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与“锐武”号体形规模相等的最高处竖着一面漆黑色的旗帜,一只独眼的体毛银白的狼首封印其上,血红的狼目冷酷遥视前方,予人的感觉仿佛正有一头活狼垂涎三尺盯着自己的海盗船伴着三艘小船出现在视野所及之处。鼓胀的风帆让海盗船的速度很快,转瞬已近百米之内,昂首并排伫立船头的一高一矮两人显出清晰的面部轮廓,那是一老一少。一老一少双手皆负于身后,老的年约六十开外,高大魁伟,面如古铜,广额高鼻,右眼往后脑勺缠绕一只血红色的眼罩,仅剩的一只深陷的眼睛却往外泛着摄人心魄的嗜血光芒,颌下蓄着一把银灰色的须尾处吊着一颗血红圆石的长须,刘海以上的部位缠着血红色的头罩,身穿一件银红色的长袍;少的是个男童,十多岁的样子,一米多的身高,面容白皙,衣着装扮与老者一模一样。两人的身后是一群高、矮、胖、瘦不一的扬刀舞枪,口齿胡言乱语的炮灰,而一些脸上有着伤疤的炮灰在其身旁能感觉到浓重的血腥气息,那是这艘海盗船与竞争对手、敌人战斗的中坚力量。
“浪费粮食的、老的海鱼杀掉扔“锐京江”喂鱼,嫩的留下带回“镇浪岛”供我孙儿玩乐!”独眼老者面无表情冷漠道,他的语气仿佛在述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其身旁的面容冷峻的少年闻言,上下嘴皮砸吧砸吧,目露狠光,捏紧的双拳发出轻微的“咔吧,咔吧”之声。“噢!”甲板上聚集的炮灰,小船上聚集的炮灰闻言如打鸡血,握紧手中的武器发出直冲云霄的狼嚎声。
“进攻!”独眼老者扬起右手直指“锐武”号,左眼迸出骇人的血光。“让鲜血染红江水,让烈火焚干‘锐京江’,让我们奏响这场金银财宝收归囊中的‘镇魂曲’!魔鬼们,咆哮吧!”
“嘣,嘣……”从海盗船的甲板上射出的箭矢如过境的蝗虫发出尖锐的破空声降临“锐武”号,一阵凄厉的哀嚎声顿时连绵不绝在甲板上起伏不定。
“砰!”一道震耳欲聋的重物撞击之声在两船接触处爆炸,两条大船上的人顿时一阵手忙脚乱,混乱不堪。
“踏,踏……”海盗船上的魔鬼跳上“锐武”号,挥舞手中的刀、枪,口齿嚷着胡言乱语冲向水手、舵工、武士,“噗!”一位赤膊,面如古铜的水手被砍断手中的标枪,双目圆睁死死抓住没入至腰腹的刀柄,目露仇恨盯着面前的一个脸上溅布鲜血正止不住往下淌的海盗,他张了张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嘴巴缓缓滑低冰冷正在吞噬的身躯。“去死!”海盗猛地抽出猩红的刀刃,一团血雾在面前爆炸,“砰!”水手的尸体在海盗右腿踢出的巨力作用下在甲板上摩擦而留下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千篇一律的杀戮场景在“锐武”号上随处可见,几十年时光成长的生命在战争面前是如此的轻贱、卑微!
甲板上的动静惊动了在船舱内熏烟炉而闭目养神的一老一少_聂空与公孙先生。
“先生,你留在这照看老人家,聂空上去看看!”聂空指着床上面貌已焕然一新的老者沉声道。
“王爷,甲板上的动静颇大,估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着,你不会任何拳脚功夫,老朽担心会发生个什么不测?你…你,要不老朽替王爷跑一趟,上去看看一个什么究竟?”公孙先生满怀关切道。
“聂空虽然不懂什么利害的拳脚功夫,但在冷宫之时却每天如禁卫军那样般操练身体,身子骨较一般人要强不少;另外,聂空天生力气强悍,双手凭空能提起两个成年的壮汉。聂空自知有几分自保之力,先生不必为聂空过于担忧啊!”聂空有理有据安慰道,“嗯,就这样定下啦!”聂空说完闪身已出了船舱。
“上天有好生之德!怜悯众生的老天爷可千万让王爷别发生什么不测啊!”公孙先生口齿喃喃自语道。在公孙先生没有丝毫察觉的情况下,酣眠床上的老者的眼皮微不可察地往上轻跳了跳。
聂空来到甲板处,眼前的惨景映入眼帘,目光一阵出神:竖起的风帆已消逝踪影裸露孤独的桅杆遥指苍穹,甲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衣着打扮不一的冰冷的尸体:水手的,舵工的,武士的,海盗的。此时的“锐武”号上,阵阵喊杀声此起彼伏,阵阵哀嚎声连绵不绝。
“去死!”一位杀红了眼的海盗忘记首领的命令挥舞着右手的血刀朝聂空冲来,步伐很快,转瞬已至一米开外。杀意冲天的寒意压迫胸口,寒意让聂空回过神来,他的身体凭借多年操练锻成的灵活动作,侧身闪过这一刀,左脚撑地,旋转,右脚半屈猛地甩下,“砰…!”右脚踝重击在海盗的背上,“咔!”骨头断裂的声音在地上传来,血刀脱离海盗的右手,生命、灵魂离开海盗的身躯,他的头颅歪向一旁气绝身亡。
“呼,呼…”聂空气有些促,刚才的场景千钧一发,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结束别人的生命。
“有点意思,”一直监督战况的独眼老人看到聂空的动作抚须喃喃道,“荒儿!你去陪他玩玩!”老人对身旁的孙儿吩咐道。
“是,爷爷!”海盗少年恭顺道。
他跳上“锐武”号,捡起身旁的一把无主的血刀,砸吧砸吧嘴唇,目光泛着嗜血的光芒向聂空迈步走来。
聂空感觉后背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他连忙回头寻找寒意的来源。一把血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的门面砍下,他连忙抬刀去挡。“砰!”颗颗明黄色的火屑在两刀接触处迸发,聂空的右手虎口传来一阵发麻,他的身躯急速向后倒退,“砰!”他的后背猛烈撞击上坚硬的木板,“咕哝!”喉咙响起一道闷响,他受伤了。
“好大的劲力!”聂空在心底感叹道。
“呼!”海盗少年再次欺身上前,挥刀朝聂空的门面砍来。聂空再次握刀迎上。
“砰!”他再次倒退,再次受伤。
海盗少年面无表情,他的动作一成不变,他似乎在玩一个游戏,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
聂空的面色越来越苍白,他的动作越来越吃力,破绽百出,他的极限快到了。
“砰!”聂空背靠着木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的右手处已经失去刀的踪影,虎口裂开往外汨汨渗着鲜血,他的嘴角淌着一条血痕,嘴缝汨汨往外渗着鲜血,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我要死了?”他在心中喃喃道,他竭力仰起头,“‘竭力无恙归国,承欢母亲膝下’!太子哥哥,聂空对你的承诺…恐怖…恐怕做…做不到啦”聂空咬牙缓缓道,“为了明明睁着眼睛却看不见的命苦的母亲,那怕需披荆斩棘,那怕需遍体鳞伤,咬牙也要要爬着回来!”他想起自己出发前在“锐浪”港口许下的诺言,嘴角不由自主嗫了嗫,“我是一个骗子,一个大骗子!我骗了…骗了太子哥哥,也骗了…骗了母亲!”聂空在心底悲怆道。
“踏,踏…”海盗少年一步一步来到近前,他脸庞上的嗜血的目光盯着地上人儿的右手,高举的血刀猛地挥下。
一道灰影突兀在海盗少年的眼前闪现,“砰!”一道银红色的身影猛地凌空倒飞出去,血刀脱手掉进江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荒儿!”独眼老人眼尖,一眼便确定倒飞之人是自己的亲孙儿,连忙如离弦之箭窜出及及在半空接住嘴唇不断往外溢血的孙儿,他看着怀着人儿的伤势,手臂、额头青筋暴起,胸中腾起遏不住的熊熊怒火,“打伤我孙儿的恶人该死,该万死!”
“王爷,你…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扔下每天在真王府里时时刻刻关心着你安危的太子哥哥,你不能扔下每天在武王府里时时刻刻关心着你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的命苦的娘娘。王…爷!”公孙先生在灰影的身后抱着身体感觉快散架的聂空热泪盈眶道。
“聂…聂空,没…没事!”聂空从血嘴里挤出这几个字,头颅歪外一边昏睡过去。他累了,他觉得自己这次在外面遇上了他从未感觉到的一种名叫“劳累”的感觉。
“王爷……”公孙先生大惊失色。他颤动着右手探近聂空的鼻孔,“呼…”温热的气体缠绕着他的手指,他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名叫“心旷神怡”的美好感觉正从脚尖涌起,涌向他的四肢百骸,涌向他的那颗高悬的心,涌向他的那条紧绷的神经……
独眼老人、灰影、已经停止打斗的众人听着公孙先生的话不约而同在心中咯噔一声,开始盘思起来。
“你,你是‘落秋’岛的?”当独眼老人定睛看清打伤孙儿的灰影的庐山真面目时,古井不波的独眼脸不禁大惊失色,他不由自主地抬起颤抖不已的右手,屈起食指遥指灰影迟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