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
此时,天色向晚,周瑜唤出蔡和,令军士缚倒。
蔡和叫道:“我无罪!”
周瑜看向了蔡和,得意地笑道:“汝是何等人,敢来诈降!我今缺少福物祭旗,愿借你首级。”
蔡和抵赖不过,大叫道:“阚泽、甘宁也与我同谋!”
周瑜将事实托盘而出:“此乃我之安排。”
蔡和悔之无及。
然后,周瑜令人将其捉至江边皂纛旗下,奠酒烧纸,一刀斩了蔡和,用血祭旗毕,便令开船。
黄盖在第三只火船上,独披掩心,手提利刃,旗上大书“先锋黄盖”。他乘一天顺风,向赤壁进发了。
此时,东风大作,江上波浪汹涌。
曹操在中军遥望隔江,看看月上,照耀江水,如万道金蛇,翻波戏浪。他迎风大笑,自以为得志。
忽然,有一军指着前方,对曹操说道:“丞相,江南隐隐一簇帆幔,使风而来。”
曹操得知后,就凭高望之。
有军士来报曹操:“丞相,对面行驶来一队船,上面皆插青龙牙旗。内中有大旗,上书先锋黄盖。”
曹操笑道:“公覆来降,此天助我也!”
只见来船渐近。
程昱观望良久,对曹操说道:“丞相,来船必诈,且休叫近寨。”
曹操听见程昱的话,看向了程昱,问道:“何以知之啊?”
程昱回答道:“丞相,粮在船中,船必稳重,今观来船,轻而且浮,更兼今夜东南风甚紧。倘有诈谋,何以挡之啊?”
曹操方然省悟,便问道:“谁去止之?”
文聘对曹操说道:“丞相,我在水上颇熟,愿请一往。”
于是,文聘就跳下小船,用手一指,十数只巡船,随他所在的船只一起出去。
文聘立于船头,向黄盖所在船队大叫道:“丞相钧旨:南船且休近寨,就江心抛住。”
众军齐喝道:“快下了篷!”
话音刚落。
这时,弓弦响处,文聘被箭射中左臂,倒在船中。现在,船上大乱,各自奔回。
现在,南船距离曹寨只隔二里的水面。
只见黄盖用刀一招,前船一齐发火。
火趁风威,风助火势,船如箭发,烟焰涨天。二十只火船,撞入水寨,曹寨中船只一时尽着,而且又被铁环锁住,无处逃避。
隔江炮响,四下火船齐到,但见三江面上,火逐风飞,一派通红,漫天彻地。
曹操回观岸上营寨,几处烟火。
黄盖跳在小船上,背后数人驾舟,冒烟突火,来寻曹操。
曹操见势急,方要跳上岸,忽然张辽着驾一只小脚船来了。
当张辽扶曹操下得船时,那只大船自已却着了。
然后,张辽与十数人保护曹操,飞奔岸口。
黄盖望见穿绛红袍者下船,料是曹操,就催船速进。
黄盖手提利刃,高声大叫道:“曹贼休走,黄盖在此!”
曹操顿时叫苦连声。
这时,张辽拈弓搭箭,觑着黄盖较近,一箭射去。
此时,风声正大,黄盖在火光中,哪里听得弓弦响。他被张辽的那支箭给射到了肩窝,翻身落水。
张辽救得曹操登岸,寻着马匹走时,大军已经大乱。
韩当冒烟突火来攻水寨,忽然听得士卒来报道:“韩将军,后梢舵上一人,高叫将军表字。”
韩当细听,但闻高叫道:“义公救我!”
韩当大惊道:“此乃黄公覆也!”
于是,韩当急忙叫人将其救起。他见黄盖负箭着伤,咬出箭杆,箭头陷在肉内。他急为脱去湿衣,用刀剜出箭头,扯旗束之,脱自己战袍与黄盖穿了,先令别船送回大寨医治。
原来黄盖深知水性,故大寒之时,和甲堕江,也逃得性命。
当日满江火滚,喊声震地。
左边韩当、蒋钦两军从赤壁西边杀来,右边周泰、陈武两军从赤壁东边杀来,正中周瑜、程普、徐盛、丁奉大队船只都到。火须兵应,兵仗火威。
曹军着枪中箭、火焚水溺者,不计其数。
甘宁令蔡中引入曹寨深处,并将蔡中一刀砍于马下,就草上放起火来。吕蒙遥望中军火起,也放十数处火,接应甘宁,而潘璋、董袭分头放火呐喊,四下里鼓声大震。
曹操与张辽引百余骑,在火林内走,看前面无一处不着。
正走之间,毛玠救得文聘,引十数骑到。他们见过了曹操。
曹操令军寻路。
张辽指道:“丞相,只有乌林地面,空阔可走。”
于是,曹操就径奔乌林。
正走间,背后一军赶到,大叫道:“曹贼休走!”
火光中,现出了吕蒙的旗号。
曹操催军马向前,留张辽断后,抵敌吕蒙。
这时,前面火把又起,从山谷中拥出一军,大叫道:“曹贼休走,凌统在此!”
曹操顿时被吓得肝胆皆裂。
忽然,刺斜里一彪军来到,而为首之人大叫道:“丞相休慌,徐晃在此!”
说着,徐晃在此混战一场,夺路望北而走。
忽然,又见一队军马,屯在山坡前。
徐晃出问,乃是袁绍手下降将马延、张顗,有三千北地军马,列寨在这里。当夜,他们二人就看见满天火起,未敢转动,恰好接着曹操。
曹操让二将引一千军马开路,其余留着护身。他得这支生力军马,心中稍安。
马延、张顗二将飞骑前行。
不到十里,只听喊声起处,有一彪军马出现。
为首一将直接大呼道:“我乃东吴甘兴霸!”
马延正要交锋,早被甘宁一刀斩于马下了,张顗立刻挺枪来迎。
甘宁大喝一声,张顗顿时措手不及,就被甘宁手起一刀,翻身落马。
后军飞报曹操。
此时,曹操正指望合淝有兵救应,但不想孙权在合淝路口,望见江中火光,知道已经得胜,便让陆逊举火为号。
太史慈见了,与陆逊合兵一处,冲杀将来。
曹操得知后,就只得望彝陵而走了。他在路上撞见了张郃,他令其断后,而自己则纵马加鞭,向前面逃去了。
走至五更,曹操回望火光渐远,心中方才安定。
曹操问道:“此是何处?”
左右之人对曹操说道:“此是乌林之西,宜都之北。”
曹操见树木丛杂,山川险峻,便于马上仰面大笑不止。
诸将问道:“丞相何故大笑?”
曹操笑道:“我不笑别人,单笑周瑜无谋,诸葛亮少智。若是我用兵之时,预先在这里伏下一军,如之奈何?”
话音刚落。
这时,两边鼓声震响,火光竟天而起,惊得曹操几乎坠马。
刺斜里一彪军马杀出。
为首大将大叫道:“我赵子龙奉军师将令,在此等候多时了!”
曹操让徐晃、张郃双敌赵云,自己冒烟突火而去。
赵云不来追赶,只顾抢夺旗帜。
曹操得脱。
天色微明,黑云罩地,东南风尚不息。
忽然,大雨倾盆,湿透衣甲,曹操与军士冒雨而行。
只见诸军皆有饥色,曹操令军士往村落中劫掠粮食,寻觅火种。
方欲造饭,后面一军赶到。曹操的心甚慌。
原来是李典、许褚保护着众谋士来到。
曹操大喜,令军马且行,问道:“前面是何处地面?”
有人来报道:“丞相,一边是南彝陵大路,一边是北彝陵山路。”
曹操问道:“哪里投南郡江陵去近?”
军士禀道:“取南彝陵过葫芦口去最便。”
曹操就命人走南彝陵。
行至葫芦口,军皆饥馁,行走不上,马也困乏,多有倒于路者。曹操就命他们前面暂歇。
众人的马上有带得锣锅的,也有村中掠得粮米的,便就山边拣干处埋锅造饭,割马肉烧吃。他们尽皆脱去湿衣,于风头吹晒,马皆摘鞍野放,咽咬草根。
曹操坐于疏林之下,仰面大笑。
众官看见曹操如此,问道:“适来丞相笑周瑜、诸葛亮,引出赵子龙来,又折了许多人马,如今为何又笑?”
曹操笑道:“我笑诸葛亮、周瑜毕竟智谋不足。若是我用兵时,就这个去处,也埋伏一彪军马,以逸待劳,我等纵然脱得性命,也不免重伤矣。他见不到此地,我是以笑之。”
正说间,前军、后军一齐发喊,曹操瞬间大惊,弃甲上马,而众军多有不及收马者。
早见四下火烟布合,山口一军摆开,为首乃燕人张飞。
张飞横矛立马,大叫道:“曹贼哪里走!”
诸军众将见了张飞,尽皆胆寒。
许褚骑无鞍马,来战张飞。张辽、徐晃二将,纵马也来夹攻。
现在,两边军马混战做一团。
曹操先拨马走脱,诸将各自脱身。张飞从后赶来。
曹操迤逦奔逃。看见追兵渐远,他这才回顾众将,并且多已带伤。
正行时,有名军士向曹操禀报道:“丞相,前面有两条路,请问丞相从哪条路去?”
曹操问道:“哪条路最近啊?”
那军士对曹操说道:“大路稍平,却远五十余里。小路投华容道,却近五十余里,只是地窄路险,坑坎难行。”
曹操令人上山观望,回报道:“丞相,小路山边有数处烟起,大路并无动静。”
曹操便让前军走华容道小路。
诸将疑惑不解,问道:“丞相,烽烟起处,必有军马,何故反走这条路?”
曹操解释道:“岂不闻兵书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诸葛亮多谋,故使人于山僻烧烟,使我军不敢从这条山路走,他却伏兵于大路等着。我料已定,偏不中他的诡计!”
诸将都对曹操说道:“丞相妙算,人不可及。”
于是,曹操和众人便勒兵走华容道。
此时,人皆饥倒,马尽困乏。焦头烂额者扶策而行,中箭着枪者勉强而走。
众人身上衣甲湿透,个个不全,军器旗幡,纷纷不整。他们大半皆是彝陵道上被赶得慌,只骑得秃马,鞍辔衣服,尽皆抛弃。
现在正值隆冬严寒之时,其苦何可胜言。
曹操见前军停马不进,问是何故。
徐晃回报道:“丞相,前面山僻路小,因早晨下雨,坑堑内积水不流,泥陷马蹄,不能前进。”
曹操大怒,叱责道:“军旅逢山开路,遇水叠桥,岂有泥泞不堪行之理?”
曹操传下号令,让老弱中伤军士在后慢行,强壮者担土束柴,搬草运芦,填塞道路,务要即时行动,如违令者斩。
众军只得都下马,就路旁砍伐竹木,填塞山路。
曹操恐后军来赶,令张辽、许褚、徐晃引百骑执刀在手,但迟慢者便斩之。
此时,军队已经饿乏了,众人皆倒地。
曹操喝令人马践踏而行,死者不可胜数,号哭之声,于路不绝。
曹操大怒道:“生死有命,何哭之有?如再哭者,立斩不容!”
现在,三停人马之中,一停落后,一停填了沟壑,一停跟随曹操。
过了险峻,路稍平坦。
曹操回顾去看,只有三百余骑随后,并无衣甲袍铠整齐者。他看见了,就催促速行。
众将对曹操说道:“丞相,马尽乏矣,只好少歇。”
曹操对众将说道:“赶到荆州将息未迟。”
又行不到数里,曹操在马上扬鞭大笑了起来。
众将问曹操:“丞相为何又笑?”
曹操笑道:“人皆言周瑜、诸葛亮足智多谋,以我观之,到底是无能之辈。若使此处伏一旅之师,我等皆束手被擒矣。”
话音刚落。
只听一声炮响,两边五百校刀手摆开。为首大将乃是关羽和罗技,拿着青龙偃月刀和方天画戟,跨赤兔马和夜照玉狮子,截住去路。
曹军见了,亡魂丧胆,面面相觑。
曹操说道:“既到此处,只得决一死战!”
众将对曹操说道:“丞相,人纵然不怯,马力已乏,安能再战?”
程昱走到了曹操的旁边,对曹操说道:“丞相,我素知云长傲上而不忍下,欺强而不凌弱,恩怨分明,信义素著。子义虽然不傲上而不忍下,但和云长一样,欺强而不凌弱。丞相旧日有恩于他二人,今只亲自告之,可脱此难。”
曹操从其说,即纵马向前,欠身对关羽和罗技说道:“将军别来无恙!”
关羽和罗技也欠身答道:“我二人奉军师将令,等候丞相多时。”
曹操对关羽和罗技说道:“曹操兵败势危,到此无路,望将军以昔日之情为重。”
关羽和罗技对曹操说道:“昔日我二人虽蒙丞相厚恩,然已斩颜良,诛文丑,解白马之围,以奉报丞相。今日之事,岂敢以私废公?”
曹操对关羽和罗技说道:“过关斩将之时,将军还记否?大丈夫以信义为重,而且将军深明《春秋》,岂不知庾公之斯追子濯孺子之事乎?”
关羽和罗技是个义重如山之人,想起当日曹操许多恩义,与后来过五关斩六将之事,如何不动心?他们俩又见曹军惶惶,皆欲垂泪,一发心中不忍。
于是,关羽和罗技把马头勒回,对众军说道:“四散摆开。”
这个动作,分明是放曹操的意思。
曹操见关羽和罗瑜回马,便和众将一齐冲将过去。
关羽和罗技回身时,曹操已与众将过去了。
关平在一旁提醒道:“父亲,已力军令状!”
关羽和罗技听见了关平的这句话,顿时恍然大悟,直接大喝一声,众军皆下马,哭拜于地。
关羽和罗技看见了,愈加不忍。
正犹豫间,张辽纵马而至,来到了关羽和罗技的面前。
关羽和罗技见了,又动故旧之情,长叹一声,并皆放去了。
就这样,赤壁之战就这么结束了,而曹操因此战败,孙刘联军也因此胜利。这次战役之后,奠定了三国鼎立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