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到一个戏台前,并没有看到其他三人的身影,而台下有两名听客正在交谈。
“你听说了吗?那梁生居然跑去参军了。”
“参军?他一个小白脸,手不能提,肩不能担,凑那热闹干嘛?”
“谁说不是呢?真不知道是咋想的。”
“怪不得今天人这么少,敢情是角儿走了啊。”
小清听言不由困惑道:“咦?梁生就是那只鬼吧?他去参军干嘛?不要我家角儿了?”
奈川摇头:“他参军就是想混出个名堂好迎娶心上人。”
“欸?那倒是还有几分骨气。”
“是啊,只可惜......”
“可惜什么?”
奈川没有回答,只是让她继续往下看。
这一次,来到了民国五年,还是那两名听客,走在大街上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仔细瞧了几眼,走上前阴阳怪气道。
“哟!这不是咱梁大家吗?怎么混成这样了?”
男人咳嗽了几声,没有理会,转身便要离开。
二人见此,连声大笑,没有去追,而是谈起近期一件大事。
“对了,马家公子和祝家千金即将成亲,你准备好随什么了吗?”
梁之仁突然脚步一顿,旋即疯了似的跑回来,死死攥住那人衣袖,声音十分沙哑。
“你说什么!”
那人被吓了一大跳,抬起脚将梁之仁踢翻在地。
“他娘的,吓我一跳!你打听这干什么?怎么,想要去给人唱一出?就你现在这嗓子,可别给人家添堵了吧。”
梁之仁霎时瞪圆了眼,急促地咳嗽几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失魂落魄地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二人见他这模样,嫌弃地躲开了。
“他不会得了什么病吧?”
“我看像是失心疯。”
“走吧,看他那一脸晦气样,小心别沾上。”
说着,二人快步离开。
而待看清那梁之仁的相貌后,小清愣住了,浑身直冒冷汗!她所认知的一切似乎都变了,这个梁之仁竟是和奈川带来的眼镜男子长得一模一样!那么之前那个自称‘梁之仁’的鬼究竟是谁?
不由想起了刚见马文远的时候,难道说......
奈川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
“你想的没错,他才是真正的梁之仁。”
“可是......”
奈川摇了摇头:“马上就是事情的真相了,一个跨越百年的孽缘,一段紊乱记忆的往事即将揭开。”
接着看到的便和日记最后描述的那样,姗儿拿到了祝盈盈写的书信,信中约定了一个地点,并于亥时赴约私奔。
但姗儿犹豫了,这些年和马文远的接触令她爱上了这个年轻英俊,谈吐不凡的男人。
可她知道马文远心里只有自家小姐一人,何况她只是个小丫鬟。她隐藏的很好,除了他送的那本日记谁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但现在,机会来了,如果小姐和梁之仁成功私奔,那么自己是不是就有机会?哪怕只是当个姨太,自己也心满意足。
不过最后,还是心中的良知胜了。她不忍自家小姐跟着一个哑了嗓子还有咳病的戏子受苦。于是模仿祝盈盈的笔迹,写了一封信,内容基本一致,只是将信中约定地点由‘林海亭’改成了‘临海亭’。
等到了亥时,祝盈盈和梁之仁都如约而至,只不过一个在南,一个在北。梁之仁苦等无果,急火攻心,不治身亡。而祝盈盈后来打听不到梁之仁的消息,以为心上人背弃了誓言,含泪认了与马文远的婚事。
看到这,小清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自家‘祖宗’责怪。
“她怎么能这样?好好的有情人就被她拆散了!”
奈川反问道:“那你觉得她是对是错?”
小清愣住了。是啊,如果她没那么做,以梁之仁的身体状况或许撑了多少时日,那祝盈盈之后该怎么办?可是......就是有点不甘心。
“后来呢?祝盈盈和马文远在一起了吗?”
奈川摇头:“如果在一起了,那么马文远怎么会把自己当成梁之仁,游荡百年,执着百年?”
“那结局是?”
小清刚问出口,画面又是一转,还是那个街道,还是那两名听客。
“听说了吗?迎亲路上那位祝家小姐突然暴毙身亡了!”
“啧!哪是什么暴毙?这不过是祝家的说辞罢了。”
“啊?难道你知道什么?”
“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往外说。你知道我兄弟是干什么的吧?”
“不就是轿夫吗?”
“祝家小姐的轿子就是我兄弟抬的,那天他醉酒,才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我。”
“什么?”
“你知道祝宅后面有座小山,叫做南山吧?那天迎亲队伍打南山路过,行了不到几里,看见了一个无名孤坟。觉得不吉利,打算绕路的时候,突然!狂风四起,骤雨天降!”
“可那天没下雨啊?”
“别打岔,听我说。就在众人躲雨的时候,那祝小姐突然从轿中跑了出来,疯了似的来到那孤坟就用手挖,据说十指挖得鲜血淋漓,七八个大汉都拦不住!”
“还有这种怪事?然后呢?”
“然后就挖出了一具尸骸,祝小姐就抱着那具尸骸恸哭,就和死了丈夫一样。最后竟然一头撞死在了坟堆前!听说死前还带着笑,瘆人得慌,嘴里还嘟囔着一句话。”
“什么话?”
“生不同衾死同坟,生不同衾死同坟。梁大哥,等我......”
“什么意思?”
“我哪知道啊?不过事后祝家和马家就下了封口令,向外说是祝小姐暴毙而亡。”
“那马公子呢?”
“据说当场就疯了!现在都还找不到人呢。”
听到这,小清泪流满面不止,对于这场悲剧十分悲痛。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奈川并没有安慰她,紧接着二人来到了一个破庙之中,破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座神像。神像后面有几张纸页,正是姗儿日记本中最后撕下的内容。
‘不开心。我错了!我害死了小姐和梁之仁!可是我没想到会这样!小姐就死在我的面前,我天天都能梦到她。她在梦中质问我为什么要骗她?但我答不上来。我想着死了算了,可马公子还需要我照顾,我不能抛下他。’
‘不开心。马公子疯了,而马家却放弃了他,没有人来找他,也许他并不是家中独子的缘故吧。现在他整天穿着戏服,画着戏妆。他把自己当成了‘梁之仁’,问我小姐为什么背叛他?但我不敢告诉他真相。’
‘不开心。我怀孕了,就在这座破庙里,一个晚上。本来应该是我梦寐以求的事,但我却开心不起来。’
‘不开心,马公子死了,意外在南山坡滑脚摔死了,就在梁之仁坟前不远,我想也许这就是宿命吧。’
‘不开心。宝儿,娘要和随你爹去了。可娘做了错事,死后会下地狱吧...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你爹,我想把真相告诉他。土地爷,信女姗儿祈愿,若是我死后见不到马公子,求您转告他这件事情的真相,我不想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糊里糊涂的没了。至于这个孩子,也求您保佑他,让他活下去。——姗儿绝笔。’
看到这,事情终于真相大白。原来那自称‘梁之仁’的鬼魂其实是疯了的马文远。而祝盈盈和真正的梁之仁经历轮回转世,一个叫做祝双双,一个叫做马伯仁。
小清此刻也明白了那个孩子就是自己的太爷爷,自己本该姓马。但是有一点她想不通,眼前的男人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倏然想起最后纸页上姗儿写的那段话,小清浑身一颤,哆嗦着问道。
“莫非您就是......”
奈川缓步走到破庙中的神像前,一转身,相貌竟与那神像渐渐重合!一个威严庄重的声音在小清耳边响起。
“吾名奈川,亦为福德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