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正是小林寅十岁的生日,父子俩吃罢晚饭后,都坐在屋外看月亮。月亮淡淡地发着光,林天元凝望这那浅月,眼中流露出一丝忧伤。
“爹,”林寅喊了一下身旁发呆的爹道:“有个问题孩儿一直想问,可以问吗?”
林天元一听,转过头来对左边的林寅说:“想问什么就问吧,孩子。”
小林寅略带天真地问:“听镇上的孩子说,他们都有一个娘,那为什么寅儿没有娘呢?”
“谁说你没有娘?”林天元望着淡淡的月亮笑道:“你娘啊,是一位凌波仙子,虽然只和她呆过一天,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她那仙子般的容颜!”
小林寅看到父亲那出神的样子,有些兴奋地说:“原来寅儿也有娘!寅儿要见自己的娘!”
父亲笑着摸摸儿子的头,“孩子,时候也不早了,先进屋歇息吧,明早一起来你便能看见自己的娘了。”
“嗯~”小林寅高兴地回到屋里,钻进了被窝里,一边幻想着“娘”的样子,一边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上午,当阳光透过窗子照到小林寅的脸上时,小林寅醒了,他爬起身来,把小屋用目光扫了一遍,没有看到“娘”。他有些失望地自己穿好衣服,下了床来,他此时只想找到自己的爹,问问他为什么要骗自己。可是,整整找了一天,小林寅把不算大的虎跃林找了个遍,就是找不到他的爹。
“爹~爹~”眼看太阳就快下山了,自己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小林寅急了,“爹,您在哪里?你不要孩儿了吗?”
“不行,我得想想爹平时都去些什么地方!”小林寅急中生智,开始仔细搜寻自己的记忆,“对了,爹常常到林边的镇上去,说不定他现在还在那儿呢!”
小林寅想到这里,便急急忙忙地往镇里跑去,这时镇上许多小贩都忙着收摊回家了,店铺也赶着打烊了,小林寅把每个人都问了一遍,可惜没一个人说见过他爹。
“寅儿没爹了~”小林寅走在回家的路上,一想到爹不见了,便马上泪如雨下,但他还抱着一丝希望,认为自己的爹这时也许在屋里等他。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这时,天已经全黑了,小林寅也感觉天塌地陷一般,他此时哭不出来,因为他的脑子已是一片混乱。不过,这种混乱的感觉并未持续多久,强烈的饥饿感把小林寅带回现实之中。
“爹不见了,我一定要靠自己!”小林寅摸摸自己的肚子,眼中多了一丝坚毅,“我要快点长大,然后出去把爹和娘都带回来!”
于是,小林寅开始自己生活做饭……
转眼间,已过了八年,当年的小孩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英俊的小伙子,不仅浓眉大眼、虎背熊腰,而且眉宇间还透着一股英凛之气。
这天,林寅挑着百来斤的柴火准备到镇上去卖,突然,他发现有一个身穿紫色丝衣的女孩子正倒在一棵树下,样子看上去十分痛苦。
“姑娘!”林寅忙放下柴来,过去查探女孩的情况,“你怎么了?”
“我、我胸口好疼!”面容苍白的女孩痛苦地说。
“这可怎么办?我家又没有镇痛的草药。”林寅说:“要不,我送你去看郎中?”
“不、不必,”女孩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你从我腰间布囊里取两颗丹药给我服下便好了!”
“好、好!”林寅从女孩的腰间取出丹药来,将女孩扶起,喂她服下。说来也怪,这药一入喉咙,女孩的病情一下子便转好了,不一会儿便完全恢复正常。
“呼~”林寅见女孩没事,忙长吁了一口气,挑起柴来准备往镇里去。
这时,那女孩突然喊道:“喂~你别走~!”
林寅回头问道:“还有什么事?”
“没有。”女孩想说什么,但又把话吞回去了。
“姑娘,”林寅说:“如果你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家吧,我还赶着去卖柴呢!”
“我、我没有家……”那女孩有些犹豫地说:“我今晚能不能睡在你家?”
听了这话,林寅差点没晕过去,以前听镇上卖首饰的六婆说,随便住在不认识的男孩子家的姑娘不是好姑娘,看来这姑娘不好。
“姑娘,你别拿我寻开心了,镇上有客栈,看你也不像没钱,晚上就去那里住吧,我可要走了啊!”林寅可不想招惹坏姑娘到家里去,忙挑柴快步往镇上赶。
“呜呜呜~”那女孩一见林寅要走,忙急得哭起来,“爹不要我,娘不要我,反正没一个人理我~”
这短短几句话可算是正中林寅的红心,因为他完全能够明白没有爹娘的滋味,于是他柴也不挑了,赶紧过去安慰那女孩,“我说姑娘,没有爹娘了,还是要靠自己的,打起精神来好吗?”
见那女孩还在哭,林寅倒也爽快了,“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今晚就住在我家吧!记住,只住一晚啊!”
这女孩一听,马上破涕为笑了,这一笑总算让林寅看全了女孩的样子。这女孩年纪与自己相仿,柳眉杏眼,樱唇俏脸,相貌本就十分地标致,加上头上插着紫薇花的发簪,配上一头乌黑的长发,更是让她增添了几份艳丽!
林寅呆了一下,因为他打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不过他马上回过神来,把女孩领到自己家里。
“我的床让你睡,木板床对你来说或许有些硬,将就点吧,我现在把那柴拿去烧水,晚上就有热水洗脸洗脚。”林寅一边安排着,一边要去烧水。
“那~你睡哪里?”女孩问道。
“我?”林寅笑道:“我睡地上,不好意思啊,家里没来过客,所以只有一床被子,等我把火生好了,就到镇上买一床新被子。”
“你~不和我睡一起?”女孩好奇地看着林寅道。
“不不不!”林寅忙摇手道:“男女睡一张床那是要出事的!”
女孩坐在床上看着林寅忙里忙外的,不禁微微地笑了起来,她心想:“这个男孩虽然看上去呆头呆脑,但是心地却十分地好,而且很贴心,可惜这次有任务在身,否则……”
“在想什么?”林寅笑着一边往饭桌上端菜一边说:“该吃晚饭了。”
过了八年没有父母的生活,林寅早就学会了如何一个人生活,厨艺自然也不差,饭菜的香味一下子便把女孩吸引了过来。
“这是小炒白菜,这是青椒炒竹笋,这是麻辣豆腐,这是清蒸鲤鱼,这是烤兔子肉,这是清炖山鸡汤,不知道合不合你味口。”林寅一一地将菜介绍给女孩,其实为了这桌菜,林寅足足花了两个时辰,除了白菜和青椒是自家种的外,豆腐和鲤鱼是去镇上买的,竹笋是在竹林挖的,兔子和山鸡当然是在林子里捉的。
在林寅热情的目光下,女孩举起筷子,将每道菜都细细尝了一遍,突然,她的眼眶湿了,两行清泪滑过面颊。
“怎么又哭了?”林寅这下急了,“一定是我做的菜太难吃了!真是对不起!”
女孩连忙解释道:“不是。是因为你做的菜很好吃,所以我才想哭。”
“奇怪了,我以为只有讨厌某些东西时才哭呢……”林寅正想着,这时自己的肚子叫了起来,他便说道:“不管了,既然你喜欢,那咱们一起吃吧?”
“好!”女孩有些高兴地吃着可口的饭菜,不时也偷偷看下正在狼吞虎咽的林寅,心想,“感觉好温馨,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真想一直留在这里,不如……”
“我想嫁给你。”女孩一边不紧不慢地吃着饭,一边说道。
“噗~!”林寅猛地喷出一口饭,“你、你说什么?”
于是,女孩放下碗筷,面对林寅郑重其事地说:“我说,我想嫁给你。”
林寅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便放下碗筷,对女孩严肃地说:“姑娘,你知道‘嫁’的意思吗?这话可不能随便对别的男子说啊!”
“我知道,”女孩朝着林寅点头道:“所以我是认真的。”
“不行不行!”林寅坚决地说:“我们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怎么能这么草率?”
“但是,如果要在这屋里长住下去,便只能嫁给你啊!”女孩为难地道。
“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啊!说得我好像钟伯伯口中欺男霸女的土匪头子一样,你硬要住下来,难道我还能赶你走啊?其实,只要被我林寅当成朋友的人,想在这里住多久都没关系!”林寅苦笑道。
“那你的意思是,把我当朋友咯?”女孩有些惊喜地指着自己问林寅,见林寅点了点头,女孩忙高兴地突然从正面抱住林寅说:“谢谢你,林寅!”
林寅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的十分不好意思,女孩身上淡淡的紫薇花香让林寅迷醉,也使得他的脸颊泛起了红晕。
“哦,对了。”女孩松开手问道:“听你刚才说什么钟伯伯,他是谁啊?”
脱离了女孩的怀抱,林寅如释负重,他说:“钟伯伯啊,是镇上一位经历丰富的酒店老板,他很喜欢给孩子讲故事,小时候我就是听他的故事长大的。”
“看来,这个镇子里的人还很有趣啊。”女孩说。
“是啊,镇上的人对我可好了,尤其是爹不在以后,他们都特别关心我。”林寅说着,忙站起来道:“先不说这个了,我先收拾一下,天色不早了,该歇息了。”
“嗯。”女孩点了点头。
于是,林寅收好桌椅、洗好碗筷、铺好地铺,忙完一切后,等女孩睡进被子里,林寅便熄了灯,钻进自己的地铺里准备睡觉了。
这时,女孩突然说:“林寅,你睡了吗?”
林寅说:“还没有,什么事?”
女孩说:“我睡不着,想和你聊天。”
“好吧。”林寅答应道:“你想聊什么?”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女孩问。
“因为你和我一样啊,爹娘都不见了,我明白这是什么滋味,所以才要想办法不让你难过。”林寅同情地说。
“你就这么信任我?”女孩道:“你不怕我骗你吗?”
“朋友就应该互相信任啊!不然还叫什么朋友?”一想到“朋友”,林寅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便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问这个干什么?”女孩有些犹豫地说。
“记住朋友的名字和样子才是对朋友最基本的尊重啊!快告诉我吧!”林寅说。
“我……”女孩吞吞吐吐地说:“我没有名字。”
林寅一听,纳闷了,“怎么可能没有名字呢?你爹娘没给你取吗?”
“等等,让我想想。”女孩想了一会儿,突然灵机一动,说:“我叫雪薇,雪中的紫薇花,你就叫我小薇吧!”
“哦,那你以后叫我阿寅吧,小薇,从今以后,我们就正式成为朋友了,请多指教!”林寅说。
“嗯,请多指教~”雪薇带着一丝兴奋进入了梦乡……
之后的一个月,雪薇一直和林寅生活在一起,有时还到镇里逛逛,认识一下镇上热情的人们。人们都想:一对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同吃同住,又并非亲戚,还能这么坦然地出现在外人面前,这不是夫妻是什么?所以,渐渐地,人们都把雪薇当成了林寅的媳妇。
这天,林寅卖完了柴回家,雪薇正在家里等着,她看了看林寅,然后关切地问:“你的衣服怎么破了?真不小心。”
“哦,”林寅不好意思地说:“兴许是砍柴的时候被树枝挂破的,不打紧。”
“我来帮你补补。”雪薇说。
“好吧,我去外面脱给你。”林寅说着便要出去换衣服。
“不必那么麻烦了,针线活我不差的,挂破的地方穿在身上我也能补好。”雪薇说着,带上针线,来到林寅身边娴熟地帮他补衣,补了一会儿,她突然发现了林寅胸前挂着一颗蓝色的珠子。这珠子可不一般,雪薇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珠子里深不可测的水灵气!
“这是?”雪薇问道。
“这是爹打我出生时就给我带在身上的珠子,一开始还以为是玩具,后来才听爹说,这珠子是用来护身的,只有天天挂在身上才能保平安,要时常带在身上,于是我就一直挂在脖子上,洗澡睡觉时也不拿开。”林寅说。
雪薇一听,顿时眼睛一亮,继而又黯淡了,她心想:“怪不得我找了一个月也找不到,原来它一直挂在林寅身上啊,这下可以回去向大王复命了。可是,我却不想离开这里了,怎么办?”
“喂,小薇,你发什么愣啊?是不是这衣服难补啊?难补就不要麻烦了。”林寅关心地说。
“没、没事,很快就好了。”雪薇忙从沉思中醒来,开始补衣……
转眼到了晚上,林寅和雪薇也熄灯分别睡觉了,林寅倒是睡得快,刚进被子不过半刻便打起了呼噜:雪薇可就不那么好了,此时的她心绪不宁,在穿上辗转难眠。
突然间,雪薇感到脑海里传来一个声音,那是大王的声音。
“云烟!云烟!如今已过一月有余,交给你的任务为何还未完成?”
“大王,”雪薇用意识交流道:“偌大的虎跃林,要找水灵珠简直如大海捞针,所以暂时还未找到,请原谅。”
“云烟,欺骗我是没有好下场的,别忘了,你的本元还本大王身上,本大王既能通过它了解你的一举一动,也能摧毁它让你形神俱灭!你是不是喜欢上了这个凡人,所以故意假装没找到,好和他在一起多呆一段时间?”
“云烟不敢!”雪薇心中一惊,忙道。
“那好!本大王命你今晚就将水灵珠盗走,交到本大王手上,若是再借口拖延,下场你自己清楚!哼!”
“大王!大王!”雪薇还有话想说,可惜大王的意识已经撤走,追不回来了。
“阿寅,对不起,我没得选择,只能按鬼藤大王的意思去做。”雪薇一边想着,一边下床小心地从林寅身上盗走了水灵珠,林寅睡得很熟,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阿寅,也许这辈子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希望来世有缘能和你永远在一起。”雪薇静静地看着呼呼大睡的林寅,忍不住轻轻地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她本来还想留些话给林寅,但又觉得不妥,于是悄悄地推开房门,回头深深地看了林寅一眼,然后合上门就这样走了……
“嗯~天亮了。”林寅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他觉得有些奇怪,因为雪薇没有如往常一样喊他起床。
“小薇。”林寅看了一下床,床上被子整理好了,还摆好了他替雪薇买的衣服和生活用品,这在平时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她走了?怎么可能不和我说一声就走了呢?”林寅心想,“糟了,会不会我昨天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所以把她气跑了?她什么东西也不带,又是个姑娘,路上会不会有危险?”
林寅越想越急,于是赶紧出了门,跑到镇上询问雪薇的去向,这一问可好,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林寅的“媳妇”不见了。因为林寅很热心、雪薇对人也好,所以镇上的人一直都很喜欢他俩,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想替林寅出点主意。
“小伙子啊,不如你出镇去把她找回来吧?”六婆说。
“这……”林寅说:“长这么大我还没出过镇子呢。”
“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你不想把她找回来?”卖豆腐的小杨问。
“我想!”林寅毫不犹豫地说:“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在我身边,我一刻也不安心!”
“那就出去找啊!”小杨说:“寅哥,我们从小玩到大,这事听我的,把她找回来,别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
林寅一想,自己小时候就曾经立下愿望,长大后要出去找到自己的爹娘,如今自己已经长大了,正好也可以出去完成这个愿望了。想到这里,林寅欣然地接受了乡亲们的建议。
钟伯一见林寅答应要出镇,忙从衣袖里拿出一锭银子,交到林寅手里说:“林寅啊,伯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有事伯伯肯定要帮忙,这些银子就当作你在路上的盘缠吧,要记住,人心险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嗯,谢谢钟伯伯!”林寅从钟伯手里接过银两,眼中尽是感激之情。
不过,镇上居民的热情远远不止这些,六婆、小杨他们都给了林寅一些有用的东西。看着乡亲们一个接一个地送自己物资,林寅心里有说不出的温暖。
“钟伯伯、六婆、小杨,还有镇上的各位父老乡亲,谢谢你们这些年来对我的关心,我无以为报,只能向各位磕三个头以表感谢!”林寅感激地说着,就要跪下行礼,被六婆赶紧拦住了。
“傻孩子!”六婆说:“你和你父亲平时也没少帮大家的忙,如今你长大了,要出去长见识了,我们能不帮忙吗?快去收拾一下吧,天晚了就不好出镇了!”
“嗯!”林寅说着,连忙回屋把屋子打扫了一遍,打点好行李,给屋子落了锁,然后在乡亲们的热情送行下到了镇口。
“各位乡亲,不必麻烦了,就送到这里吧。”林寅说:“等他日我回到这里,一定好好地回报各位的恩情!”
“林寅啊,北边的永州城离这里不远,大约两个时辰可以到,路上多加小心啊!”钟伯关切地说。
“嗯~谢谢关心。”言罢,林寅抱拳对乡亲们道:“多谢各位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乡亲们朝着林寅招着手,目送林寅离开了养育他十八年的小镇。
林寅不知道,飞虎的传奇,从他走出小镇的那一刻,便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