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温二娘哪里出来后,李长安得知柳锦之已经随叶知秋去了里仙镇。
果然呐,这会做事的干不过命好的。
随即甩去心中杂念,按照温二娘的提点去了一趟镇中央,几番打听之下才见到自己要找之人。
只见那人露着一张大肚皮躺在一张竹椅上,脸上盖着一本破旧的书籍。
偶尔响起的呼噜声,还会不时的将书吹起一角,露出半张肥嘟嘟的大脸。
旁边还立着一个牌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大字。
李长安凑近了才勉强认出那几个大字写的是杂货铺。
许是货字不会写,被打了一个叉字,在旁边又写了一个。
可惜还是错的,铺字明显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或许是求旁人所书。
李长安咳嗽了两声,哪知半天没动静,无奈只好出声道:“贾老板?”
见依旧没有动静,声音不得不加重几分:“贾老板?”
还是没动静,李长安好歹也是个衙内,那会惯着你,抬腿就是一脚。
贾老板冷不丁被人这么来了一下,顿时被掀翻在地,闹了个狗啃泥。
倒在地上半天没醒过神来的贾老板,晃晃悠悠的挣扎起身刚想骂娘。
却听李长安大喝一声对着巷子口怒声呵斥道:“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兀那汉子哪里逃?。”
那神情是要多气愤有多气愤,边说边上前搀扶起贾老板。
顺便开口关心道:“贾老板呦,你看你多不小心,如今这世道,人心不古啊,在外乘凉也一定要注意安全呐。”
贾老板一边摸着嘴边沾染的泥土,一边呸呸几声,他狐疑的瞧着李长安道:“看清那小子的长相了吗?”
李长安干咳两声,用手比划了一下:“嗖的一声就没影了,没太看清。”
贾老板整理衣衫的手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李长安,又打量着自己的衣衫。
骂骂咧咧道:“真他妈的晦气。”
随即像想到什么了,看着李长安道:“你说他怎么没的?”
李长安有点蒙圈了?他不确信的又比划了一下:“嗖的一声没的。”
贾老板自顾自的重复了一遍:“嗖的一下就没了?”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的恨恨的破口大骂:“好你个王德贵,我贾任一跟你没完!”
随后拱手对着李长安拜了拜:“多谢小友今日提点,待我寻了那王德贵的晦气,天福斋上房甲字号贾某给小友满满登登的整一桌。”
李长安眼见贾任一撂下一通漂亮话,就要走,哪里肯放过他,开口道:“贾老板且慢走一步,别改天就今天,就现在,贾老板可否给个薄面天福斋一聚,我请。”
贾任一一听这话,有些迟疑,常言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小子是有事啊?
随即开口道:“哪能让小兄弟破费,咱们这么着,你这小兄弟说话我爱听,只是今日多有不便,咱往后日子还长,我们事上见真章,你就看我贾某人仗不义仗义就完了。”
李长安一听,得,油嘴滑舌,说到底还想开溜,那哪行,于是开口道:“贾大哥,不瞒你说,兄弟我还真有事相求。”
贾任一一听这话,脸色变的有些古怪起来,心道:“你这小娃,咋这么不上道,人家是在跟你客气知道不?舔个比脸还真给整出事来了?”
于是一拍脑门,略带惋惜道:“你看看,你看看,这多不凑巧,贾某今日确有要事。”
尔后肉嘟嘟的肥手将圆滚滚的肚皮拍的那是叭叭作响。
仗义道:“我们改日,改日你来寻我,我点齐人马,定会把小兄弟的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
这家伙是问也不问什么事,满嘴过堂风,只想快点将他打发走。
李长安无奈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不敢让贾大哥白忙活,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贾老板看见有银子顿时两眼放光,伸手就要拿,李长安“哎”了一声躲过贾任一伸过来的双手。
笑道:“且慢,贾老板先听我一言,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贾老板可要想清楚?”
此话一出,贾老板顿时定在了原地,讪讪的收回自己的双手,随即坐回到自己的躺椅。
又不知从那摸出一把缺了一角的蒲扇,自顾自的扇了两下。
这才老成持重般的开口道:“我与小友一见如故,小友何故拿这般庸俗之物,坏了你我的情分?你且说说所为何事,能帮的,我贾任一必定竭尽全力相助与你。”
说罢还不忘偷瞧一眼李长安手中的银子。
李长安心中虽然好笑,却也不会拆穿,开口道:“贾老板仁义,揽仙镇上下谁人不知谁人又不晓?”
贾老板一脸谦虚摆摆手道:“哪里哪里,一来我这人心善见不得别人受委屈,二来嘛都是乡亲们愿给贾某人这份薄面。”
说着用手拍拍自己的脸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仁义,我贾某人的这张脸面就是咱镇的仁义大旗!乡亲们愿意抬爱,我能不替乡亲们撑着吗?快快说于我听,到底所为何事?”
李长安也不管这厮说话漏不漏风,走上前去耳语一番。
贾任一扑腾一下站起了身来,满脸肥肉忍不住的颤抖了几下:“告辞,贾某今日是真有要事。”
李长安闻言无奈的暗自感叹:“看来某人的人情是不得不欠了,这贾任一,滑不溜秋的,不抬出二娘这尊菩萨怕是请不动这只小鬼了。”
索性也不惯着他了,从怀中摸出一物递给贾任一,哪成想这厮是看都不看一眼,愣是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一副打死我我也不接的架势。
李长安意味深长的问道:“不接?”
贾任一又是一阵摇头摆手的,面露苦色,活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李长安叹道:“不接也罢。”
随即打量了一番贾任一又接着道:“我看贾老板红光满面的,想必小日子过得一定很不错喽?”
贾任一干笑两声,也不答话,只想着赶紧将这瘟神打发走。
李长安把玩着手中的物件玩味道:“也罢,我说话不好使,那便请二娘前来与你分说,告辞!”
“好说,好说,小兄弟请慢走。”说罢擦擦自己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液,偷瞄着李长安,看他真的转身离去。
呸的一声鄙夷道:“什么玩意!别说你请什么劳什子二娘了,就是请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二娘?那个二娘?”
反应过来的贾老板瞬间脸色大变。
谁能想到圆嘟嘟的贾老板竟有如此灵活的身手,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两步就赶上了李长安?
喘着粗气喊着:“小兄弟,小兄弟呦,你让老哥我追的好苦呦,且慢些走,慢些走!”
李长安,转身挑挑眉毛揶揄道:“贾老板这是有事?”
贾老板擦擦额头的汗液,这次是真的是汗流浃背,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累的。
只见他满脸堆笑道:“小兄弟说笑了,刚才全是老哥的不是,这就给小兄弟陪不是。”
李长安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问道:“怎么个赔法?”
贾老板一愣,这货是个愣头青吗?人情世故懂不懂?
但奈何受制于人只得硬着头皮准备大出血:“我与小友一见如故,这一见到你呐,就想见到了亲人一般,走走走,天福斋里老哥为你摆一桌。”
说罢心中暗骂,今天怕是见了鬼了,这是招谁惹谁了,先是莫名其妙的被人给踹了一脚。
然后又遇到这个瘟神,不行赶明一定要去庙里上一柱香,不,两柱。
“老哥敞亮,但你也知我有要事在身,饭嘛暂且记下,定不会让老哥的心意落空的。”
李长安也确实没心情去什么天福斋,自己差那一顿两顿的吗?
见贾老板在哪里扭扭捏捏的欲说还休的样子便知他想问什么。
也没吊着他:“老哥有什么想问的,但说无妨。”
贾老板于是乎:“那老哥我就不客气了,敢问小兄弟口中的那个二娘是何许人也?”
李长安暗道好笑:“怎么?这揽仙镇还有第二个二娘?”
贾老板连连摆手道:“没没没……还请小兄弟将那物件让我看看。”
李长安不再废话,拿出东西扔了过去,贾老板一阵手忙脚乱:“哎呦喂,慢点慢点,再给摔坏喽!”
此物正是温二娘的贴身手牌,见牌如见人!
贾老板端详一阵,手指轻轻一用力竟有仙气涌动,片刻之后正色道:“公子请随我来。”
不多时从贾老板的杂货铺里走出来的李长安心满意足的常舒了口气,了却这件事,该找王二麻子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
回到自己父亲购置的院子里,意外的看到王二麻子在哪里,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呵……这么巧,还没等自个去找这家伙,他倒自己撞上门来。
李长安其实也很好奇,镇上的人是如何做到,反差如此之大的两种性格,却又扮演的如此自然的?
他问过二娘,二娘只是笑笑不语,并未正面回答,只言是因为云梦镇的特殊。
他看到王二麻子是真的,那日刀斩天神的他也是真的。
王二麻子见正主回来了,狗腿子的气质爆发开来,这个恶心的李长安呦,要吐了,连忙制止王二麻子进一步的跪舔。
王二麻子当场就楞了呀,咋了?是我二麻子不狗了还是你李大官人变了心?
亦或是猪油蒙了心要做出那丧尽天良抛弃忠犬的举动?王二麻子想不通啊。
李长安也同样想不通这样的王二麻子,怎配的上那样的刀斩天神的王二麻子,可偏偏他们是同一人。
不行我要想办法让他明白他也是个顶天立地的二麻子。
于是语重心长的对他说:“我说二麻子啊,你不必对我如此卑躬屈膝,我其实一直都将你当做朋友看待的”
王二麻子,脑袋瓜子迅速运转起来。啥意思,朋友?朋友能有银子香吗?做了朋友还好意思不办事,拿银子吗?当然好意思啊。
可万一做了朋友他不给银子怎么办?自己好意思开口要吗?当然好意思啊?
可万一要了银子,李大公子从此不再找自己办事了,那不损失大了吗?
去你大爷的劳什子朋友,还是狗腿子香。
打定主意的王二麻子义正言辞道:“李公子说笑了,小的那配的上公子这般上马安天下,下马定江山的人物,
不过公子请放心,古人云,一日为狗腿子,终身为狗腿子。”
李大官人扶扶额头:“那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对对对,还得是公子有学问,但小的可不能认公子为父的。”说罢还有些担心的看着李长安,模样颇为滑稽。
“罢了,罢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席卷李大官人四肢百骸,好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