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背对着，小女孩吞咽口水的动作，路远并没有看见。他不知道的是，这个窝窝头可是爷孙俩一天的吃食。给了路远，他们今天就要饿肚子了。

正因为不知道这些，路远倒是没多想。拿起碗里的窝窝头，一口咬下三分之一。窝窝头刚一入口，“哎呀”一声，路远就将其吐了出来。先不说味道怎么样？就是这硬度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了的，更何况，里面还掺杂着各种沙石。这一口差点没把路远的牙硌掉。

见路远如此不珍惜粮食，小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指着吐在桌子上的一小块窝窝头不停的嘀咕着“粮食，粮食。这可是我和爷爷一天的口粮。”

听着小女孩的哭诉声，路远面色通红，心生愧疚。低着头不敢看对面的老人。细声道“不好意思，爷爷。我·····”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实在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老人倒是很豁达，笑呵呵慈祥的道“不用道歉，一看你就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吃不惯我们穷苦人家的饭食，也是常理。倒是小老人感到惭愧，没有招待好你。只是如今粮食太过珍贵，小老人实在没有好的吃食来招待你。”说到这里，老人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庞露出沉重之色。

朝女孩招招手示意她过来，还在抽泣的小女孩并没有挪动脚步。将手中剩下的大半个窝窝头递了过去，和颜悦色的道“妞儿，过来，这个给你吃。作为大哥哥刚才浪费粮食给你的赔礼。”

小女孩依旧没有动，只是止住了哭泣。看向老人。

“既然是哥哥给你的，那你就拿着吃吧。”老人轻轻点了下头。

闻言，小女孩这才怯生生的挪动过来，小心翼翼的拿过路远手中的窝窝头。不过，她却并没有立马吃，而是递给了老人。“爷爷，你吃。”

摇了摇头“爷爷不饿，还是妞儿吃吧。”

听到这话，小女孩这才小口小口的啃起手中硬若坚石的窝窝头。伸手摸着小女孩的头，眼圈不由的湿润了，心中十分不是滋味。虽也听柱子讲过百姓吃不饱穿不暖，但那毕竟只是听说，没有什么概念。但此刻看着面前这个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面色蜡黄，身材瘦小的女孩，他才真正食不果腹的含义。

虽然小女孩吃的很慢，但毕竟窝窝头太小。没用多长时间就将其吃下了肚。她吃的很仔细，掉落在手心的残渣也被她一滴不剩的舔进了肚。然后渴望的盯着被路远吐在桌子上那小半个窝窝头。显然那点窝窝头根本填不饱女孩的肚子。在这个极度缺衣少粮的时代，别说是被吐出来的食物，就是掉在污水坑，也有大把的人抢着捡来吃。

看着小女孩那纯真无邪，又极度渴望食物的眼神。路远的眼眶再次湿润，偷偷的将眼角的泪水试去。重新挂上笑脸。拿起桌子上的窝窝头，塞在小女孩的手中。“妞儿，这个你也吃了吧。”

这才小女孩没有接过窝窝头，也没有看向老人。而是拒绝道“我已经吃饱了，大哥哥吃吧。”

“大哥哥不饿，还是咱们妞儿吃吧。”路远将窝窝头强行塞到小女孩手中。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妞儿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怜惜老人。见路远不肯吃，她将手中的窝窝头给了老人。“爷爷，你还没吃饭呢！这个给你吃，妞儿已经吃饱了。”

“爷爷不饿，还是妞儿吃吧。”

懂事的小女孩自然不会相信爷爷的“不饿”的话，执拗的将窝窝头塞给了老人。

老人已经很老了，根本咬不动这么硬的食物。右手在底下接着，用左手掰了一小块放入口中。待口水将窝窝头完全软化，嚼也不嚼就咽下了肚。当然了，就算他想嚼，也是有心无力。牙齿早就已经掉光了。

直到爷爷将窝窝头吃完，小女孩这才露出了笑容。看着这个自己剩下的唯一一个亲人，老人情不自禁的留下了浑浊的泪水。感觉很对不起自己的孙女。自己的儿子儿媳已经不在人世了，只留下这么唯一一颗独苗。而老人却不能照顾好她，不仅没有让她过上好日子，而且还吃不饱穿不暖。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窝窝头还要分给自己一份。

“爷爷，你怎么哭了。是妞儿做错什么事惹你生气了吗？妞儿知道错了，今后一定改。爷爷，你就别哭了。”小女孩伸手擦掉老人的泪水，眼圈通红，一副马上就要潸然泪下的可怜模样。

老人怜爱的抚摸着小女孩的脑袋。“妞儿很懂事，没错。是爷爷的错。是爷爷的错。”

看着眼前这一幕，路远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父母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他这么一小时，也不知道父母该有多伤心，日后的生活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呢?

感伤一阵后，老人收拾好情绪。询问路远之后有什么打算？

路远倒是想要表达自己想要留下来的想法，但看爷孙两人生活的如此拮据。到嘴的话却是无论如何说不出来。多一个人就是多一张嘴，老人养活自己和孙女都如此艰难了，他要是留下来的话，不是给老人添麻烦嘛！

“打算！我还没想好，走一步算一步吧。”路远道。

“这样的话，要不你就先留下来？等有了打算，再离开也不迟。”老人提议道。其实老人之所以有这样的提议，也是有着自己的私心。虽只是短暂的接触，他能够看的出来，路远是一个心地纯良之人。不然的话，他绝不可能做引狼入室的事。再者，村里的青壮年都被抓了壮丁，送去了战场。至今了无音讯，生还的希望可谓是微乎其微。这也是为何路远只见到老弱妇孺，没看见一个青壮年的原因。

一个村子全是老弱妇孺，没有一个壮劳力绝对是不行的。否则很多需要体力的工作都没法完成。尤其是像他们这种坐落在山脚下的村庄，耕田不多，常年是以打猎为生的。

以前村子虽说不富裕，但靠着打猎，吃饱饭还是没有问题的。但自从青壮年被抓走，老一辈人岁数又大了，别说是打猎了，就是上山都费劲。这才导致村民过得如此艰难。老人是村子的村长，年轻时也是远近闻名的好猎手。只可惜后继无人。

虽说多个人多一份负担，但要是路远能够留下来的话。老人就可以教授他打猎，打回的猎物，肉可以留着吃，毛皮又能从城镇换取粮食。多好的一件事。只是就怕路远不肯留在他们这个贫穷的村子。

“还是算了吧。已经给您添了很大的麻烦了，再麻烦您，我实在是过意不去。”路远拒绝道。

听着意思，路远并不是不想留下来，只是怕麻烦他而已。老人很高兴“留下来吧。说实话，小老儿想要你留下也是有私心的。”老人把村子的情况给路远介绍了一番，也把自己的打算说与他听。

听完老人的讲述，路远当即就答应留下来。既然他留下不仅不会给老人带来负担，还能够改善他们的爷孙的生活条件。而且他也却是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就这样，路远在村子里安顿了下来。

“妞儿，想不想喝鱼汤啊？”练习了一个时辰的射箭，路远甩了甩发酸的手臂，向站在一旁看他练习弓箭的妞儿问道。从他答应留下来的第二天，老村长就将他年轻时用的弓箭给了路远，开始教授他射箭的技巧。每天上午练习一个时辰，下午练习一个时辰。时间要把握好，不能长也不能短。长的话容易造成肌肉拉伤，损伤身体。短了的话，起不到练习的效果。

听到有鱼汤喝，妞儿顿时两眼放光，口水不自觉的留了出来。“想啊！”激动之情还维持不足几个呼吸的时间，妞儿的神色就变得落寞。怯怯的道“可是我们没有钱啊，买不起鱼。”

“谁说喝鱼汤就要买鱼了，我们可以自己抓啊！”路远来村子已经五天了，每天就吃那么一个窝窝头，他这么一个大小伙子，早就受不了了。这不今天就准备出去弄点小鱼小虾，打打牙祭。正好他曾经捕过鱼的小溪离这不算远。现在过去，天黑前还能够赶回来。

“去哪里捕鱼啊？”听到能够捕到鱼，妞儿再次兴奋了起来。

“你先在这里等着，哥哥去拿捕鱼的工具。一会儿就带你过去。”嘱咐妞儿待在原地等着，路远飞一般朝曾经藏匿物品的地方跑去。

挖开泥土，将塑料袋拿出来。查看起里面的物品。玉米除了有些干瘪外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土豆倒是发生了点变化，表面已经冒出翠绿的嫩芽，再放几天，应该就能进行种植了。改变最大的就是辣椒，变得软趴趴的，甚至已经出现腐烂的迹象。这要快点将种子取出来，剩下的也要尽快吃掉，不然就浪费了。

将食物重新装好。先回了一趟茅草屋，找了个地方放好。只带了那只扎漏的塑料袋出去。

“哥哥，还有多远能到啊？”这已经是小姑娘不知第几次询问路远类似的问题了。

“快了，就快到了。”路远回道“妞儿，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哥哥背你啊？”

“我不累，能自己走，不用哥哥背。”妞儿说道。

“行，那你就自己走。不过要是走累的话，一定不要逞强，告诉哥哥，哥哥背你。”路远道。

又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路远口中所说的小溪。“哥哥，哥哥，小溪，小溪。”妞儿指着溪水手舞足蹈的道。

“哥哥看见了，你小心点，别离溪水太近了。哥哥去布置捕鱼的陷阱。”一想到又能喝到鲜美的鱼汤，路远也很是兴奋。

掏出塑料袋就准备布置陷阱。“哥哥，这个是什么啊？”妞儿指着路远手中的从没见过的事物，好奇的问道。

“这叫塑料袋，不是咱们这里的东西。是哥哥从老家那边带过来的。”说着话，路远就已经将陷阱布置好了。猪肉已经彻底变质，发臭，不能用了。所以路远从家里拿了一小块窝窝头做诱饵。

陷阱布置完成后，路远来到妞儿身旁坐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溪水中的塑料袋。

“有鱼，有鱼。哥哥，快看，有鱼。”看见一条拇指长短的小鱼游进了陷阱，妞儿激动的原地蹦了起来，兴奋的叫着。

“嘘，小声点。别把鱼吓跑了。”路远赶紧将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妞儿不要这么激动。“这才一条鱼，还早着呢！等多进几条鱼，我们再收网。”

听到不要瞎跑小鱼，妞儿赶紧用双手捂住嘴巴，死死盯着游入陷阱的小鱼，生怕被自己的刚才声音瞎跑。见小鱼还在优哉游哉的吃着诱饵，小姑娘这才放下捂住嘴巴的手，拍拍胸口一副后怕的可爱模样。

看着小姑娘这副可爱模样，路远不由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拍拍身旁的草地，示意妞儿坐下来。“站着多累，坐下来休息休息。”

看着小鱼小虾陆陆续续的游进陷阱，妞儿的眼神越来越亮，喜悦之情也是越来越浓。只是她牢记着路远的话，不能大声说话，小心吓跑小鱼小虾。

诱饵吃的差不多了，掉入陷阱的小鱼小虾也足够多了。路远小心翼翼来到陷阱旁，用最快速度捞起塑料袋。“来，妞儿，看看。这一网收获可不少啊！”

妞儿扒拉着塑料袋，小脑袋差点都伸了进去。看着袋底活蹦乱跳的小鱼小虾，发出兴奋的惊呼声“呀！好多小鱼呀!”

“先别看了，快把盆拿来。这么点可不够吃的，我们还要多捕几网。”路远道。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努力，路远总共收获了大概两三斤的小鱼小虾。看看天色，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该回去了，不然天黑前就赶不回去了。

一路上，妞儿抱着装着鱼虾的小盆，满脸幸福的微笑。路远怕她累着，提出由他来拿盆。却被小姑娘拒绝了。路远也不强求，既然小姑娘乐意，何必打扰她的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