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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自上到下共有五层,皆采用名贵的木材建成,使得整栋建筑雄伟华丽,鹤立鸡群般矗立于宁州城的中心位置。

此时正当午时,酒楼门前大街人头攒动,楼上喧哗热闹。

一名伙计装扮的圆脸少年匆匆从楼门口挤出人群,沿着石板大街向南行去。

少年身形粗壮,一张圆脸,疏眉小眼,脸上挂着笑意,将两腮嘟得溜圆。

此人名叫李盛,是城东门外李家村人。

他家中只有一名老母亲秦氏,而父亲在他的记忆中已经极为模糊了。

自小便由母亲秦氏抚养长大,家中贫苦,不能去私塾读书,从小便是与村中同样贫苦的同龄人胡混。

年纪渐长,他就去宁州城中做工,因他自小就饥一餐饱一餐,便去做了聚仙酒楼中的一名伙计。

虽说薪资并无多少,但好在不愁吃喝,如此过了几年,与酒楼中人相处好了,也沾了些厨子习气,时常拿些吃食回家给母亲尝鲜。

“真是好运气!跑个腿就得了一两银子!”

他口中喃喃自语,低着头一路走。

聚仙酒楼来了位豪客,名叫刘承贵,在宁州城也是有名的富商,今天他要宴请的自然也是附近的商人巨贾,不知要谈什么买卖。

而李盛跑腿,则是去为刘承贵员外去城南的大湖上买一尾鱼。

他穿街过巷,脚下的石板路转为泥路,人声渐渐稀疏,周围的建筑也成了平房,路边的垂柳洒下大片的树荫,阳光正好。

正走之间,巷子对面走来一个汉子,上穿一领粗布背心,露出精瘦的胸口,一条旧蓝布长裤,裤腿卷起,只是头上带了顶斗笠,看不到脸。

李盛并不在意,毕竟这是绝大多数的渔民打扮。

却见这汉子径直走到他面前,让他一愣。

李盛停在原地,见这名渔民扬起头上斗笠,露出一张黝黑精悍的面孔,让他一时分辨不清这人的年纪。

见他颌下长着稀疏的胡须,露出一口白牙,向他一笑,道:“兄弟,要鱼吗?”

话未说完,便从背后取过一只竹篓。

李盛心中疑惑,却并未放在心上,低头瞧了眼鱼篓,问道:“你这里有青鳞鱼吗?”

“兄弟真是好运气,我这里正好有一尾青鳞鱼,请看!”

那汉子笑道。

李盛选了一尾,付了账,那汉子极为麻利地将那尾鱼用草绳穿了,交到他手中。

转过身去,便回了聚仙楼。

回了酒楼,他径直进了厨房,将大鱼交给厨子,便又继续招待客人了。

……

李盛将一名大腹便便的客人扶出楼门,送进门前的轿子时,二楼楼上突然一阵瓦片的脆响,一团黑色的影子瞬间遮蔽了他头顶的阳光。

那团黑影呼地一声落了下来,重重地落在他面前的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音。

李盛全身立时呆住了,他直愣愣地瞧着眼前不远处的地面上的那团黑影,赫然便是刚才正兴高采烈地喝酒划拳的刘承贵。

“这!这是!刘员外!”

李盛浑身一颤,双腿像是被抽空了骨头,险些站立不住,他细看之下,刘员外一张白玉般的圆脸上,依然显出醉酒的红晕,仿佛仍在醉酒之中,只是七窍之中,正缓缓流淌出怪异的黑色血液,在诉说着死亡的恐怖。

李盛呆立半晌,身边突然风声响起,一名矮汉子从一旁窜出,伸手便将刘员外抱起,旋风般转身向酒楼旁的院落奔去。

这名矮汉子正是这家聚仙酒楼的掌柜的,姓陈。能在大周北地的宁州城,开设一家远近闻名的酒楼,自然不必多说他的神通。

片刻时间,院落之中已经站满了酒楼之中的厨子伙计,不过人人脸色苍白,显然还未从刚才的事件中缓和过来。

正堂中放了一张床板,刘承贵的尸体静静躺在上面。

陈掌柜见他双目微闭,脸显红晕,七窍中流出的黑血已经凝固,伸手一搭他手腕,叹了口气,骂道:“他娘的!好怪的毒啊……”

问言,身边一名家仆打扮的中年人疑问道:“陈掌柜,我家老爷到底是如何中毒的?总要有个说法吧。”

陈掌柜神色不动,也不回话,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小心从刘承贵口中取出一点食物的残渣,缓缓放在面前一闻,登时身子一晃,险些从凳上摔下。

“是食物中下毒……”他调匀气息,缓缓说道。

身边一众人闻言,都不禁点头。

那名家仆道:“我家老爷与众位老爷一同用餐,怎么……是那鱼汤!”

“对,一定是那鱼汤!”

一名富商显然也同意这看法,必定是那鱼汤中有毒。

一众人等不禁连连点头。

陈掌柜面沉似水,缓缓说道:“此事本人必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请诸位放心!”

说完,站起身,走出正堂,来到院中。

一众人等跟随他步出正堂,只见酒楼员工一干人等已经齐齐站在院中。

陈掌柜沉声喝道:“是谁做的刘员外的鱼汤?”

员工之中,腰间系了一条脏围裙的胖汉子身子一抖,小声道:“是……是我。”

“说!你为何下毒害死刘员外!”

陈掌柜厉声吼道。

闻言,院中众人一阵惊呼,而那做鱼汤的胖汉身躯一颤,瘫软在地,脸上刷的白了,连连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

陈掌柜两道粗眉下的双眼冷光一闪,暗想道:“这吴六生性胆小,跟在我身边时间也不短,这事……”

就在他沉吟之际,身边的账房突然附耳过来,低声说了几句。

陈掌柜目光一亮,盯住李盛,叫道:“李盛,是不是你买来的鱼?”

李盛吞了一口唾沫,道:“是!”

“那鱼是从哪里买的?”

陈掌柜问道。

“是从南边湖上买的。”李盛连忙回答,随后突然间脑中现出那名黑瘦汉子的面孔,眼神中一阵惊异不定。

李盛这般表情变化,正映入陈掌柜眼中。

他咧嘴冷笑,飞步上前,如同饿虎扑食般将李盛一把揪住,怒声道:“是你!是你下的毒!”

李盛虽然年方十六岁,但已经长得人高马大,竟被陈掌柜这矮了他一头的汉子,揪住衣领,如提着绵羊一般,丢至堂前。

李盛气弱胆虚,骇得浑身发抖,滩坐在地上,心中又惊又怕,心中只有一个问题:“那个黑脸的鱼贩子到底是谁?”

只听陈掌柜又向旁人说了几句话,不过李盛此时脑中一片混乱,眼冒金星,双耳肿胀,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他竟就这么昏了过去。

再次睁开双眼,李盛只见到面前是一片漆黑的空间,他伸手一动,双手手腕处传来冰冷的令人心悸的触感,伴随着哗啦哗啦地金属声响,他将双手举起,用力放到眼前,在逐渐适应黑暗的眼中,闪着微弱的幽光,这是一条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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