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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王二麻子谈妥事情后,李长安拿出笔墨纸砚略微沉吟后开始书写

四月初八天庸城有人街头当众行凶,写到这里他重新在后补充两字,巧合,然后重重的点了一个问号。

与其说是当街行凶不如是当着自己和柳锦之的面暴起杀人。待自己等人出手拿人之后。

有一人身手实在了得,几起几落间竟让他给逃了出去。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性质虽然恶劣,但大环境如此,严惩一批玩忽职守,尸位素餐之辈,其后加紧城防便是。也不值得自己等人千里追凶,来到这揽仙镇。

但那逃走之人临走之时还阴恻恻千里传音给自己:“小子你父李破天已命丧黄泉,想收尸随我来。”

他本想嗤之以鼻,不予理会,但转念一想便惊觉不对,父亲出城之事极为隐蔽,他怎会知晓?

当时情况紧急,稍作犹豫便会彻底失去那人踪迹。

于是便不作他想,伙同柳锦之招呼最近的巡城军一起追赶而去,现在回想起来多少有些鲁莽了。

李长安,在纸上画了一个圈,在圈中写到谨慎二字,以示自己日后行事需要再谨慎一二。

再然后,尽管一行人紧追不舍,还是在官道北一处密林中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之后便是遇到了伏击,现在想想敌人好像并不想制他于死地。

此后遇到的敌人更是有意无意的将自己引向揽仙镇,可为什么呢?

来到揽仙镇后自己做了什么?入了叶知秋的局,从而机缘巧合下救出黄三儿?

随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慢慢的捋下来,李长安心中一阵悸动!

如果从阴谋论的角度出发,瞬间李长安惊出一身冷汗!

温二娘或叶知秋?不得不让人怀疑啊,按照常理来说,谁是最后的赢家,那么谁就有可能是幕后黑手!

不对不对,这和先前的推测完全背道而驰,叶知秋与温二娘没必要为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先天境煞费周章,哪怕是为了黄三儿,哪怕他是八步渡劫者。

实言想告,自己若能明白原委能,又何惜此身,何况自己也是这么做的,怀疑他们委实一点道理也没有不是吗?

所以我入叶知秋的局可以说完完全全的是个意外。

要换个思路了,那排除了二娘跟叶知秋那就排除了揽仙镇,因为没有人可以在这里算计到我。

幕后之人志不在引我来揽仙镇,而是引我离开天墉城,李长安噔的一下站起身来!

他们的目标是天墉城,天墉城难道要出大事?

可就算他们要针对天墉城,又为何要引我出城?说到底我只不过是一小小先天境,虽然有些许急智,但于大局而言,不过沧海一粟。

那么,想到这里,他双目逐渐清明,重重这下三个字,李破天!

想通此节,李长安快速伏案写写画画,终于他将笔一扔,瘫坐在椅子上。

果真好算计,天墉城上下不知道明里暗里有多少对方的人,父亲出城之事,连他也不知道,那幕后之人是如何晓得?

父亲身边最亲近的人出问题了啊!

对方利用父亲出城的空隙,诱使自己出城追击,之后必然会用某种手段告知父亲自己的行踪!

让他有所顾虑,或来援救于我,或半路伏击于他,总之我只是对方用来钓父亲不能回城的饵!

天墉城,天墉城!

不行,现在就要去见温二娘向她求援!

温二娘认真的听李长安讲完所有的推测,沉默片刻才开口道:“你很不错。”

顿了顿语重心长道:“可你有没有想过,幕后之人的目的有可能不在天墉城,不在你父,而在揽仙镇,在里仙镇,你这是关心则乱!”

不等李长安开口,温二娘起身走到窗前,望向天空,目光深邃。

悠悠开口道:“天庸城确实要有大变,你父亲很可能会死,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日当初你父自绝于道门也要将你带出,如今却将你还了回来,你可知为何?”

李长安怔怔的看着温二娘,温二娘依旧望着远方直言道:“他也保不住你。”

说着叹了口气:“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必须要去做的事情,现在你不懂,将来或许也不懂,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们这代人手中丢掉的东西,不能交给子孙后代去承担。”

李长安身为李破天之子,天下大势怎会全然无知,可如今知道父亲深陷危局,如何还能淡定:“二娘帮我,我要去见父亲!”

温二娘豁然转身,冷眼盯着李长安:“送李公子回去好生歇息,天墉城大局未定之时,不得出门一步。”

“得令!”随着温二娘的话音落下,左右进来两人。

铮的一声,李长安已是拔刀而出,他双目血红一片:“他日我李长安看错了你温二娘,如今我又信错了你,今日多有叨扰,告辞!天墉城我非去不可。”

温二娘的眼神更加冰冷了:“若是战时,你人头早已落地。今日虽不能以战定罪,但不听法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左右……”

“温令尹且慢……”话音刚落,却是黄三儿踏步而来。他如李长安第一次看到的那般一般无二,身着肚兜进了门来。

黄三儿没有去看李长安,而是直直走到温二娘近前,双手相合放于胸前,拱手一拜后这才起身开口道:“多年未见,二娘还是满身戾气,不好,不好。”

说着摇摇头。

温二娘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并未反驳什么,只是收敛了几分冷意看向李长安:“念你救父心切,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再念你与我揽仙镇有恩情,我便再言一二,莫要意气用事,坏了你父苦心经营的大好局面,另外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松口,这揽仙镇你走不出去。”

说道这里,温二娘彻底收敛了气息,语气也柔和了些许:“回去吧,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你要明白你什么都不做,便是对你父最好的帮助。言尽于此,听的懂便回去静等消息,听不懂也要安心在此闭门思过。”

说罢便抬头看向李长安身后二人,那两人会意,异口同声道:“公子请。”

李长安满眼都是恨,恨自己为何如此无能,父亲如今生死不知,听这温二娘透露的信息,无疑更加佐证了自己猜测,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奋力挣脱两人的束缚的李长安盯着温二娘一字一顿道:“他日我入大阵之前,温前辈有一诺,可曾忘却……”

温二娘闻言,大怒,呵斥道:“拖下去,将他禁足于李家老宅,没我口令不得放他出门半步。”

被强行拖拽出去的李长安,依旧难掩怒气:“我父若有不测,你揽仙镇当是首恶!他日……”

黄三儿听罢,无奈一叹道:“如此聪慧,又有如此心性,怕是李破天也没想到罢,二娘不如跟他讲清利害,免得先生记恨上我等。”

温二娘也是无奈:“罢了。”

终于李长安不闹了,他怎会不知温二娘等人是出于某种顾虑,不能道出全部实情,但关心则乱,说自己无理取闹也好,说自己携恩求报也罢。

总之不问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他这个做人子的,怎么心安?于是继续逼问道:“为何不能动?”

温二娘开口道:“你所看到的只是表面,你还记得叶先生邀你入局之后,我曾答应过你一个要求?”

李长安闻言点点头:“记得。”

“这便是其中一环,你若今日果真裹挟我揽仙镇去救你父,我温二娘亦无话可说,只是你父苦心布局数十载的谋划,怕是要付之东流,这是他不能承受之重此其一。”

李长安道:“此话怎讲?”

“此话天知地知,我知天下人都可知,唯独你不能知。想不明白也很正常,你只需明白李破天不会害你便是。”

李长安一脸的疑惑不解:“我父自然不会害我。”

温二娘没有理会李长安又接着道:“如今在天庸城,死局已显,是死局也同样是生局,他们算准了你父必会入局,却小噓了他赴死之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此其二!”

“黄三儿的顺利回归,对于里仙镇破天而言我们平添一份助力,他们本想借你之手,以此为契机,逼出我揽仙镇的底牌,若是依你之言便是如了他们的意,此其三。”

说道这里温二娘又重新走到窗前似有所指:“所以我们一定不能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

与此同时官道北以北,三百里处,一人一刀,扫过眼前数百妖兵神将,内心毫无波动,唯独看到一人时面露哀伤道:“夏浩然!”

来人天庸城夏总兵,夏浩然!来人桀桀的发出阵阵怪笑。

“啧啧,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千多年了,准确的说在这个鬼地方我们待了足足一千三百六十四年了,你还没够吗?”

话音一顿,声音加重了数倍:“可我够了!”

“浩然兄,你入魔了。”

夏浩然一愣,低语道:“入魔?”

“不不不,这是新生,李破天,你真应该与我携手在这条路上走一走,看一看,

人生在世,不止有责任也应该为我们自己考虑考虑,对不对?”

语气中有遗憾又带了些询问,似是要向对方佐证自己并没有错。

李破天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自顾自的讲了一个故事:“浩然兄,你我相识一场,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真是造化弄人。在此之前能否听我讲个故事,以全你我之间的情分?”

夏浩然一怔,目中恢复一丝清明,可又转瞬即逝:“也罢,那就看看我们的李总兵能讲出什么狗屁大道理来。”

李破天闻言不紧不慢道:“从前有一只猴子,有一天很不幸的被猎人盯上,尽管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逃的了猎人的追捕,然后死了,这只猴子他有错吗?”

夏浩然不明所以道:“他能有什么错?一只可怜虫罢了。”

可随即又癫狂道:“他当然有错,错在弱小,错在他愚笨,为什么他不能杀死那个猎人,嗯?”夏浩然说到这里心满意足的怪笑道:“对对对……全是他的错!你说呢?总兵大人?”

李破天难掩失望之色接着道:“我的故事并没有完全讲完,那只猴子在最后关头,一头扎进了他的族群。”

说道这里李破天沉吟良久,继续道:“然后……猎人们杀疯了,为了奖励那只带着他们找到族群的猴子,他们并没有杀死那只猴子,而是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他是自杀的!”

夏浩然又是一愣:“自杀的?”

李破天在他愣神的功夫中大喝一声:“他!有没有错?”

这突如其来地一声怒呵惊的夏浩然浑身一激灵。

李破天再吼:“错,没错!”

夏浩然猛然抬头看去,一柄大刀已离自己眉心不足半寸。

夏浩然慢慢收起了癫狂之色,看了看眼前的大刀,又将目光放向持刀之人,一字一顿道:“他没错!”

这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让他变得有些潮红的脸显得分外妖娆。

已经对夏浩然彻底失望的李破天,忍不住双目闭合,待再睁开眼时,已是杀意冲天!

手中的破天刀似是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意,嗡鸣不止,大战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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