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对这柄木刀爱不释手，学着刀客别在腰间。

随后抽出刀，对着空气，沉声开口说道：“你的对手是南唐青平县刀侠馒头！”

挥刀动作与燕云如出一辙，神似一二，形似却有八九，很显然，小家伙也是下功夫苦练的。

馒头在这玩了一个时辰，忘乎所以，燕云看着窗外落日余晖，忍不住开口道：“再不回去，你妈可打你屁股了。”

馒头抬头朝燕云眨了眨眼，灿烂笑道：“不能，我爹，我二哥，我大哥都战死沙场了，我现在是我们老张家独苗，我娘最疼我啦，不可能打我。”

燕云摸了摸馒头的小脑袋，笑道：“吃糖吃糖。”

有人就有江湖，而江湖人都逃不过真香定律。

门外站着一位身着朴素的柔媚小娘子，本想着做好糕点送给周先生。

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可小娘子知道只有读书考取功名，当了官，才能走出这青平县。

自己丈夫临行前告诉过自己，馒头还小，不要让他从军。

老张家世代战死沙场，也该有个读书人，要不然到了下面，不好跟列祖列宗交代。

可馒头这孩子总惦记着舞刀弄枪，看也看不住。

这不，回头功夫，馒头又跑了出去，还顺带走了那盒自己辛苦做出来舍不得吃的核桃酥。

不用想，馒头这孩子指定又跑到燕云这里撒欢。

听到孩子的“溜须拍马”，身段妖娆气质却秀气如闺秀的小娘子捂嘴笑了笑，一双眸子眯成月牙儿。她敛了敛神态，只藏了些风韵悄悄挂在眉梢，轻声叩门，开口道：“馒头，还不出来，打扰到燕云哥休息。”

燕云将门打开，见到这位大自己十岁的嫂子，“霞嫂，不打紧的。”

小娘子朝燕云施礼，两人就算打过招呼。

寡妇门前是非多，况且燕云还是个年轻小男子，三天两头来敲门，保不齐惹来邻里邻居的闲语。

自己二十六七，倒是无所谓，名声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燕云不行。

垫脚朝里面望了一眼，果然看到那盒已被打开的核桃酥与稚童手里那把木刀和一盒糖块。

轻叹口气，并没有怪罪馒头，小娘子柔声道：“燕云哥哥给你做了木刀，你该说什么？”

稚童嗯了一声，出了房门站在小娘子身旁，开口说道：“谢谢燕云哥。”

燕云摸了摸这位小弟弟的脑瓜，看小娘子目光瞥向身后木桌上的核桃酥，便知其意，转身拿出来，恭敬道：“霞嫂，我吃了块核桃酥，好吃极了，可我一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嫂子还是拿回去吧。”

馒头涨红了脸，小脑袋低了下去。

见状，两人相视一笑，小娘子笑道：“核桃酥不愿坏，你若早上不愿做饭，就吃点，垫垫肚子。”

燕云也没再说什么，谢过霞嫂，怕小娘子难堪，双方拜别，母子转身离去。

走到一半，馒头突然转身，挥舞手中木刀，大声喊道：“云哥，明天我们都去看你测试，你一定能通过测试成为一名武夫的！”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夕阳将母子二人身影越拉越长。

见馒头一蹦一跳，燕云擦去眼角泪水。

娘，我想你了！

两家离得不是很远，路程走到一半，小娘子狠狠瞪了馒头一眼，转身回屋。

已是黄昏，小镇没有余下活动，家家户户锁好门窗进入梦乡。

天微微亮，鸡鸣狗叫，燕云就已起床。

单薄的被褥，实在是留不住热气，而且杀猪让他养成早起的习惯。

燕云打开屋门，来到院前，深吸一口气，悠悠吐出一口气，右脚画弧迈出一步，全身蓄势于左腿，猛然转身，双手捻剑诀，凭空刺出，往复上中下三次，分别对应人体三丹田：赤诚、泥丸、气海。

三次一循环，循环往复一百次，燕云脸色红润，伸了个懒腰，咔嚓作响。

这是老齐头教自己的杀猪招式，虽然不是什么武林绝学也是多年宰猪得出的老道经验。

宰猪讲究分寸与火候，分寸是距离感，这个不难理解，清晰记得自己第一课学便是找距离。

老齐头说过，距离近了，杀猪用不上力，距离远了，不能追求一刀必杀。

火候就是将经验、力道、准头、汇三种熔于一炉，就像调羹，火候不到众口难调，火候过了事情就焦。

别看是这平平无奇三刀，说道说法极为讲究。

杀猪的心法即拳谱所说：两肘不离肋，两手不离心，出洞入洞紧随身。

拳在怀中变，步在后足蹬；三口并一口，打人如同走。

嘴是洞口，怀是虎窝。

而老爹教自己的一招讲究道理大相径庭：守中用中，一是“出手先占正门，此谓之巧”。

在拳家所谓“我顺人背”、“得其环中、以应无穷”。

这是攻其必救，打实不打虚。

进时破中门，拳谱讲“踏破中门夺地位，纵是神仙也难防”。

休息过后，又是一百招。

各家开始升起袅袅炊烟。

燕云面色红润，回屋准备饭食。

一刻钟后，老齐头缓缓走来，带了件新衣，开口道：“云儿，今天是你挑选武夫的日子，穿上新衣，寓意有个好彩头。”

燕云笑脸醉人，换上新衣，很是合身。

树上鸟儿叽叽渣，不如馒头声音大。

稚嫩儿童声音悠悠传来。

“云儿哥！云儿哥！”

馒头气喘吁吁进屋，虽说是穷家孩子，懂礼节有礼貌，这是娘告诉自己的，出了家门，自己就是自家门面。

规规矩矩向老齐头请安后，一脸兴奋，好似是自己去参加测试一样。

燕云摸了摸孩童小脑瓜，打趣道：“平日里都是日上三竿，太阳晒屁股才肯起床，小懒虫今日怎么起来的这么早？”

馒头抚摸手中自认为江湖上最好的神兵木刀，笑眯眯答复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抽出木刀自顾挥舞起来，由于自身气力不足，四五招过后面露淡红，喘着粗气开口道：“等我长大了，要成为名震天下的刀客！”

……

太阳升起，新的一天已然开始，三人出门，燕云抬头看天空，伸了个懒腰，若有所思。

谁不想做那名震天下的侠客，燕云压下激动燥热情绪，三人出城。

今天是三县汇聚于一炉齐测验，场地选在城外十里坡。

走五里，清晰看见不远处为测验搭建的场地，放眼望去清一色与燕云年纪相仿的少年。

馒头当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初生牛犊，哪见过此等场景，一脸兴奋，欢喜雀跃，那台上坐着的老者，是老神仙吧，还有那背负宝剑的年轻人，那老先生竟然有两把宝剑，当真有钱。

不过啊，他们都比不上云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