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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1994年8月15日,下午五点半,海口青年路卫生所。

我躺在走廊的条凳上,脑袋边上立着个铁吊架,吊架上的葡萄糖还剩半瓶,刚才迷迷瞪瞪地睡了一会,好像听到佑佑在说:何必、、、、、、。

原来佑佑小声和护士在聊天,护士问我怎么闹出这样的病来,佑佑说是中了邪,护士继续追问怎么中的邪,佑佑说,你知道就行了,何必问那么清楚呢?

护士说我就叫何碧。

佑佑说你这名字好奇怪,哪有叫何必的?

护士说不是必须的必,是碧玉的碧。

我斜着眼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脖子又白又长,侧面看,似曾相识。

这几天卫生院病床紧张,加上我也不是需要住院的病情,所以只能在走道输液,走道里散发着高锰酸钾消毒水的味道,躺在条凳上,闻着这种味道,鼻尖上臭鸡蛋的味道居然很淡很淡了,缓解了我呼吸的痛苦。

但脚板心却时不时如针扎一般,有时是一根针,有时是万针穿透脚板心的感觉,疼痛无比。

靠着生理盐水与葡萄糖,勉强能续命,但这针扎脚板心的难受,让我难以入眠,睡眠质量差,导致我脑袋里像灌了铅似的,整天昏昏沉沉。

“你醒了!”佑佑余光看见我动了一下,招呼道。

我微微点点。

“阿珠应该差不多快到了,我上午联系了她,她外公去世,守了三天的孝、、、、、、。”

她外公去世了,难怪!可是,可是她外公去世了,谁来给我解蛊呢?这,这,这老头早不死晚不死,偏偏下完毒就死,这是几个意思?

——我心底咯噔一下。

佑佑见我皱起眉头,安慰道:“我在想啊,阿珠应该带来解药,不然,她回来干嘛?放心吧!我爸不是说,下蛊之人,不是想要你的命,只是想教训你一下。”

正说着,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你爸说什么啦?呵呵!”

是李佐,佑佑他爸过来了。

“爸!”佑佑喊道。

我闻声微微欠了欠身子,招呼道:“李总,您过来了。”

“感觉怎么样?”李总编走过来,低身问道。

“他呀,死不了,半死不活的,耽误了我的所有计划,爸,他女朋友马上过来,过来我就交给她,我自己玩去了。”佑佑抢答道。

“阿珠什么时候到?”李总编扭头问道。

“早上打的电话,她说坐长途车回,现在都七八个小时了,早就应该到了啊!”佑佑回道:“就是出了个意外,她外公去世了!”

“外公?”阿珠外公的死,显然出乎李总编的意料之外,他继续问道:“按照越族的规矩,她应守孝七天,今天,她会过来?”

“说了呀,我想她阿公应该把解药给她了,不然,她也不会过来!”佑佑答道。

“不会!”李总编摇摇头,叹道:“这解蛊之药,非同寻常,不是谁都能传授的,何况阿珠是个女孩、、、、、、。”

“这!??”佑佑愣住了,问道:“这可怎么办?”

我的脚板底下,又开始万针穿心,我咬咬牙,豆大的汗珠从脑门上淌下来。

李总编见状,吩咐道:“佑佑,你再去联系一下阿珠,从五指山过来,最多四个半小时,她不会没来吧?对了,顺便问问,她阿公临终前,留下什么话?”

“我?”佑佑看见她爸手上拿的大哥大,说道:“爸,您什么时候买了个大哥大?”

“买?我哪有钱买?单位刚配的!”

佑佑从她爸手中抢过大哥大,边抢边说道:“我瞅瞅,您有了大哥大,还让我去外面打公用电话,哼、、、、、、。”

滴,滴,滴滴,佑佑按下总台的电话号码,接通后,呼叫阿珠。

“你们坐会,那边有椅子。”远处的椅子空着两个座位,我觉得一躺着的人和站着说话的人在一块,显得很不礼貌,于是用眼神示意他俩去坐坐。

约摸过了半小时,他俩在远处聊着悄悄话,等着阿珠回电话,这时,李总编的电话响起,佑佑一直握着没放,拿起来接通道:“阿珠?”

一通电话之后,佑佑哭丧着脸走过来,对我说道:“阿珠暂时来不了啦!”

“她要守孝?”我第一反应就是她被她阿爸阿妈追回去了。

“不是,她在定安。”

“到底怎么回事?”我一时莫名其妙,阿珠跑到定安干嘛?

“阿珠乘坐的长途车,在定安出了交通事故,翻到山沟里去了,目前,阿珠昏迷不醒,在医院重症监护室。”

啊?

阿珠昏迷不醒?

我不知道哪来的劲,腾地一下坐起来,顾不上手背扎着针,拉着佑佑的手,焦急地问道:“那她有生命危险吗?”

佑佑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回道:“我也不知道,刚才是医院的电话,她们还以为我是家属。”

“那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我说她是五指山的人,我是她朋友,然后,她们要我尽快通知家属。”

这,唉!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船迟又遇顶头风。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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