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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幻界,仙盟下属某个灵石矿内。

“颜止河,这个月你的工钱扣完,还欠仙盟一千六百二十一块下品灵石,可有疑义?”

“在下无疑义。”

“嗯,那就去吧,好好工作。”

“是。”

“嗯,下一个,聂云”

……

颜止河走出队列,吐出口气,看向身后排队的众人。

除了少有的几人脸上稍有期待之色,大多数人都面色麻木,无所期待。

我也曾像他们那般充满希望啊,颜止河暗自叹息。

“走了走了,天尊死绝了,你也拿不到灵石。”

一个年轻道士双手背头,与一位高大中年并肩走着,头也不回的懒洋洋地说着。

颜止河苦笑一下似是回应,随即小跑着追随他们而去。

……

他叫颜止河,今年十八岁,本是仙盟下辖落云宗外门弟子,练气五层。

只因得罪同属仙盟的桐山门少主桐子恒,因而成为了两派博弈的牺牲品,身背巨额赔偿,无力缴纳,后被发配到了这处灵石矿场以工抵债。

他到这里挖矿时长已经两年半,要没什么意外,这辈子算是就这样交代了。

唯一的牵挂就是身处俗世的父母,但因灵石矿的隐秘性,已经用大阵与外界隔绝,因此与外界完全失去联系。

所以,要见到双亲,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尽早走出这里。

颜止河算过,再坚持十年左右,自己就能出去。

嗯,有些希望,但是不多……

随着他的思绪,没过多久,三人就回到了所住的修士区工棚,这里是矿区的练气期工棚。

形形色色的人们各行其是,打架、赌博等放纵者,比比皆是。

反而静心修炼者,寥寥无几。

究其原因,进来矿场的炼气期,要么是被判死刑者,要么是颜止河这种,至少要挖矿十年以上的,心志不强者,自然失去了希望,放纵等死。

至于筑基期的诸位大人,自然有单独的阁楼居住,美姬侍奉。

双方待遇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

三人穿过脏乱恶臭的通道,回到宿舍。

十多个床铺中,只有一个床铺有人,搭着遮帘。

看来其他人是去挖矿了。

看那床铺上的遮帘,富有节奏的晃动,随之而出的低吟高歌,三人相视而笑,显然对这种双人艺术行为早已见怪不怪。

各自盘坐到床铺,双手掐诀,口念咒语,开始修炼。

……

随着功法的运转,颜止河感觉自己的修为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周身的灵气随着自己的操控,进入身体内部,按照规律缓缓游走,但是到了却始终破不开壁障。

天幻界练气期修行,分为十层,分别是引气,太阳,阳明,少阳,太阴,少阴,厥阴,任脉,督脉,合脉是十个境界。

其实第一层引气,顾名思义,只要能引导灵气进入身体,就算成功。

后面二至九层,即灵气开辟的经脉。只要开辟的经脉越多,自然身体单位时间所能运转调动的灵气越多。

等到八脉都有灵气运行,再互相打通,将八个循环连通成为一个完整的灵气运行系统,就是第十层,合脉境。

等达到合脉境,人的寿命也会突破到一百五十岁,甚至有天赋异禀者,凭借合脉修为,撑到二百岁。

回到颜止河这里,他目前正处在第五层巅峰,也就是太阴境巅峰。

但是对于整个修炼界来说,炼气期修为真的不值一提,所以,练气期境界,大家都直接用层数来叫了。

“加油,再拼一拼,就能开到少阴脉了。”

颜止河内心继续坚持着,但是再又一次失败后,只得无奈放弃。

修行之事,讲究水到渠成,强行突破,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经脉尽断,身死道消。

这是当初入门时,师父的告诫,颜止河牢记在心。

“也不知道大家过的怎么样。”

收功后,颜止河在内心又响起了师门众人。

铛……铛……铛……

此时,阵阵钟声回荡在上空,已到晚饭时间。

修行者,只有到了结丹期以上,才能辟谷,所以,像颜止河他们,该吃饭还是要吃饭的。

此时屋内,依旧是颜止河他们三个,先后睁开眼睛,眼中各自精光一闪即逝。

“哎,这次运行周天次数又减少了,灵气稀薄了许多,看来这矿灵石不多了。”高大中年无喜无悲,轻叹着说道。

“哼,管他娘的,吃饭吃饭。”青年道士接过话头,无所谓道。

“呃,呵呵……”高大中年稍显尴尬,又对颜止河说道:小颜师弟,我们去吃饭吧。”

后者点头应是,三人一齐走向食堂。

要说这三人为何如此亲密,颜止河自己也想其不通。

高大中年自称木鱼,没错,就是那个和尚敲的木鱼。

他一身修为练气九层,在此三年多,整个矿场的练气期修炼者中,实力数一数二。

本来以他的实力,同时又为人随和,依附者肯定不少。

但事实恰恰相反,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究其原因,他身边时不时会散发出令人悸动的气息,就连那些筑基期大人们,都大为忌惮,自然鲜有人靠近。

当然也有不信邪的,曾经在木鱼身旁待了不到三天,就修炼走火入魔,差点直接把自己送走。

从那以后,木鱼周身就直接变成了无人之境。

但是木鱼却非常喜欢亲近颜止河,后者本就对他敬而远之,在数次委婉表达了自己的可怜且普通后。

某一次,木鱼出手一招秒杀了偷袭颜止河的,同矿洞的练气七层工友后,颜止河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至于那人是不是偷袭颜止河,只有鬼知道。

相处久了,颜止河试探询问自己不受影响的原因,对方说颜止河很像他死去多年的儿子……

“嗯……忍一时风平浪静,君子动口不动手!!!”颜止河这样劝自己。

如果说木鱼师兄诡异之极,那小道士就是混蛋至极。

这年轻道士,道号玄真,名字虽好,人却不是什么好鸟,至少颜止河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他只有练气七层,但也是矿区的一朵奇葩。

他来的比颜止河迟一年,不过他是被绑着,嘴里塞着袜子送进来的。

据他说,自己是一时失言,骂了自家道观老祖,恰好老祖出关了……

然后,他就被扔到了这里。

老祖说,只要他认错,止语一月,自然会有人接他出去,所以对这里没啥恐惧。

在这基本有进无出的地方,有人能随时出去,自然引人注意。

不少人因此,花了重金向管事们打听过,答案虽然没有肯定,但也没有否定。

其中的玄机,懂的都懂,不懂的也没必要知道……

自此,很多人都围绕着玄真道士,对他极尽讨好,百般依顺,但是大半年过去,小道士的粗口却是从未断绝,一些人也相继离开,放弃了这个离开的捷径。

可能,适时放弃更为明智,后面的一件事也证明了他们的判断。

某天夜里,小道士梦中与人对骂,宿舍众人被其声惊醒,聚而观之。

只听小道士,上至对手先祖骨灰,下至其后代器官,无不被他轮番问候,绝无二遍。

直至天明,众人皆呆,双目乌黑。小道士睁眼四望,精神饱满,口水丰沛。

自此,皆以他为神人,无人敢与之饶舌,怕辱及家门……

用某人的话说,“只要他没哑,一定死这里,出不去的。”

众人皆点头同意。

玄真道士虽然嘴巴毒,但是对女修们,却总是有各种花言巧语讨得欢心,又加上他确实俊美的容貌,称之为女修杀手丝毫不过分。

因此,整个矿场对他的评价,自然按照性别分成了对立的两派。

常有男修被其言辞击破道心,敢怒不敢言,恨得咬牙切齿。而女修皆爱慕玄真,自家道侣和他暧昧的男修们,更是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

按常理来说,以他的修为和嘴巴,在这里活过三天都费劲。直至某次,一个练气九层的修士,被他废了子孙根后,也就没人对他有想法了。

本来因为嘴损,就没人接近他,结果还手段阴狠毒辣,这下好了,无人之境二号就此诞生。

不过除了撩女修,玄真道士另一个爱好就是凑在颜止河和木鱼师兄二人身边,他原话这样说过:

“让道爷感兴趣的人,整个矿场木鱼算一个,你小颜子只能算半个哟,其他不算人,嘻嘻。”

“好嘛,我咋还不完整了……这次不能动口,我忍!”

颜止河再次安慰自己。

既然木鱼师兄不反对,颜止河的意见不重要。

所以,在这个奇怪的三人组,就这样成立了。

三人中,颜止河显然是最普通的一个,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小颜子虽然普通,但也说明他最能忍啊,上古神物忍者神龟可知否?”

听到这个传言,某人当场吐血三升,之后照常挖矿,众人皆服。

……

三人一路走到食堂,玄真道士手中,捧着收获的各种鲜花香囊和玉简,看得颜止河一阵眼馋,木鱼师兄则是一路憨笑。

进入食堂后,玄真带着颜止河去拿饭。他负责吸引打饭女修注意力,颜止河则趁机多顺几块灵兽肉,一套配合行云流水,盆满钵满。

木鱼师兄那边,则一个人面带笑容的占着一张桌子,虽然招呼别人来坐,却屡屡遭拒,日常孤独,很是僵硬。

待饭端上桌,人落座,他们旁边的几个桌子,还在因抢座位,上演着拳脚大戏。

“打死那群王八蛋,使点儿劲啊。”

“哎,方师兄,就是那白衣服,刚趁乱扒王师妹裙子,踢他裆啊。”

“吴刚,快去帮你弟啊,蛋都被踢碎了,啧啧……”

众人虽然恼火玄真的起哄,倒也没人过来招惹,毕竟动口动手都会吃亏不是。

“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各位别打了。”木鱼师兄倒是张口劝说着,但是却无人搭理,只得尴尬坐回。

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板凳乱飞,群魔乱舞……

“木鱼,你看今天额肉是不是少了,小颜子,你怎么肥四呀,嗯?”玄真道士一边吃着,一边将颜止河碗中的肉块放到自己口中,很是自然。

“我忍!”某人内心仰天痛呼。

“玄真师弟说笑了,肉不少的,不少的,呵呵。”木鱼师兄满脸赔笑着。

“哼……”

玄真道士仰头轻哼一声,便不再说话,左顾右盼地边吃边看。

颜止河日常挠头,这剑是真的剑,但也挺傲娇。

……

“颜师兄,是你吗?”此时,一位蓝衫青年蓦然站在颜止河旁边询问道。

颜止河抬头,稍加辨认,但还是想不起来。似乎见过,但是应该不认识。

“道友认错人了吧?”颜止河试探问道。

“不会的,不会的,你就是颜止河,我没找错,就是你了。”那人再次确定,激动的说道。

“嘎……这是被盯上了?”

“多大仇啊,追到这里来。”

某人内心慌乱,在短短的几秒,将自己的人生反思了一遍,并无收获。

“嚯,恩怨局啊。”玄真道士面色玩味,环臂坐看。

“这位小兄弟,有事坐下说,切莫激动,误了自家性命。”木鱼师兄此时也开口,面色依旧热切,只是用词稍显直白。

“哈?见面就分生死?”蓝衫青年眼神怪异,后撤一步。

见几人听到自己话,脸色都变得怪异,青年稍疑惑后,心念一转便明白,连连摆手解释道:“呵呵,几位师兄误会了,我不是敌人,呵……呵……”

“师兄真不记得我了?两年前,落云宗外坊市?桐山门少主?”他再次提示道。

“哦,你是那个人,你是叫?……”颜止河被他一番提示,瞬间记起来,眼前之人就是自己从桐山门少主手下救下之人,只是不知其姓名。

“师兄,我叫陈植,也是在落云宗外门”陈植坐下慢慢解释,“那日你因救我得罪了桐山门少主,我回到宗门就去寻你……”

……

一番交流之后,颜止河终于了解。

当初自己还以为救了一只白眼狼,还为此毁了自己,在多少个夜晚暗自悔恨,倍感不值。

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此时,对陈植的一丝怨恨也消散于无形。

自己在出手当晚,就被仙盟卫抓走,打听自己后,准备前来道谢的陈植知道事发,只得作罢。

不过他也算机灵,悄悄去了俗世照顾颜止河的爹娘,在他练气四层实力的暗中帮助下,经营在世俗界小城内的颜家,自然无人招惹。

在世俗界,有实力的家族背后,都有修炼者靠山,所以大家都会互相给面子,这两年多,爹娘倒也过得安好。

但是在五日前,本来隶属于落云宗势力范围的凉城,刚好被桐山门修士占领。

而颜止河的家族,正好在它下属的弹丸小城荣城内生活,自然不免受到波及。

陈植在撤离二老的路上,正好撞见桐山门少主,这次却再没逃脱,被对方拿下,这才扔到了这矿场来。

“你这衰货,这是又来祸害小颜子啦!”玄真道士喝了口酒,淡淡的说着。

陈植尴尬之极,并未反驳。

“陈师弟,我爹娘现在……”终于,颜止河还是试探地问道。

“师兄放心,二老应该无恙,你也知道,修士不能对凡人出手的。放心吧。”陈植连连肯定,但眼神躲闪。

听到这话,木鱼师兄和玄真道士却一阵冷笑。

“呵,木鱼啊,前天在食堂被咱们拔舌那人,你还记得吧?”

“唔,记得记得,谁叫他撒谎,我只能拔了他舌头,不过听说当晚就死了,算他走运。”木鱼脸色阴狠地回答道。

二人一唱一和,陈植听此脸色大变,面带恐惧,但又非常纠结。

颜止河自然听出了其中意思,声音加重了几分,张口询问:“陈师弟,你莫非欺瞒于我?说,我爹娘如今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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