红心不乱跳,这算是在夸自己么?

不过若是按她这么说,苏洛前年回来后,应该很少下山,那是不是真就养成了一副有灵气的躯体?

“而我们也是找寻了三天,一番辗转后才得知这儿,在这儿的山中,还有一户守山人,在大致同村长也就是吴老爷子了解些情况后,觉得苏洛很适合我们电影的角色,便有了你我二人现在的通话。”

电话那头的女子又自语着一些话,大致是关于此次远行的一些事宜,也有询问苏洛他自己的想法,而苏永年少有出声,更多的是听着,分析着。

“对了,我们这边给苏洛开的片酬是七千,苏先生与苏夫人的则是各四千,为表诚意,我们离去之前,已经留了三千现金给吴老爷子,请他代为转交。”

电话那头的窈窕女子,手里的a4纸早已被她揉成纸团,在说完这话后,不算很重的把纸团抛向前方书桌,砸到坐背对着她的人影上,不见有所动,不知是不是那人身子颇为壮硕的缘故而没感知到。

苏永年听到这话,猛然瞪着老人,那凌厉目光之中,居然有些幽怨,他迅速同电话那儿的人说了声:“我这儿有些事,请给我些时间。”

听到那爽快答应的女音后,他按下静音,又捂住话筒,忍耐不住激动的朝老人喊道:“老吴,她说的是真的?”

老人拿起烟筒起身过来时,点了点头。

“老吴啊,你这可就不厚道了,早些拿出来,我也不用在这担心这担心那儿的。”苏永年又给自己倒了杯水,顺带着给老人的那个杯子也给满上,脸上挂有笑容的请他坐下。

老人看着在眼里,放下烟筒时,冷笑一声,道:“要是提前把钱拿出来给你,你还会在这跟那些人嘘长问短的么?”

他摇摇头,又以一种近乎“呵斥”的语气说道:“留自己儿子、婆娘在家,还是在山上,一年下来也没有几天回来好好陪陪他们母子二人,养家养家,怎么,工作再忙,连回个家的时间都没?”

“要不是这次我叫黑子连夜开车带你回来,这么一件大事,你是不是也要不管不顾?”

苏永年原本还很强势的对上老人的深幽目光,但很快又移到别处,什么也没说,只是那由于灯光缘故,使他的那双眼睛略显浑浊。

老人移步回到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略鼓的信封,又在铺着纸页的桌子上拿起一整包印有“大白兔奶糖”字样的糖果,来到客厅后,他先将大白兔奶糖放下,才将那包略鼓的信封放在奶糖上面。

苏永年小心的拿起信封,打开信封口子后,是那紧挨着的红色边角,看到这,他的心里这才松了一口大气。

对他来说,话说再好听,也不如人民币来的实在。

老人指着那袋奶糖道:“这么久没回来,总不能空着手吧!带给苏洛那孩子。”

“嗯。”苏永年应了一声,摩挲着信封里的钱,好一会儿又低声说了声发自肺腑的话:“谢谢。”

老人坦然受之,问:“这一趟,确定去了?”

苏永年点了点头,两手挨近信封口边缘,依次复捻抽出十张鲜红钞票,想要递去给老人,刚要说话,后者皱着眉头,明显不悦,打断了他喉里的言语:“拿回去,留着将来给苏洛娶婆娘用,还是在外边买房子,我用不着。”

苏永年只能尴尬的将钞票收了回去,唏嘘道:“还是留着给苏洛娶媳妇儿用吧,至于买房……我还是算了,半辈子都在这座山渡过的,离不开咯。”

“我现在多打份工,就能多挣些钱,到时候也就能看苏洛他怎么想了,如果要在外边买房娶媳妇儿,嗯,我跟简尔在私底下聊过,就由他去吧,天大地大的,好好的就行。”

老人又问:“你们呢?”

苏永年一手拿着信封,另一只手掌心抱住膝盖,笑道:“我们啊?到时候我跟简尔就接着守这座山好了,要是那会儿苏洛真找着了媳妇儿,也在外面买了房,生了娃,也不要求他多少,就是有空带着他媳妇儿跟孩子来看我们,简尔她早就想抱孙子了。”

老人沉默着,为他们感到有些不值,摇头叹息道:“你们啊。”

他欲言又止,因为是句废话。

而苏永年接上了他那未曾说出口的答话,自语而又平静道:“值得吗?不值得。可那总得有人隔三差五的,就要去上上香,扫扫灰尘不是?”

“呆子脑筋,苏洛别的没继承太多,这点儿倒是继承了全部。”老人明显是想到了什么,又气又笑,问道:“你这个当爹的,觉得苏洛那孩子会不会去?”

“会。”苏永年没犹豫就给出了答案。

“这么肯定?”老人眯起眼缝问他。

“因为我是他爹!”苏永年活动了一下右手经骨,而那握着的,正是那装有整整三千块钱的信封。

随后,苏永年拿起按键电话,取消静音后,两端还处于连线状态,那儿的时间显示将近过了一个多小时,看到这个数字,他莫名有些心疼,不过一想到这个电话不是他的,好像也没那么心疼了。

他试探性的唤了一声,那边迅速传来了那声温雅的女音,显然她一直都在守着电话。

在说出答应前去的时候,那边声音在停顿一秒后,声线明显一喜,不用看,用听都能知道那边女子的面带笑容。

“还请苏先生与苏夫人及苏洛,明日正午时分,到吴老先生家,届时,我们会有专车前去接送三位。”

“好。”

两人在详细确定了一些事宜后,苏永年挂断了电话。

老人从裤兜里拿出一串钥匙,说:“车子在外边,这晚上开车慢点。”

之后,他便笑着赶人。

而苏永年在接来钥匙、喝完一杯水后,说尿急,上了个厕所,顺手用冷水铺了下脸,这才将信封放到裤兜里,而后一手拎着大白兔奶糖,来到那露天且有敞篷的停车位,找到停放在这的摩托车,上面少有灰尘不多,显然老人会定期帮忙擦拭。

打响摩托车与车灯之后,他将奶糖拴好在车尾,又来到十几步外的地方,在晾衣服的竹竿上取下一个散有香气的红色袋子,里面是一整只切好的烧鸭。

老人从冰箱里拿出半只鸡与一些冻猪肉,走出去递给给他,在看到那个红袋子后,换了番说辞:“中午过去也不知道他们管不管饭,叫你婆娘多煮些饭,吃饱点。”

苏永年惶恐着拒绝,但又拗不过,在一番感谢下收下。

夜色朦胧,有人赶路,一心喜悦,有人安坐,身心俱疲。

……

另一处。

那位听着挂断电话提示音的窈窕女子,很快又收到了一条QQ提示音,她点开看了看,眯起月牙笑道:“刚好借来了,这算不算的上双喜临门?”

不曾想,那位背对着她、身材壮硕的人扭动着椅子回首,是一位中年人,或许说,是一位中年胖子,他的眸光冰冷,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从他体内传出,不含有一丝感情色彩道:“小姐之事未了,我何来喜事之说?”

“咦(第一声)。”窈窕女子不为所动,很是俏皮的吐了下舌头。

“去玩吧。”中年胖子对她明显有些头疼,已经开始赶人了。

窈窕女子伸出手,一双眼眸清澈。

两人互相对视。

“明算账?”中年胖子问她。

窈窕女子如同小鸡点米般点头,又一本正经的说道:“亲人之间,还是要明着算账的,毕竟长久亲情也是要续温的嘛。”

“行,我算算,上次……”中年胖子翻起了老账本的时候,窈窕女子猛然打断他,可怜兮兮道:“那至少给点吧,不然就还没开学,你女儿就饿死啦!”

中年胖子沉默,而后凭空拿来一个袋子,递过去时说道:“别的不求,少惹事就行。”

“哦。”窈窕女子见着那袋子之后,眼眸大放光芒,很是敷衍的应了一声,又很是迅速的从中年胖子手里拿来袋子,掂了掂,眉开眼笑。

“对了,爹,没事吧?”窈窕女子担忧问道。

中年胖子摇摇头,不做答。

“那走了啊。”窈窕女子见状,没有接着问,打了声招呼后便蹦蹦跳跳的离开这里,留下中年胖子一人。

不同于窈窕女子的喜色,中年胖子满脸布满着苦愁,唉声叹气,不过一想到关键之物已然借来,而那关键之人也将前来,那口心气才没有继续下沉千丈。

他微眯着眼,如同远望,随即在他的眼中,这墙、这桌子,甚至是他自己,都变得模糊、不真切,在重叠,也在增添新的景象变化。

原来竟是以中年胖子为中心,一道接着一道,复杂至极的符文圆圈接连散开,彻地笼罩在这方圆五里之内的地域。

那是三层攻伐大阵!

此外,又有他联手数名挚友布下的虚妄阵,让这家大酒店更加的“名副其实”。

他忍不住打了声哈欠,眼眸渐渐深邃,且有奇异光彩掠过,无视那些真实景象与其内的虚妄,最终见着了那芥子空间,里面布满着白雾,不时有剑鸣轻音伴随着刺痛中年胖子眼眸的凌厉剑气转瞬即逝。

虽然是他将那位身份可谓天贵的少女带回此地,但他也不敢看个真切,只是想到了将要去做的一些事,又轻声喃喃了几声:“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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