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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朦胧,山间的青雾盘旋在半空,如同一张棉被铺在赵家村上。

咯!咯!咯!大公鸡的打鸣声响遍赵家村,就像是吹响了冲锋号,更多的公鸡加入进来,沉寂的小村庄苏醒了过来。

吱呀!村东头的一户人家推开了窗户,露出一个睡眼惺忪的脸庞,他叫赵老四,今年三十岁,可手上的枯皮和脸上的皱纹似乎有些不搭,这是岁月和生活磨下的痕迹,也是生活在这种荒乱年代里独有的特征。

男人开窗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女人,一阵窸窸窣窣后,她揉着眼起来了。

“当家的,你晚点再把石头叫醒,我去做饭。”似乎已经习惯了男人的沉默,没等他吭声她就开门去了厨房。

伸出半个头颅在窗外的男人并未回头,而是熟练地拿起火石,咔嚓咔嚓的打起火来。

吧嗒!吧嗒!一股呛鼻的烟味弥漫开来,为了不呛到还在熟睡的孩子,他特地把头往外又伸了伸。

赵老四皱着眉头狠狠的吸了两口,随即咳嗽起来,大早上的,全靠这几口提神了。

他扭头叹口气,看了看边上还在熟睡的小石头,眉头皱得更深了。

今年的收成太差,去年的余粮也早吃完了,除去缴纳的赋税,就只剩下半年的吃食,想起这些,赵老四抽烟的频率加快了不少。

一袋旱烟吸完,赵老四敲了敲旱烟管,磕掉残存的烟灰,他似乎下了决定,回身定定的看着自己的独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石头乱糟糟的头发。

“当家的,把石头叫醒吧,做好饭了!”

听到女人的声音,赵老四受惊了般连忙抽回手。

头发上还留有灶灰的妇人熟练地端上来一盆稀饭,几个勉强看出是个馒头的野菜窝头,这就是他们的吃食,就算是如此简陋,也没法让人吃个饱。

汤盆上飘着几颗青菜叶,汤水几乎能看到盆底,馒头仅仅掺了些许杂面,上面沾着的面粉已经少的不能再少,再少的话菜叶就要散开了。

“石头,石头,快起来吧!”

石头娘拉了拉还留着涎水的小家伙,稀疏的头发配上淡黄的脸颊,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可山里的孩子大多如此。

家里常年见不到荤腥,可怜的石头从出生到现在几乎没吃过几顿饱饭,也许只有在梦里他才能吃上一顿好的。

伴随着石头娘的拉扯,小石头还下意识的砸了咂嘴,没有多少血色的嘴唇憨笑起来。

“这孩子,估计又梦到好吃的了。”石头娘嘴上责怪,可手上不由得轻了许多。

小石头在睡梦中终是被唤醒了,饿了一晚上的肚子随即咕噜噜抗|议起来。

小石头毕竟只有五岁,孩子天性依旧,即使醒了,揉着眼还要在娘亲怀里躺一会。

石头娘一边给石头穿衣服一边催促,“石头,该起来了。”

被搅了好梦的石头不依起来,赖在娘亲怀里打滚。

“石头,快起来,再这么懒,爹爹打烂你的屁|股!”赵老四似乎也觉得亏欠孩子,拿着最大的那个窝头慢慢掰开喂给石头。

小石头有些害怕父亲,吃着赵老四塞过来的窝头倒也不敢再撒娇。

赵老四手里的窝头也就成人|拳头大,一会功夫就被小石头吃个精光。

石头娘有些心疼赵老四,光靠家里的庄稼根本养活不了全家,刚才那个窝头可是赵老四这半天的吃食,他出门要去干力气活,饿着肚子可是不行的。

给小石头穿好衣服后,石头娘坐在汤盆边,拿起一个窝头掰开半个放了回去。

“当家的,你把这半个也吃了,你那活儿太累,空着肚子可挺不过去。”

赵老四把石头抱了下来,拍了拍石头身上的粗布上衣,闷声应了一声。

“嗯”

小石头饭量不大,吃完原本给爹爹的窝头就已经半饱,再加上几大口热汤,浑身暖洋洋的,浑身的懒劲儿上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不争气的鼻涕泡也跟着鼓了起来,忙抬起被磨得光亮的袖口擦掉。

“今儿让石头跟我一块,东家兴许有些活计能让石头帮忙干,一天能拿一文钱。”

石头娘正准备反对,张开的嘴被后面的一文钱噎了回去。

一文钱也不少呢,当家的干一天活才拿十文钱,石头娘不由得在心里合计了起来。

看到石头娘不吭声,赵老四知道那是答应了

原本还有些话语的小家在刚才的一番对话后变得沉默起来,赵老四本就木讷,况且今天心里有愧更不愿言语,石头娘心疼石头,可今年已经到了活不下去的程度,听到那一文钱的工钱也沉默了。

不多时一盆汤就见了底,

赵老四背上竹娄拿起扁担准备出门。

“石头,今儿跟爹爹走,我背着你。”

小石头开心的爬上竹娄,他很少出村,仅有的几次出村记忆都是发生在爹爹的背上。

爬进竹娄的小石头兴奋的朝着娘亲摆手,石头娘挤出微笑送别他们,直到一大一小消失在略显朦胧的山雾中。

送走父子俩,石头娘也没歇着,拿起农具就往另一边走,那里有他们的二亩薄田。

趁着这几天晴朗,赶紧把地收拾收拾,不能耽误耕种,她一边盘算着家里的粮食还能撑多久一边瞅着山路边的野草,兴许能多找些野菜,晚上给父子俩多团个窝头,再加上当家的说的那一文工钱,石头娘的脸上少了些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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