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观是江湖上的七流门派。

观主道玄真人的名气不小，是个内外兼修的道门仙长，年轻时跟随龙虎山的师宇道长学了套剑法，走南闯北游历四方多年也学了些不少的拳脚，仗着有一股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气概在江湖上渐渐积攒些许名声。

无规矩不成方圆，江湖武行有个想要开宗立派就要打遍八家武馆，得到一致承认后才能开宗立派的规矩，凭借手上那副雷击枣木指虎，硬是在江湖锤出一条属于自己的江湖。

好好的用剑仙长不用剑改用拳，这上哪说理去。

可这么锤下去也不是办法，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尚未年迈的观主还能靠双拳与观内几名师兄弟一同守观，上门踢馆的都鼻青脸肿出去，随着年纪增长，那拳也不像以前一样刚猛，这才不得不依附于官府老爷这颗大树下，收取些弟子为官府效力，有时在做些见不得光的活计，这些年也算平稳度过，顺风顺水。

这趟出门的目的则是青平县，泥瓦巷，黄龙县这几个临近小县，帮着辽东郡这些大宗大派进行鲤鱼跃龙门，挑选根骨奇才这类的脏活累活，自然就落在辈分最低的自在观手中。

这趟也是官府批文，自在观自然是不敢怠慢，除了道玄真人，擅长子午鸳鸯刃的王玲副帮主，门内三位辈分最高资历最老的三位弟子，都一同来辅佐观主。

道玄真人坐在木椅上，背负一把长剑，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任谁见了都要拍句马屁：于道长真是龙精虎猛，越来越年轻，难道是古籍中记载的真人？熠熠生辉。

王玲坐在一旁原地坐化，以为是潜神入定，实则呼呼大睡。

别看这副观主憨了吧唧，眼睛睁不开，足斤足两的高手，手中武器也是江湖少见，曾助阵廖师傅击败武林三位宗师的玄铁重剑，酒子深巷一战力挫百般武器，扬名天下。

当然王副观主没有武林宗师廖师傅那般深似海的神通，但手下亡魂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哪位武林高手不是踩着死人头与别人的名号上来的？老派江湖人看名声胜过性命。

见过大风大浪，高手交战的王副观主实在是对眼前一群十七八少年的稚嫩拳脚与气力实在提不起半点兴趣。

三县的少年实在不少，林林总总共有三百多名，对于王副观主来说，简直是煎熬，自己后悔屁颠屁颠跟来，前五十名自己还耐着性子看完各自表演与自身实力，可越到后面，越是歪瓜裂枣，寒颤的很。

拳脚绵软无力不算啥，马步蹲的似拉屎，气力倒是比那些富家子弟强不少，乡下孩子最不缺的就是气力，这点算的上出彩地方，可惜根骨资质低下。

想想也是，武道一途最注重资质，富家子弟出生就有大把资源，龙虎山金丹都是一炉一炉买，高深的剑法秘籍更不用说，多到拿来拉屎开腚。

北凉王府内，有座听潮庭，里面藏功法万卷，珍本孤本无数，每年武当龙虎两大道首都会派专人送来新鲜金丹。

民间传言，北凉王府的金丹比大米还多。

江湖常说人人平等，这只是麻痹自己话罢了，就连最基本的人之生死都达不到平等。

富家子弟左脚踏进武夫一路，摸爬滚打个三五年，右脚便踏入修真圈，求长生。

修仙者，寿元最低二百年，高深者可天地同寿，得天人大长生，寿元无穷无尽，咋比？

副帮主一声滔天鼾声后醒来，擦去嘴角口水，含糊问道：“宝库，到第几名了。”

身为自在观大师兄的李宝库放下手中《皇庭经》，开口道：“师叔，算完这个才九十八名。”

“啥！通过的有几个。”

“十二个！”

“不错嘛，竟然有这么多。”

王副帮主来了兴趣，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上的一名孩童。

场上平淡如水，场下可是一场不小的口舌较量。

燕云排在一百三十名，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场上那位青年打着不算好看的拳法，怔怔出神。

一道极为嘲讽且不和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呦呦呦，这不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燕大侠吗！”

“怎么，燕大侠来参加测试连把剑都没带？”

“也是，一把剑最便宜的要二十两银子，怕是燕大侠囊中羞涩连一把剑都买不起吧。”

原本略微拥挤的人群也让出一条婉约道路。

说话的年轻男子身侧站有两名少年，一名少年身着华丽衣服，腰间别一把极为好看的长剑，嘲讽道：“看见这把剑了吗，与天下十大宝剑名气齐头并进，我有，可你却没有！”

另一位年轻少年冷冷说道：“燕云可是青平县名气十足的杀猪匠，他来，鱼跃龙门的魁首非他不可。”

年轻人冷笑着，透出浓郁的不屑，伸手在腰间两把长剑的剑柄上反复摩擦，道：“就是看不惯他这桀骜不驯的样子，自命不凡，我呸！燕云我告诉你，老头子已经花一百两买了个五流门派的入门令，你这病秧子，这辈子都别想当一名武夫。”

见燕云置若罔闻，三人也不再讲话，走到一旁等待燕云测试出丑。

他们三人是泥瓦巷，黄龙县的赵、钱、孙三位富家员外子弟。

自家老爹在各自县也算只手遮天，名副其实的土财主。

三人狼狈为奸，无恶不作，一年前看中一位小娘子，趁着夜色就想来个霸王硬上弓，就算这名柔媚小娘子想要告发官府，自家老爹出面摆平也就息事宁人。

据说这名身段妖娆的小娘子是一名士卒遗孀，没了男人，一女一儿相依为命，官府每年会给她下发八两银子作为抚恤银钱。

可这又怎样？

在这三县内，他们三人就是天，起初小娘子还奋力反抗，三人就拿抚恤银做威胁，敢反抗就断了你的银子，让你母子二人活活饿死，但小娘子风骨尚在，还誓死反抗，三人一咬牙，开口道，在反抗就杀了你儿子，抛尸荒野，在请来道士做法，将你儿子皮拔下制成人皮灯笼，让其永世入不得轮回。

没法子，小娘子不再反抗，眼角流下两行清泪，自认倒霉。

这时，燕云出手阻止二人，仗着自己有股骨子气力，将尚还年幼的三人打跑，三人自觉理亏，怀恨在心，时不时就找燕云麻烦。

在这战争年代，银子就是人权，没银子的百姓命比纸薄。

这也是燕云为什么想要成为一名武夫的原因，因为自己有想要保护的人。

老齐头、馒头一家。

燕云暗自咬牙，势必要通过测验，成为一名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