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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灵子一时默然无语,张弢却是大大咧咧的道:“江湖上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有仇要报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没有什么该与不该。今日之战,是我等技不如人,张某无话可说,可胡先生,南宫家这小子伤我帮中四人,想要就此一笔勾销,也没那么容易,你护得了一时,却也护不了一世,日后我帮中兄弟到了江南,自会再来领教南宫家的剑法究竟是什么斤两。”

胡不归笑笑正待说话,那屠姓中年突然开口道:“胡兄游戏风尘,不知缘何到此?”胡不归扫了一眼屠姓中年左手,道:“听说范无咎重出江湖,我特赶来与其一见。”屠姓中年抱拳道:“胡先生与南宫家住、侯大侠均为好友,此次远道而来想来也不会只做壁上观。”

胡不归沉默片刻,摇头道:“范无咎依着江湖规矩正大光明的约战,两人较量时无论胜败我就不能插手。”屠姓中年道:“范无咎此人非同小可,这番重出江湖,只怕其它张氏余孽也都蠢蠢欲动,胡先生是国士,便该以大局为重。”

胡不归道:“张士诚在时广施仁政,不忍江浙百姓受苦,更何况如今江山已定数十年,大明国运昌隆,范无咎虽是张士诚旧部,但素来豪侠仁义,即便此次脱困而出,也必不致再使百姓受刀兵之苦。”

屠姓中年道:“胡先生此言差矣!纵使范无咎无此心,但他人却未必肯安分。这些年来两广、江西、云贵叛乱叠起,张氏旧部陈同、孙古、曹真、苏文卿、江志贤之辈先后起事,三年前,陆聚伐更是伙同苗疆蛮匪吴奤儿在五开造反,挟裹从众20余万,兵指湖广,欲裂土称王,声势浩大。弥勒教妖僧彭玉琳、陈氏旧部李见续等辈也是贼心不死,烧香聚众,蛊惑百姓,剿之不尽。范无咎辈分、武功均不下于陆聚伐,若是旁人借其复出兴事,必又是生灵涂炭。”

胡不归道:“若范无咎当真包藏祸心,我自不会袖手旁观,但观其此次脱困而出后只是按照武林规矩向当年参与围攻张士诚的江南武林同道一一挑战,胜后也未杀人害命,我如何能擅先出手?当年我江南武林同道设陷围攻,虽是为天下故,但已是胜之不武,今日今时,若还是倚多为胜,又有何颜面如何立足江湖?屠先生不必再说!”

屠姓中年叹道:“先生高义,屠某佩服,既如此,屠某也不再劝!”他拱了拱手,径直向店外走去,走到店门口时,却忽地停下,伸手向门框上一拗,坚硬无比的榆木门框竟被他拗下一块,然后轻轻一搓,碎木已经化为齑粉,他头也不回,将手中木屑随手向身后房梁弹出,只听‘嗤’的破空之声大起,竟如强弓硬弩,随即一声闷哼传来,一道黑影忽地自房梁上破顶而出,无数木屑、碎瓦霎时落了下来,躲在柜台下的酒店老板看着破了一个大洞的屋顶,也是一声惨叫,今日灾星上门,不仅将大堂砸的稀烂,连屋顶都破了个大洞,真是流年不利,一时欲哭无泪。

就在这时,一道亮晶晶,银闪闪的什物向着他疾冲而至,他下意识的伸手抱头,一锭大银却是轻轻巧巧的落在他身前,看份量足有二十两重,他心中大喜,一把抢入怀中,口中不迭的道:“谢谢大爷!谢谢大爷!”抬头看去,那屠姓中年却已经走出店外了,那几个灰袍人也跟了出去。

青灵子和张弢心中都是震惊不已,梁上之人他们两人都未曾发觉,这屠姓中年却是显然早已知晓,他三人在路上巧遇,在屠姓中年刻意结交下,便结伴而行,原以为互相之间功力悉敌,但看他方才弹出木粉威势强猛竟不下于方才胡不归所掷木筷,武功是远远强过他二人了。他二人互望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张弢几个负伤的手下也互相搀扶着一起离开。

胡不归看着房梁上密密麻麻孔洞如同蜂巢一般,叹道:“没想到这屠千手武功进步竟然如此神速!不知朝廷网罗这大批高手意欲何为。”他看了一会,摇摇头拣了边角一张还完整的桌子坐下,唤道:“店家,还卖酒么?来一壶酒。”

那酒店老板方才见到了胡不归盖世神功,此时如何敢不卖,当即陪笑道:“卖!卖!客户稍等!”旋即去后厨端着托盘,将上面东西一一放在桌上,只见除了一壶老酒,还有一只熟鸡、一盘酱肉、另有两碟小菜。

不想胡不归此时却面露窘色,道:“店家,我吃不了这么多,只一壶酒,另要一碟豆干即可。”这酒店老板却是个机灵的,忙不迭道:“客官请用,今日小老儿孩子周岁酬宾,买酒送菜,不收钱的,不收钱的。”胡不归喜道:“真的么!恭喜店家!”随即道:“但酒钱改付还是要付的。”说着向囊中摸去,只是看他衣衫破烂,想来口袋中也没有几个铜板。

一旁的南宫家白袍青年却已经掏出一锭银子塞了过来,道:“胡先生的酒钱算在我账上。”酒店老板在衣袖中掂了掂银子重量,喜不自胜的道:“是、是、是,客户可还要再用一些酒菜?”说着向后厨走去。一旁的周半仙却甚是耳尖,听到‘酬宾’二字,唤道:“店家!店家!既是酬宾,买酒送菜,那再来一盘羊肉、一只烧鹅!”

酒店老板冷哼一声,只当没听到,只又端了一壶酒,几盘菜,一副杯筷放在胡不归桌上,便懒洋洋依在柜台前拨了拨算盘,道:“酒二壶,熟鸡一只,小菜三盘,糕点一盘,碧螺春一壶,共计一钱三分三厘,算您便宜些,一钱三分。”周半仙气愤愤的道:“不是买酒送菜吗?怎么还收这么多钱?”酒店老板瞟了周半仙一眼,懒洋洋的道:“对不起客官,本店酬宾六十岁以上不含在内。”周半仙怒道:“凭什么?”说着一把拉过苏游道:“他可没六十吧?”酒店老板瞟了一眼苏游,声音依旧四平八稳的道:“真是抱歉客观,本店酬宾未及弱冠也不算内。”

且不说周半仙和酒店老板在那边胡搅蛮缠,这厢边上白袍青年却不敢与胡不归同桌,只是垂手立在一边,胡不归喝了一杯酒后,道:“逸儿,你坐!”

这白袍青年,正是当代江南十剑之一,南宫世家家主南宫望的二子南宫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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