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关卡的所在名叫翠云峰,峰上立有一处军寨,原是瞭望警戒屯军的城寨,半年前才奉命在此设卡,盘查来往客商。此时军官一声令下,手下武卒听到命令,顿时将唐渊等人围在其中。唐渊连忙拿出铜牌表明身份,但那军官竟像是有意刁难,拿过来瞅了一眼便扔给旁边的军士。
“区区一块破牌子就想说是朝贡的队伍。你这册子上明明写的白马,可这是什么?”军官顿了一顿又道:。
“来此去往朝歌进贡的队伍我见得多了,瞧瞧那个像你们这般。既没有依仗,穿着一身江湖装扮,不是劫匪就是外方的细作。”
唐好原本还不以为事,认为这些武卒只是例行检查,但见那军官是故意找茬,又轻视唐渊递上的铜牌,气不打一处来。那是唐邑侯府的铜牌象征着侯府的颜面,军官如此行事就是不把唐邑侯放在眼里,唐好岂能饶他。说时迟那时快,唐好翻身下马闪到军官面前,“啪啪”一对耳光,又闪到接过铜牌的武卒面前“啪啪”又是一对耳光随手抽过铜牌,然后站回唐渊身边,把铜牌递给了他。
这电光火石般的身手令军官半天才反应过来,捂着脸叫喊着,成堆反贼细作的称号扣在唐渊等人头上。军官和这些武卒们不约而同的亮出兵器,眼见就要火并。唐渊连忙道歉,拿出身上的玉牌饰物递给军官让他收下,用来当做唐好的赔礼。军官依旧不依不饶的和唐渊起着争执,唐好的目光早已被远处驰来的一对人马吸引过去。
这时从他们来的方向一急一迟的走来一队人马,头前骑在马上的是一个四十来岁贵族打扮的男子。那男子头戴玉制发冠,内穿白色右衽高领窄袖衣,衣外一件兽面贴身甲护住前胸,外罩白色丝质锦缎云龙袍,腰间金玉带上镶嵌着红绿宝石,腰带前一条红底金石连珠敝屣垂于马下,脚上一对黑色软皮靴外侧各纹绣这一个虎头,护胫与护腕皆为铜制,金光灿灿。那人头前领着一对骑士,还有十几个奴隶抬着、扛着飞禽走兽尾随其后,路边行人见马队过来纷纷避让到路旁伏地拜倒,看得出那些伏拜之人不是惊恐,而是发自内心。马队行路一急一迟也是奇特--跑上几步一停,缓走几步又跑,让人看不明白。等马队越发的离唐好他们近了,方才听清楚马队中有人有节奏的喊着“避让路人,莫要溅起泥水石子扰到路人。”
唐好听到马队中传出这样的声音也对这领头的贵族心感崇敬,
“这世上还有如此爱护百姓到细致入微的人。爹爹似乎都不如他。”
思索间那贵族男子已到近前,关卡的一干武卒立刻收起兵器列队行礼。
“查获一队冒充朝贡的匪徒习作。”军官连忙上前行礼报告。
“哦?”贵族男子看着唐渊等人,又看看白马和驴车,也有些疑惑。
贵族男子正在疑惑时,唐渊眼睛一亮已经认出此人,撇开阻拦的武卒连忙上前单膝跪地,拜道:
“唐渊见过夏侯!”
马上的贵族不是别人,正是这洛邑的主人,西亳城的城主,美名冠天下的夏侯傲。
夏侯傲听到唐渊的名字连忙凝视起来,似乎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哦?唐邑的卫侯是你?……”
话还没问完,唐渊抢答道:
“唐侯正是家父,几年前渊随父亲前往王都路过西亳城,曾到您府上拜见过。您当时送过渊一对白玉鸟饰。”
听到唐渊这么一说,夏侯傲立刻想起往事,确实送过唐侯的世子一对鸟饰
“哦~哦~本侯想起来了,当时还说让你用作心上人的定期信物。
哈哈哈,我想起来。”
唐渊听到夏侯傲想起,如释重负。这可真是出门遇贵人啊,要不然这纠葛不知道扯到什么时候。
夏侯傲摆手示意武卒撤去包围,对着军官说道:。
“费季你很好,忠于职守,不畏权贵。他们确是唐邑的朝贡队伍,这位还是我族兄的世子,你们不得造次。”
“侯爷还知道下人的名字?”军官惊讶的问道,他只道自己是个无名之辈,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夏侯居然知道自己名字,一时受宠若惊。
“我怎会不记得,前年六月洛水决堤,是你第一个带着手下扛着沙袋下去的堵的缺口。这才从巡城的小官被擢升为这翠云寨的戍长。”
夏侯傲顿了一顿又道:
“费季听令!擢你为多亚(商朝中层军官,大概是个百户至千户大小的职位)。交接一下,随后到侯府报到!”
夏侯傲安排好军务,这边来到唐渊面前,邀请他一路同行。
路上夏侯傲问道唐渊:
“早些时候听到唐侯得到两匹戎狄的白马,可是身后这两匹?”
“回夏侯,正是身后这两匹,只因为避免路上不必要的麻烦才做了遮掩。”唐渊回答道。
“唐侯真是心细啊。我国人崇尚白色,见到毛羽纯白的飞禽走兽都崇敬万分。若是祭祀,这白马白鹿白牛当是上等的牺牲。”
“啊!到了朝歌会杀它们吗?”唐好心怀忧虑忙插嘴问道。
夏侯傲哈哈大笑,见他一个小姑娘家对畜生也这边怜悯,大加赞许,宽慰道:。
“这两匹白马怕是不会,小翁主就不用担心了。”
“你是高高在上的侯爷,说话可不许骗人”唐好直言不讳。唐渊在一旁听到,立刻训斥起唐好不知礼数。
“哈哈哈,小翁主率性真诚,本侯真是喜欢的紧啊。唐侯真是好福气啊。”见夏侯傲并未生气,唐渊这才稍作安心。
“唐渊在家时常听到父亲对夏侯的赞许,说夏侯施政宽和,洛邑的富庶都出自您的贤能。若是大商多一些像夏侯这样的方国诸侯,外方的蛮夷就不敢轻视我们了。”唐渊假托父亲的话吹捧起夏侯傲,这些权贵间的客套话他还是得心应手的。
“唐侯谬赞了,若说洛邑富庶那应当全赖唐侯镇守北疆多年,才换的豫州安宁。唐侯在那苦寒之地忠于职守,不似我这般虚享荣华,唐侯才是国之基石,厥功甚伟啊。”
这一番客套话相互吹捧唐渊只是赔礼示笑,可旁边的唐好倒是以为夏侯傲在说自己不如她父亲又插嘴道:
“夏侯爷是说不如我爹爹吗?”此话一出,场面瞬时尴尬万分。
“哈哈哈,小翁主真是可爱。你知道这西亳城有什么好东西吗?”夏侯傲脸上不悦之情眨眼而过,连忙转移话题。
众人沿着邙山大道缓缓而行,约莫两个时辰方才到了西亳城的北门外。一路上唐好听夏侯傲说了很多洛邑和西亳城的风土人情,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真的来到西亳城下,唐好却还是被这座商国旧都的气势所震撼。
西亳城外的护城河三丈多宽,一宽厚的吊桥横在河上,见夏侯傲到来,路人纷纷避让至路旁心悦诚服的跪拜着,夏侯挥手同这些路人示意友好。唐好抬头看着西亳城的城墙,那城墙夯筑而成,外附石板,雄厚方正,巍峨耸立。现在唐好似乎感到自己的脖子已经不够长了,惊叹着:“唐邑的晋阳城跟它相比,真像是百姓家的篱笆。”城上四阿重屋式箭楼威武霸气,城下的朱红大门更是宽厚高大。
人马缓缓进入城中,主路上早已黄土垫道净水泼街,百姓附身欢呼着,迎接着。这一刻是唐好从未感受过的,即使在唐邑每每凯旋归来,百姓同样的山呼海啸,也未曾让他感到兴奋。而此时,走在这西亳城的大道上,如此场景虽不是为他而设,但是被百姓拥戴,受此膜拜,这种享受的快感让他第一次领略到权利的伟大。
“这里本是旧都,本侯有幸受封此地。这里城西是互市区,城东多为工坊,能工巧匠聚集于此。”夏侯傲边走边向唐好介绍着西亳城,言语之间尽显得意。唐好边听边看,忽然被大道两旁的两寸来宽的网板吸引,问道:
“这是干什么用的?”
夏侯傲笑呵呵的说道:
“本侯初到西亳城时这里乌烟瘴气城垣残缺,后来有幸遇到一位名叫公输凡的巧匠,在他的设计下,用陶制的三通管件将家家户户的水沟连接起来,污水顺着管道排入洛水。这样一来,这数万人的西亳城再也不会因污水而臭气熏天了。”
“呀!他可真聪明,有机会一定寻他到唐邑,也这么设计改动,唐邑就一样没有臭味了。”唐好说道。
“哈哈哈,翁主心系家乡当真可贵啊,只是公输凡以故去多年了,只怕让你失望了。”夏侯傲说道。
“啊!真可惜,那他有没有什么传人啊,这样也能行啊。”唐好接着问。
“传人好像是有的,只是西亳城改建完后随着他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夏侯傲说道。
“阿兄阿兄,那咱们就在西亳城多住上几日,打听一下那巧匠的传人吧。”唐好突然问道唐渊,唐渊这才明白这丫头绕了这么一个大弯儿原来是在为他能在西亳城玩上几天找借口。立马想回怼拒绝却被夏侯傲拦住。
“小翁主想玩上几天,本侯自是荣幸之至。明日本侯亲自安排人领着翁主领略一下洛邑的风采。”“世子也不必着急赶路,等到翁主玩高兴了,本侯给你们每人配上两匹快马,这此去殷都不需三日便能到达。”
“真的,那太好了,多谢夏侯伯伯。”唐好兴奋的正在谢过夏侯傲,已被眼前的另一翻景象惊住,一下子惊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