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医生……韩医生”，突然，后面有一个医生兴冲冲地往他们这边跑。

韩耀然脸上一沉，闭了闭眼，转过头去，一个年轻的男外科医生兴奋得好像中了奖一样。

“哇，刚刚那个手术实在是太棒了。我一脱手套，病人就醒了。完美！”，说话间，跟陆佳萱默契地击了个掌。

韩耀然的脸色……有点难看。原来，他跟她的关系，比普通的同事还陌生。

“陆医生，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麻醉科医生。”青年男医生称赞道。

“你这么夸奖我，千万别想着我也这样夸你哦，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不是哦，我才没有那个心思......”

看到他们两个人聊得正开心，完全忽略自己的存在，韩耀然脑门有点疼，转身默默走开。

他才刚刚走出两步，“哎，韩耀然，你刚说，今天到底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啊？”，陆佳萱在后面朝他问了一句。

“没……以后再说吧。”韩耀然转过头，勉强笑笑。

哎，她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吗？

陆佳萱看他闷闷不乐的脸，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可----

就算她明白，又能怎么样？时光也不能倒流啊！

在大办公室的这一边。

护士长端了一杯茶过来，“郝主任，你知道吗？现在正闹护士荒，好不容易训练好的护士，都给吓跑了。以后外科医生还要不要开刀？”

说话期间，她将茶递给了郝主任。

主任接过茶，喝了一口，叹了口气。“哎，你看我辛辛苦苦的一辈子，现在居然弄成这个样子，上面不敢得罪就不说了，现在连下面的小姑娘都要欺负我！”

正喝着茶，一个不到四十岁的男医生，一边穿着白大褂一边走进来，“主任”，他礼貌地打招呼。

“沈副主任，你来得正好。主任，这个茶呢，沈副主任特地带来孝敬你的，好喝吗？”护士长忙说道。

“是啊，这个是我托朋友特地从乡下带过来的，保证原汁原味。主任，你喝的还习惯吗？”沈副主任站在旁边，身子微微向前倾向郝主任这边，脸上笑呵呵的。

郝主任端着茶杯，低着头，脸色凝重，过了好几秒才点点头，“嗯”。

听到郝主任的这一声，嗯，沈副主任脸上突然放松了些，“主任，我还有门诊，我先走。”

郝主任还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自始至终并没有抬头看沈副主任。

目送着沈副主任出门，护士长回过头看了看郝主任，“主任，你看，你的学生对你多好？”

“好?”

郝主任摇摇头。

“嗯，沈天宇最大的问题就是他太过聪明了。如果不是，他怎么会这么年轻就当了副主任？信不信由你，将来他第一个欺负到我头上。”

“要是真笨的话，你怎么受得了？”护士长反问，她可太替那些被骂跑着小护士们感到委屈了，“没这么严重，主任，放心喝茶吧”。

此时，韩耀然从门口走进来，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脸上还有淡淡的不开心，“主任正在喝茶啊。”

打过招呼，他向那边的柜子走过去，他想要取一个档案。

“这个怎么样？”护士长问郝主任，“这个总不会欺负你吧？韩医生，可是这个医院有史以来，这么年轻又这么有成果的医生。”

郝主任沉默了几秒。

“他是有点本事，可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郝主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医生不像医生，将来一定会被人修理的。”

郝主任的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护士长什么东西，“内科的赵主任找了韩医生，他们去给首富的女儿装了内置式的静脉输液管。主任，你知不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认识的人多呀，下面那些小麻雀过来告诉我的。”

“我好早就不做这种小手术了，他爱做，那他就去做，关我什么事？”，郝主任目前前方，眼神空洞，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护士长凑近了一点，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和赵晓东主任都是李建豪医疗团里面的人，你还是外科主任兼委员会带头人呢。这个赵主任连开刀都不通知你，还直接找你手下的人。你还说没事？”

郝主任沉默不说话，只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谁不知道，院长马上就要退休了，接班人，不是你，就是赵晓东。赵晓东当上院长以后，是不是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来欺负你？”

护士长的轻声细语中，带有强大的杀伤力。

郝主任是再也憋不住了，胖胖的身体哆嗦着，连嘴角都微微地抽搐起来。

院长没有多少时间就要退休了。

此刻，他正在办公室里喝着茶，看着报，提前享受退休的安宁，心里想着，自己这一辈子也算是功能圆满了。

“砰！”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本来怡然自得的院长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郝主任怒气冲冲地，一股劲直接冲进了进来。

这磅礴的怒气，并非一日之功。

也许是几天，也是几个月，也许是几年，或者是十几年.......到底是多久，郝主任自己也难说得清楚。

院长从惊吓中很快调整回来，瘦瘦的脸上，挤出一个微笑，问郝主任，“世强，你有什么事？”

“你和赵晓东，找韩耀然帮李玉婷做手术，是不是？”

“世强。赵晓东跟我分析过利弊，内植式中央静脉手术比较合适李玉婷，我也比较倾向于他们的方案。”

“韩耀然是我的学生，他到底有几斤几两重我会不清楚的?他的那个治疗方案根本就行不通，就是乱搞！”

“乱搞?”院长不太同意他的说法，“不是，韩耀然他写过报告的，而且写得不错。他说过，手术并发症只有千分之二十、千分之三十而已。”

“他只是调查了2000个病人，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百个人有问题了！你会比我了解他啊？”郝主任脸气红了。

“赵晓东亲自推荐他的，而且，李建豪也接见过他。”

粗糙的几根手指紧紧地弯曲，用力地敲了敲红木办公桌，嗓门嘹亮，“到底谁是外科主任？是我?还是赵晓东？！”

“好好好……我现在马上打电话给赵晓东。让他过来亲自跟你协调，行了吧？”郝主任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院长不得不让步。

院长拿起话筒，刚要拨过去，却被郝主任拦住了，院长一脸吃惊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一双眼睛大，一个双眼睛小。

两个老人，一个胖一个瘦，就这样干瞪着，看着对方眼里的血丝，并没有什么美感。

宽敞整洁的办公室里，两人一动不动地，硬生生地对视了好几秒。

郝主任叹了口气，调整一下气息，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凑到院长的面前。

“院长，有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有一个记者，她的子宫影像……你做的彩超没有判读出来，癌症到了我手上。是我一手扛着，帮你瞒着的。当年我有没有叫你去跟病人协调?我再告诉你，曾经的那个病人，如今已经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院长耐着性子听完郝主任的话，冷哼一声，身体往椅背后仰，离他远一点，目光斜斜地看着他，“世强，你刚才这段话是对我威胁，还是什么？”

“我只是提醒你，别忘了是谁一直替你解决问题，收拾烂摊子，擦屁股。”

院长脸上的礼貌笑，此时，已经变成了假笑。

“将来你退休了，你还是李建豪医疗团的召集人，你敢保证你以后就用不到我外科了吗？”郝主任也亮出了自己的底牌，“院长，你现在让赵晓东牵着鼻子走，万一出了事情，我外科是绝对不负责任的。”

“你想怎么办？”院长调整了一下坐姿。

郝主任不说话，想让院长给自己一个明确的说法。

院长悠悠地喝一口茶，“你和赵晓东之间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说实话，我马上就要退休了。将来你们闹成什么样子，我不想管，手术台是你的地方，你要怎么做，我也不想知道！”

院长暧昧不明的态度，让郝主任吃了个憋，他气得发抖，说不出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