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下来吧,我能走的."少年伏在背上,头靠近耳边温和道."我的伤不重,不阻碍的."
"奶奶现在家里一定等待你非常着急的,"聂空额头冒出些许汗珠,口齿微燥,嗓音微喘道,"我们要快点赶回去,你不能再让她老人家急上加急."聂空反驳道.
"嗯."少年口齿呢喃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左边大树转个弯."少年伏在背上伸出右手指引方向道.聂空闻言靠左行走去;"右边小道拐进去."少年在背上熟门熟路指挥道,聂空闻言靠右行走去.公孙先生拿着药包亦步亦趋随在他们身后,缄默不语.
披荆觅路,七拐八转来到了一个村子的跟前.
放眼望去环视一周,不过四五户人家,四五间茅屋,几绺白色炊烟在错落分布的茅屋上空袅袅升起,越升越高,最后消逝在天地间.
"屋后生长着两棵大枫树啊,那是我的家."少年远远便看见了自己的家,嗓音略显高兴道,"小时候,我的爹娘常常在树下陪我捉迷藏,陪我玩骑马,可是,可是..."少年的回忆到此嘎然而止,"呜,呜..."少年把头埋进聂空的背里,低声呜咽."可是那些可恶的海盗让我们什么都没有啦,什么都没有啦."
一些温热的液体濡湿了聂空背后的绸缎,在背上烫出一个大洞.感同身受,悲伤如一把锐利的标枪穿透了他的心,年轻的躯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他低头默言不语.
一条小路转到前门.门前凹着一条涧沟,上面横设着两块小小的板桥.
他们三人走过板桥,一位老妇人从两扇敞开的板门中间步履蹒跚地迎面踱步出来.此边一人,彼边三人对视一眼,沉默在四人之间持续一瞬便被打破,老妇人快步走到聂空跟前,"乖孙儿,你怎么那么晚才回家,你到底去哪里啦?你不知道奶奶在家里有多担心你?你冲,奶奶很害怕你在外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奶奶怎么跟你的爹娘交代啊?奶奶都急死了,你知道?"老妇人劈头盖脑对少年发一通数落,护犊之情溢于言表.
"奶奶,孙儿不乖,孙儿让你担心啦,孙儿保证下一次不会再这样啦.奶奶,你消消气啊!"少年面对奶奶的数落,唯唯喏喏,心中淌起一股暖流.
"下一次...你还想有下一次啊?皮痒讨打不成?"奶奶闻言,脸上爬上一抹愠怒,扬起右手作势要打.此时的老妇人没有一颗老态龙钟的心,她或许忘记年纪啦.
"没有下一次,没有下一次.奶奶,你别打,那么聪敏的孙儿小心被打坏咯!"少年调皮道."嘶!"受伤的地方被牵动,少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乖孙儿,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伤着啦?"洞深烛微的奶奶发现孙儿脸上的异样,关切着急之色布满脸上.
"奶奶,孙儿走路一个不小心摔伤屁股啦,这里还有客人呢.咱们进去再说详细的事吧!"少年苦笑道.
奶奶此时才仔细注意聂空与公孙先生二人."小伙子,你是不是上次在老身的小摊上吃馄钝那个客官啊?"
"便是我,奶奶有礼啦."聂空微微低身作礼道.
"这位是?"奶奶看向公孙先生疑道."老身不曾见过."老妇人摇了摇头
"老人家,在下姓公孙,我家小主子的随身仆人.奶奶有礼啦!"公孙拱手作揖道.
"光顾着数落乖孙儿,倒忘记客人来啦,老身失礼啦."老妇人的脸上爬上一抹羞熳,"远来是客,让你们在外边站久啦,老身的不是,快快进屋歇歇脚吧!老身已经备好饭菜,客人们不能客气啊!"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听奶奶的便是.我们叨扰啦!"聂空背着少年领着公孙先生随在奶奶的身后来到屋内.
屋内的布局极其简陋.进门右边是一个简陋的厨房,左边是一个小餐厅,厅里立着一张上着一荤两素三道菜的竹桌,旁边立着两张较桌子半矮的左右对向摆放的竹椅.餐厅旁边往里进是两个供主人休憩的房间.
聂空背着少年进去内里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放下少年落在床上,"麻烦先生啦!"转身对公孙先生道.公孙先生微微摇了摇头.
"奶奶,你放心.公孙先生医术精湛,你孙儿的伤不会碍事的.咱们到外边等他们吧.
"嗯!"老妇人看见乖孙儿股上的衣衫显出一些红色,她的心猛地揪了一下,躯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聂空搀扶着奶奶转身便出来啦.
"小伙子,我的孙儿伤的不轻,一个人不容易回家,谢谢你送我的孙儿回来."奶奶嗓音哽咽道.
"奶奶,你言重啦.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聂空摇了摇头喟叹道.
"小伙子,你是我的客人,先吃饭吧!不吃会凉啦."老妇人指着桌上的食物道.聂空看了看奶奶,看了看食物,微微摇了摇头."等他们一起吧!"聂空低下头看向地板,缄默不语.
老妇人看着低头的聂空,口齿张了张,欲言又止,喉咙吐出一道无奈的叹息."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再跟他说吧."老妇人心中如此想着.
不知过去多少时间,一道沉重的脚步声从内间由远及近来到厅里,聂空猛地原地站起身子,老妇人一个箭步冲到公孙先生跟前,"老先生,我乖孙儿的伤怎么样啦?"
"令孙股上的伤,在下已经给他包扎妥当啦,"公孙运气平淡道,"这是内服的治伤药,在下还要去熬药给令孙服下.内药与外药一起治伤,相辅相成,休养几天,令孙就能恢复如常人下床行走啦."公孙先生胸有成竹道.
"感谢老先生慷慨出手相助,老身无以为报,恭请老先生受老身一拜."老妇人作势要拜.
"老人家言重啦."公孙先生连忙伸出双手扶住老妇人的手阻止她道,"救死负伤本是医者的使命,老夫当如此作为."
"熬药的琐事,不能再麻烦老先生操劳啦.老身去办吧!"老妇人接过公孙先生手中的药包转身进了厨房.
公孙先生踱步走到餐桌旁坐下,他看了看桌上的食物,口齿吐出一道低沉的叹息,"'他盗包或许有苦衷.'小主子,你说的或许是对的."
"他的伤怎么样?重?"聂空急切道.
"王府的下人落手留情啦,他的伤不重.若不是后来的一摔,他自己也能走回来的."公孙先生低声道.
"如此便好,便好!"聂空欣慰道
过了一会,袅袅药香散布在茅屋的每一个角落,老妇人捧着药碗从厨房踱步出来,她看看桌边的一老一少年两人,"小伙子,老先生你们别等.老身要进去照顾乖孙儿吃药.饭菜久不用会凉的,你们快吃饭吧."说完,老妇人捧着药碗转身进了内间去.
"先生,聂空是不是很没用啊?"聂空语气沮丧道,"聂空如果拥有像父皇那般大的权势,聂空是不是就可以阻止他今天遭受的灾难发生啊?"
"小主子,世间总有一些人力不能逮的事,你不必内疚于心,耿耿于怀!"公孙先生宽慰道."陛下拥有那般大的权势,他不是亦无力阻止你来汐国为质?"聂空闻言点了点头,心情放松些许.
"先生,什么力量在天地间是最强大的?聂空想知道答案."聂空目不转睛地看着公孙先生道.
"礼!"公孙仰头看着屋顶良久吐出一字,"礼啊!"
此时,门外的环境陷入一片沉沉的漆黑,聂空与公孙先生留宿茅屋.聂空心存对礼的思考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