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五十七

我们到达阿珠她外婆家,并没见到她外婆,大门紧闭,人不知去向,好在阿珠知道钥匙藏在哪儿,廊道上抠出一块地板,下面就取出那根铜钥匙,熟练地打开门。

“我得换衣服,阿珠!”

“去我房间换,门关上。”阿珠指了指左手边那间屋子。

“需要关门么?你又不是坏人!呵呵!”我吐了吐舌头,眯眯一笑道。

“你还不是宗子,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啰,哼!、、、、、、”阿珠拽着我的胳膊,边往里推边调侃,佯装生气的样子。

“阿珠,我还是不明白,规矩就那么重要吗?你说热血男女,进了你的寮房(越族女孩的闺房),不动手动脚,那个那个,你明白的,不是要了你哥的卿命么?”我边说边搂住她的腰。

阿珠从我双臂中挣脱出来,正色道:“哥,别被我阿婆看见了,赶紧进去!”

我心头一惊,当下松开手,知趣地去房间换衣服。

说实在话,她阿公,阿婆,阿爸,都是埋藏在我心里一片永远的阴霾,有时和阿珠相拥相抱,情到深处时,一想起中蛊的那一幕,便不寒而栗,那话本已雄赳赳的意趣,瞬间便松垮下来,化作绕指柔。

她阿爸曾经利剑般的眼神和话语,一直刻骨铭心,一直萦绕在耳旁——“阿珠死心眼,非要和你好,作为长辈,我们想拦也拦不住,但是,你要记住,我能给你解蛊,就能给你种蛊,如果你胆敢欺负阿珠,我绝不轻饶你!”

唉!

我边换衣服边感叹,边环顾这间阿珠的寮房,充满了神秘和跨越千年的越族传承——进门右边是两片深灰色的帷幔,从房顶垂下来,离地二十公分高,两片帷幔的中间,绣着一朵五色花卉,看不懂是什么花,但颜色非常艳丽,掀开帷幔,里面是一榻,高约四十多公分,实木与竹席结合,榻的上面,挂着蚊帐,蚊帐门帘处,垂下三十几公分的各色编织带,榻旁是木质的五屉柜,五屉柜上有乱七八糟的一些摆件,还有个镜框,我凑近一看,全家福,居中的阿珠,应该三岁的模样,脸胖乎乎的,斜倚在她阿妈的怀抱,很是可爱。

“换好了吗?哥!”阿珠在门外催道。

“马上就好!”我回道,说完边系上裤带,走出来。

“咱俩去我阿公那看看,我估计小熊应该不在了!”阿珠沮丧道。

“怎么回事?”

“我上次临走时,小熊就一直趴在阿公的树下,不吃不喝不动,我知道它活不长、、、、、、。”

“阿公树下?听不懂!”我问道。

“我阿公是越族尊长,肯定享受越族最高礼遇,所以,他是悬棺树葬!”

“悬棺?树葬?”

“是,咱俩去拜拜,我阿公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那走吧!不是你阿公救我,咱俩也不会认识,缘分啊、、、、、、!”我感慨道。

在阿珠的带领下,我俩来到了她阿公的墓前,没有墓碑,只有一棵参天大树,远远望去,密密的树枝间,稳稳悬挂着一具棺木。

树下一个土堆,新烧了一些纸,阿珠一见,泪水便流下来,哽咽道:“我就知道小熊在这里!”

忠犬!

这世间,狗,真的比人要忠实。

在树旁有个用红砖砌的壁龛,里面堆满了纸钱和香,我拿了些,递给阿珠,忽然想起没带打火机和火柴,正发愁,阿珠见状,指了指壁龛,对我说:“你去找找,里面肯定有火柴,我阿婆放的。”

我过去一摸,果然。

一堆纸钱在草丛中燃起火焰,袅袅青烟从地上升起,飘向空中,一阵微风拂过,碎纸和青烟四处飘散。

我抬起头,仰望着阿珠的外公,感叹世事无常,往事一幕一幕涌到心头——阿公,没有您的救助,当初我楚田的结局,可就要另当别论了,也许瘸了,也许瘫了,也许已没有也许、、、、、、。

阿珠蹲在地下,一声不吭,拿根树枝,拨弄着地下的烟火,我知道她在思念小熊,思念阿公。

待到灰飞烟灭,阿珠才从地上站起来,抹了把泪水,说道:“我们回去吧,你不是还有正事要办吗?”

“你阿婆到哪儿去了呢?”

“不知道,她很倔强,我阿爸接她下山,死活不肯,非要一个人住在这里,我其实很担心她的、、、、、、。”

我碰了碰她的胳膊,止住她的话题,她顺着我手指的方向一看,小径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慢慢走来。

阿婆,阿珠差点喊出声,连忙和我一同朝回跑去。

阿婆见到山上的青烟,就知道亲人来了,赶忙跑过来,见是我和阿珠,也不意外,估计她老人家早就知道我和阿珠在谈恋爱啦。

阿婆眼神里含着温暖,远远就盯着我上下打量,走近时,笑着问道:“#@%^***((、、、、、、。”(越语)

“我阿婆问你,现在腿怎么样了?”阿珠翻译道。

“好着呢!呵呵!”我抬腿伸直,两腿交错着,绷得直直,回着阿婆的问话。

阿婆点点头,拉着阿珠的手,叽里咕噜和阿珠说着什么,反正我也听不懂。

她俩边走边聊,我跟在后面,偶尔听到楚田的发音,便知道在聊我,脑子里犯嘀咕,聊什么呢?

——这次过来,主要是问问我妈的腰椎导致瘫痪,阿珠她阿婆能不能治,是将阿婆接到武汉去呢?还是几千里之外将我妈接过来?

(未完待续)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