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一阵钟声,尖锐的钟声从河岸上滚滚而来,冲刷着山上村子的建筑。它们结构简单:草皮和石头明显长满了匍匐的藤蔓和厚厚的绿色苔藓层。几代人在岩石山坡深处被风化的梯田露出了他们谦逊的面孔,只有他们谦逊的面孔。就连来自肥沃低地的卑微农民也可能会嗤之以鼻。
不过,村里的居民对自己的家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们会礼貌地忽略这种嘲笑,因为他们普遍对目前的安排感到满意。这座小山靠近一个长长的山谷的头,那里有高高的斜坡,用人类的尺度几乎是无法逾越的。一条大河绕过山丘,向北流过狭窄的峡谷,而广阔的沼泽漫滩则填满了谷底的大部分。除了高度脆弱和难以隐藏之外,陆路也是危险的。即使没有大城镇周围的城墙,村里层层叠叠的梯田仍然是抵御最野蛮和无法无天的袭击者之外的所有人的最有效的城墙。
一个脑子非常灵敏的家伙看到这些,肯定推断出这个定居点是在考虑防御的情况下建造的。守望谷位于南部边境山脉的阴影中,位于埃兰特尔公国的西南端。这里是守卫雷-埃斯蒂兹帝国边境的贵族血统之一的扎赫拉德尼克家族的所在地。山谷之外是一片越来越广阔的荒野:居住着亚人部落、怪物等等。
这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岛屿,位于对人类居住不利的土地上。坐落在山上的房屋隔热良好,在高地提供温暖,深冬的几个月经常被刺骨的寒冷和大雪覆盖。经过几代人的警惕,这些顽强的边疆人已经建立了一个永久的存在,现在几乎没有受到他们的邻居的质疑——简单地说,他们已经证明了他们的麻烦多于他们的价值。
大约在半山腰处,一栋住宅与其他住宅截然不同。领主的庄园拥有与周围其他房屋相同的简单结构,除了一个用破旧的木头建造的大型延伸部分,它突出到它所在的加宽露台上。这个空间是庄园的主要大厅:男爵的办公室。
薄薄的木墙几乎没有减弱从下面传来的声音,大厅里很快就充满了钟声的孤独声响,只有片刻之前羊皮纸上羽毛笔的刮擦声。握着羽毛笔的纤细手随着声音抬起,抓住了乐器流动的舞姿,将它举过简单的台子,下面的墨汁已经干涸。沉默了片刻之后,钟声再次响起,急切地呼唤着人们的注意,羽毛笔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
卢德米拉抬起头,眉头微微皱起,转身看向窗外,窗外的光线洒在破旧的木桌上。钟被用于几个目的:召唤信徒参加宗教仪式、火灾和洪水警报、召集村民抵御外部威胁以及沿河进行交流。虽然可以辨认出这种独特的图案是其中的最后一种,但她仍然扫视了院子和村庄的周围环境,然后将视线移到了更远的地方。
这是一个晴朗的下午——在边境山脉边缘的晚冬中很少见。太阳已经过了天顶,接近了西山脊,那里可以俯瞰定居点所在的山谷。在潮湿的公寓投下长长的阴影。远处的河水消失在北方的峡谷中,一只鼓鼓的风帆捕捉到了午后的阳光;立即引起任何碰巧朝其方向看的观察者的注意。
这是一个熟悉的景象,却完全出乎意料。河上只有两个港口,目前在他们之间运营的一艘船是他们自己村庄拥有和经营的一艘。随着山谷向南吹来的风将船引向上游,钟声仍未得到回应。每一次的停顿和重复都只是为了突显一种日益增长的不安感。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用绑在桌角的一块湿抹布擦着沾满墨水的手指,然后拿起她一直在整理的简单的皮革装订的分类帐本。她在打开的页面上轻轻吹了气,想让墨水尽快干涸,然后走到大厅后面的一个柜子前,当她走过石地板时,腰带上的钥匙圈叮当作响。小心翼翼地收起手头的活儿,锁好柜子上的锁,她抓起一条披在用餐区椅子上的素色、未刺绣的披肩。卢德米拉穿过大厅,朝庄园入口走去,脚步微微放慢,将布带牢牢地裹在头和肩上。
冬风带着寒冷的空气迎面而来,她打开门,走上从她家通往的狭窄小巷。虽然她裙子的层叠面料挡住了大部分的寒冷,但仍有一丝丝的空气偶尔渗入,轻咬她的皮肤。随着船平稳地沿河向码头驶去,她根本不在意。距离这艘船上次离开还不到两周。带走扎赫拉德尼克男爵和村里的许多人:征税是为了保卫利·埃斯蒂塞帝国免受今年巴哈鲁斯帝国提出的异常迟到的挑战。
事实上,它早已成为一年一度的盛事,因此几乎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总而言之,双方会在卡茨平原被诅咒的土地上与他们的军队会面,然后心不在焉地小规模冲突,然后撤退。这将持续几个星期,直到荣誉得到满足,双方都袭击了他们的营地返回家园。帝国似乎总是专注于保护其军团的战斗力,拒绝投入激战。同样,帝国军队没有理由继续进攻——也没有理由耗尽他们日常劳动力中形成的征召兵——因此双方的伤亡都相对较小。大多数时候,边陲村里的老手们几乎都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利·埃斯蒂塞的大家族会利用竞选季节来争夺声望和影响力,但对于没有参加皇家宫廷的利·埃斯蒂塞贵族来说,通常是在收获季节吸引人手的烦恼同时扰乱整个领域的生产力和商品流动。然而,由于今年的战斗号召得太晚了,田野早就被清理干净了,这对男人们来说几乎是一种受欢迎的消遣。否则,随着寒冷、短暂的冬日过去,他们可能会被关在家里,让家人发疯。尽管如此,他们离开后至少整整一个月都不会回来,甚至可能是两个月。
卢德米拉穿过村民舒适的住所,沿着崎岖的小路向河岸走去。蜿蜒穿过村庄的主要通道铺设着大小不一的石头,从岸边走上来。这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的事情,因为村民们采取行动使小径经常泥泞的斜坡更容易攀登,从而形成了一条临时的鹅卵石小路。不同磨损阶段的木板作为最陡峭部分的简单踏板。
她仔细考虑了可能导致提前返回的可能性,但考虑到她所知道的,无法提出任何真正有意义的事情。不少村民此时已经走出家门,好奇地望着靠近的船只。在帝国南部边境的这片孤零零的山谷中,生活大多是缓慢而平静的,所以这种事情发生了,就相当于一件大事。当她经过时,一些人跟在她身后,而另一些人则只是站在那里,与邻居们成群结队地站在远处观看。
当她到达山脚时,已经有一小群人在等待船的到来。几乎所有女性都与被征召入伍的男性有血缘关系,大多数人都焦急地看着卢德米拉沿着梯田小路走下去的那种困惑的气氛。尽管他们大多穿着与她相似的衣服,但当她走近时,所有人都让出了空间,恭敬地点头表示默许。
在码头延伸到河里的岸边,有一个大铜钟挂在它的木架上。经过无数年的服务,磨损良好,但仍然精心维护。正是从这里发出了催促她离开工作去调查的周期性的信号。一个比她小几岁的女孩站在它下面,她认出了她是一个经常在封地巡逻的人的妹妹——女孩在她哥哥不在的时候担任了哨兵.
当女孩重复这个信号时,卢德米拉站在不远处。
卢德米拉眉头上的皱纹又出现了——如果她的哥哥在那里看她的脸,他可能会调侃她二十岁之前会长皱纹。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如何在河上航行船只,他们都应该知道如何在河上进行交流。这种没有回应的想法让她充满了不安的想法:一艘隐藏着强盗或亚人袭击者的船只的画面开始在她的脑海中形成。虽然她以前从未听说过利·埃斯蒂塞的这片区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但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的想象力开始构想出充满未知数的奇幻场景。
再一次没能得到靠近的船只的回应,少女看向了卢德米拉。她脸上的担忧表情似乎是在问自己是不是发声有问题,因为靠近的船只一直没有回应。卢德米拉只能微微一笑,将一只手搭在女孩的肩上,安心的抚摸着女孩的肩膀,随着船的逼近,她轻轻的将女孩带离了水边。
这会儿,她已经看清了细节,周围百姓的窃窃私语,倒映出了她自己的想法。这艘船现在无可辩驳地被认出是属于村庄的那艘。这是一艘无名的浅水船只,已经使用了数十年:它鼓鼓的风帆和木制结构是拼凑的维修和改进,标志着它长期为男爵服务的故事。
除了一名操舵手引导船只逆流而上外,没有其他人可以看到。当这艘船在冬天早些时候离开时,它只搭载了三批乘客——这大约是现有经验丰富的人的四分之三。他们都精神抖擞,高高坐在装备和补给品中,这些装备和补给将跟随他们参战。他们在船上明显的创造了一种集体的不安感,这种不安感在岸上的聚会上稳步增长。
在卢德米拉的指示下,两名壮硕的中年家庭主妇系起她们层叠的裙子,涉水进入浅滩,将靠近码头的船只拉入水中。只有当它靠近到足以让他们从里面往里看时,她才看到船上还有更多的人。里面还有另外四个人:两个人蜷缩着坐着,双臂抱膝,另外两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趴在光秃秃的木甲板底部。所有人似乎都醒了——或者至少他们的眼睛是睁着的——但他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周围的环境。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围观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办。终于,一个女人倾身向前,试探性地向蜷缩在船里最近的人伸出一只手。她是这个年轻人的母亲:鼓起勇气向她的孩子伸出手……但她还没来得及碰他,一股汹涌的海浪让船撞到了码头上,伴随着晃动和砰砰声。
他突然吓了一跳,语无伦次地大叫着跳了起来,在船边抓了抓手,然后爬到了码头潮湿的泥土上。卢德米拉和其他几个人,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对这种不正常的行为集体退后。没过一会儿,他又开始动了……但他并没有站起来,而是弓着腰,手指几乎擦过地面。在他冲上前,她短暂地与他进行了眼神的碰触。卢德米拉的双臂挥舞着,她摇摇晃晃地挣扎着保持平衡,直到伸出双手从后面稳定住她。
等她转身气呼呼的喊年轻男子的时候,他已经爬上半山腰,四肢着地爬上山坡,疯狂地爬向自己的家。他忧心忡忡的母亲跟在他身后,尽管速度远远赶不上他疯狂的步伐。卢德米拉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怒火一平,一时之间又回想起刚才那人的目光:那双深陷的血丝眼睛不是一个人,而是看着她,仿佛她是一个障碍物,就像一根树干上的树枝。
深吸一口气,卢德米拉压低了自己的情绪,转身回到船上,希望能理解眼前发生的奇怪事件。一直在用铃铛做信号的女孩已经掉到了船的甲板上,试图唤醒蜷缩在船上的第二个男人——她的兄弟。其他两个瘫倒在甲板上的人,即使在骚乱之后也没有动弹,但操舵的人却在骚动中消失了。卢德米拉从船头到船尾查看了这艘船:没有携带任何物品的迹象,也没有任何最近的损坏表明他们受到了攻击。船上空旷无人,让她得出结论,他们匆匆离开了,来不及装新鲜的补给,也来不及等同乡。
随着时间的推移,带着不安的气氛,岸上观望的小群人散去。卢德米拉吩咐甲板上的两个人抬走,趁还剩下几个村民的时候照料,然后在女孩和她哥哥旁边停下脚步。在妹妹焦急的催促下,男人原本空洞的目光又变得清醒了一些,卢德米拉伸手扶他起身。
当她和那个男人的妹妹引导他摇摇晃晃的脚步离开码头,走上通往村子的小路时,卢德米拉决定尝试找出发生了什么。
“米利沃吉,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都在哪里?男爵呢?”
看守卫明显动摇的状态,她的话语尽量简洁明了。
他听到了她的话,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迹象。他拖着脚往前走,靴子的鞋底刮擦着铺在码头和村庄之间的小路上的木板。男人依旧黯淡的目光,在她松开手臂之后,依旧是阴沉的。她想要摇晃他以引起他的注意,但他的外表如此脆弱,不稳定,以至于她认为如果这样做,他会像另一个男人一样会精神分裂的。
没多久,他们就到了米利沃吉和他妹妹的家。带着哥哥进去后,少女尴尬地对卢德米拉行了个礼,然后悄悄关上了门。她独自站在小路上,转身望着村子。傍晚的太阳已经落到山谷的山脊之下,笼罩在阴暗的山丘上。
通常,人们会在这个时间完成他们一天的工作,在外面逗留以进行社交和放松。然而,看到那天晚上令人不安的一幕,每个人都退到了自己的家中。卢德米拉叹了口气,开始往庄园走去。帝国郊外的生活都围绕着白天,她可能要到早上才能见到其他人。
傍晚的寒意让渐渐褪去的靛蓝天空显得比平时更加清脆。卢德米拉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最亮的星星出现在头顶。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突然间积累起来的紧张感,在她看到这一幕的同时,也慢慢的从她身上消失了,但心底深处的不安却依旧存在。感觉身心俱疲,她沿着通往庄园的小路走回庄园,心中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令人不安的恐惧。她慢慢地穿过村子的梯田,决定最好早点休息。希望第二天早上回来的人能够很好地告诉她在卡茨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