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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祥和尚脸上挂不住了,一张胖脸上横肉乍现:“原来是个妖道!”

我气乐了:“怎么回事,你行不行啊?我只是治好了一个病,你就说我是妖道?”

世祥冷笑:“你用的邪术制造假像,那只是幻相!以为贫僧是佛门子弟,不杀生是吗?贫僧今天就铲除妖邪,替这里百姓除害!”

“师父大哥,你的量天尺。”我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就是这个叫我师父大哥的人的声音。一低头,她一本正经的递给我量天尺。再看人群中的师父,他却一面平静的冲我点头:唉,还是师父的主意。

我接过尺子:“别光说,大师父,来吧,铲除了我。”

小和尚先动了,他不知什么时候已拿着根铁扁担,呼的向我砸了过来!

他的实力远超出我的想象!看似平淡无奇的一砸,但他嘴角阴森的冷笑让我警觉。脚下两仪分四象,疾行绕开,扁担走空。但他手横着一扫,原来扁担里藏着剑!剑刃薄如蝉翼,剑身上泛出不自然的淡淡碧绿色,并有腥味:居然剑喂了毒!这一剑快的不得了,我量天尺一竖,挡在颈部:“铮!”挡住了剑。同时我双足用力,人在空中翻过小和尚头顶。

因为他的另一只手上,也不再是扁担,而是另一口剑,悄然平刺!

我人还没落地,他一脚反踹。我拧身闪过,靴子走空的同时,能看到他鞋尖上又有一口四寸短剑!

小和尚转身向我一咧嘴,嘴中寒星爆射!

我火大了,这小子到底想干嘛?一尺横扫,打飞从他嘴里射出的暗器,反手一尺拍在他脸上:“啪!”

再左右来回抽击,打断小和尚双臂,一尺敲碎了膑骨,这下小和尚成了废人。一脚踢腹,破了他的丹田。

我火已经上来了,不收拾了这对凶僧,不知道还有什么害人的招。用尺子指着胖和尚:“出手!”

他看着徒弟在地上惨号:“我就说你是个妖道!”说着话双手合什,口中开始念咒:“轰!喃哆啦,西哆啦……”

空中的云彩开始巨烈的翻滚,周围无由的刮起狂风!飞砂走石中,狂风汇聚成一束,向我扑了过来!

这是不敢斗武功,改斗法了。

“天清地朗,神清志坚,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敕!”我单手掐诀,四周风瞬间没了,天上的云回复平静。

但世祥和尚并没停,他换了咒语,天上的云开始聚成一团,越聚越厚,巨大的雨点以肉眼可见的大小,从天而降!

我也换了咒语:“妙有天中,通明殿佑,领天罡之次帅,天猷元帅在此,邪雨逆行,天地安泰。敕!”一声令下,周围狂风卷起,把巨大雨倒吹向天上飞散!在半空中,又似乎有一个巨大的手一抄,空中的雨全被接住,消失不见。那团聚拢的乌云炸开,散的再也不见了。

不能老是让他出招!我右手剑指,左手五雷诀:“东起泰山雷,北起恒山雷,西起华山雷,南起衡山雷,中起蒿山雷。五雷俱现,斩妖镇邪,敕!”这是五雷大法。

顿时天雷滚滚,一道闪电劈下,把世祥身后的杂物炸成一片碎炭。吓的世祥闪到一边,脸色都变了,嘴色渗出血迹:“你,你是什么人?你和张弃什么关系?”

这家伙居然知道我师父。我停了手。

“世祥,你师父不是我对手,你不是我徒弟对手。再妄行施法,小心你这几十年功夫要白修了。”是师父在说话。

世祥和尚看着我师父被小小扶出来,吓的大惊失色。居然一下跪在了地上。怪不得让我当众用祝由术治病,原来师父果真认识这和尚。

“昔日,你师父带你,在太原府街头,对一个年青女孩动了心思。说女孩前世是菩萨座前侍扇女官,因犯天律而被贬下界。而你师父说他是菩萨的分身转世。那女子此生能否抵罪消过,回到天界,唯一的机会就是侍候你师父。”师父难得说这么多话,他这是说给身边的百姓们听:“无论佛道,正门正派从不以玄奇示人。我当年一听就知不好,那女孩已被你师摄迷心智。于是和你师父斗法,你师几十年修为被废。看来,你还真是个好徒弟。”

我装模作样:“师父,难道说什么分身转世与上神元神转世是假的?”

师父摇头:“有真,有假。但就算是真的,转世下来,是要为天下百姓做善事做好事,积累功德的。和普通人比,可能更有慧根,学佛法或是道术进度更快而已。说到底还是人,而且要比人更踏实的先把人做好。普通百姓,有的生活困难,有的想出人头地。现实中得不到,听说自己原来在天界有一个了不起的身份,就会痴迷,就会产生依赖。就算有所怀疑,但否定他们这种人,实际是上否定了自己。谁不也愿否定自己,所以个个强行让自己相信这种谎言,时间久了产生崇拜心理。上当受骗也就难免。徒弟,你记住,你要坚守的信仰,一定不是某个人。信佛就信佛,干嘛要崇拜一个和尚?信道就信道,干嘛把一个道士当成三清?如果某个人让你信仰他这个人,那这个人才是妖魔!”

“张弃!你终于现身了。”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人群后悄然进来两个尼姑。一个十八九岁,扶着一个老尼姑。说话的,是老尼姑。

我看师父脸色马上变了,这尼姑看上去非常苍老,身体也虚弱。

老尼姑看着师父,她似乎发现了什么:“唉,原来你已经……这是要回去吗?”

师父点头:“叶落,归根。”

“都说你们道士洒脱,天下黄土何处不埋人?”

师父难得的在外人面前不再严肃:“天下黄土虽多,但少了一份妙果的清香。”

尼姑对胖和尚说:“带着你徒弟快走吧,这儿你们讨不了好。”

胖和尚叹气:“妙果师太,你也是佛门的,就由着……”

尼姑截住了胖和尚的话:“你都已跪地救饶了,此时挑拔我和人相斗,还搬出了佛道相争。真是居心阴毒。佛也好,道也罢。世人想信什么,信什么,缘分在哪就去哪儿。佛祖没有分别人,三清圣祖也没有。教法之争,门派之争,都是些修行不入流的人,为了抬高自己搞出来的。说到底是人心之斗,不是神佛之争。你最好还是别当和尚了,打着佛菩萨的旗号做恶事,因果来了你担不起!”

妙果大师对周围百姓行礼:“大家散了吧。”

两个和尚互相扶着走了,妙果师太看着我和师父:“你们在哪落脚?”

师父指了下韩家所在的方向。他们前头走了,我歪头看着小小。这小丫头撒腿开溜,扶着师父,扭头冲我做鬼脸。

我什么时候混的一点威严都没了?

回到韩家,两个老人一开聊,我和小小,以及年青的尼姑全得回避:这原来是我师父当年的发妻!一个信佛,一个信道。师娘想让师父跟自己修佛,师父想拉师娘修道。这下热闹了。师娘出身名门,她的父亲是卫国公邓愈账前亲卫,后来官居参将,算是大户人家出身。性格与脾气直爽了一些。师父呢,我知道,那也是个一旦有主意,轻意不改的主。后来师娘被父亲派人强行带走……这两位是没经父母同意在一起的,师父也被父亲打出门,就此再没相见。

但是他们是真心的,师娘人可以回家,但发誓终身不嫁,最后直接当了尼姑。师父改了父亲起的名字,自己改名叫张弃,字背祖。

年轻人啊,太冲动。我不由的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看来,我师父下午在集市上说的话,是给你师父说的。”师太的徒弟也在偷听。

不知什么原因,我想看她,但又不敢看她,于是对着墙说:“你还没听明白?其实他们俩位早知道对方来了。借着一僧一儒斗医术,我们家这位把我推出去了。把事搞大了,你师父也出来了。是用姜是老的辣形容好呢,还是说老奸巨滑好?”

“都行,反正有什么样的师父,有什么样的徒弟。”

嘿,听这话是冲我来了?但我不想和一个女尼姑较劲,还好,还有个偷听的,我回头凶小小:“你跑来做什么?回去!”

小小一翻眼睛:“我能去哪?这是韩家,我们借人家住一宿。哪还有去处?”

这丫头对我说话的感觉很熟悉。

“你们仨全给我滚进来!”下令的不是我师父,是师太。不对,是师母。

我跟师父之间是皮惯了。小小在我跟前,不知从哪学的,也是越来越皮。小尼姑在老尼姑面前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只是我要给师父留面子,表面上老老实实,低头进了屋。

两个老人居然眼睛都有点红。

师父看着我:“明天,我们一起走。”

我替师父高兴,也许因为师母在,师父可以再多活几年。于是直接跪下行礼:“丁一见过师娘。”

师娘笑着点头,看来我这改口改对了。师娘对师父说:“你这徒弟不错,功夫也不在你之下,还是名师出高徒啊。”

师父笑了:“哪有的事?自古以来,只有一代不如一代,哪有名师出高徒?孔夫子收了三千弟子,有点成就的七十来个。绑在一起,不如半个师父。吕祖教了重阳祖师,重阳祖师教了全真七子。不也是一代不如一代?我们啊,就是个引路的,有多大成就,在他们自己。如果我怎么修,就让他们怎么修,找不到最适合他们自己的路,一生也就废了。”

“说的有道理!每个人的缘分根基不同,资质天分不同,世间除了勤奋,没有哪一种法是适用于所有人的。只有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方法,才会有所突破。”师娘这就和师父一唱一和了。

“我这徒弟姓索,叫索冬梅。我是在祁连山下碰到的,也算有缘,跟我十年。说是师徒,情同母女。冬梅,来见过张道爷。”

那边,小尼姑给师父跪下了:“索冬梅见过师……”

她不知道喊什么了,我皮劲本能的上来了:“公,师公。”

“滚!”骂我的是小尼姑,不仅骂,跪地上还能腾出一只脚,把我踹一边。平时的护体神功和本能反应一概没起作用,真的就被结结实实的踹翻,撞到师父的怀里。

两个老人开心的不得了,笑得前仰后合。但是笑着笑着,两个人手握在了一起,互相看着对方,眼泪下来了。

我看呀,有了新的路引,师父已不再穿道袍了。赶明起程时,师母也把僧衣换俗衣,还俗得了。至于小尼姑,一个动不动拿大脚丫子踹人的,穿啥都是个女暴徒!还有一个小祸害,一扭头,小小一脸的怒气,恨恨的盯着索冬梅。

居然学会护师父了?

不对,她居然是在吃醋!我轻轻一巴掌:“还不过来见过师奶奶!”她哪里想得到,这一下,她的辈份下去了。孩子,虽然比我小不了几岁。但我是你师父!这就是伦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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