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举办的午宴上,陛下当众抓着你的手,你为什么没有松开?你不知道那是多么失礼?"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抿了抿茶水,然后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扭头对首座上那个身穿宫装的中年贵妇质问道.
"陛下是我的夫君,他抓住我的手嘘寒问暖是夫妻之间的正常礼仪,我为什么要松开?这个没有任何失礼之处!"中年贵妇平静道.
"夫君?夫君?"男人低头呢喃一声,沉默一瞬,"哈哈,哈哈..."男人突兀地仰头发出一道肆意的狂笑,笑声压抑,嘶哑,悲怆,五味杂陈,难辩酸甜苦辣咸!两团水雾不知不觉地在眼眶里不停地蓄积,弥漫.良久,男人停住狂笑,笑声在房内嘎然而止."什么狗屁夫君?他不过只是一个强娶豪夺亲弟媳的小偷,强盗!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不配做男人,更不配做夫君!"他张开大口对中年贵妇大声咆哮道.
"大放肆!"中年贵妇拍案直起,"陛下不仅是你的君主,更是你的亲人.你无凭无据休在这里血口喷人,毁我名节,损陛下名声."贵妇伸出右手食指直指男人鼻子呵斥道,高耸的胸膛起伏不定.
"无凭无据?呵呵!他塞回一个冒牌货安慰我就以为可以瞒天过海?滴血的心是安慰不了的!哈哈,哈哈.人算不如天算,智者千虑尚有一失,何况有血有肉的人啊!他强加在我身上的耻辱与痛苦,我在来日必定加倍奉还他."男人握紧拳头砸在桌子上,"砰!"桌上的东西轻跳了跳,双唇咬牙切齿道.
"冒牌货?"贵妇闻言心头不由自主地一阵紧张狂跳,"他发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脑海里的波浪千回百转,此起彼伏."龙赢,你若伤害陛下,我的夫君,我此生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你;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中年贵妇厉言道.
房内争执不休的两人赫然是龙赢与龙英的母亲!
"哈哈,哈哈!"龙赢仰头长笑一声,"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龙赢抓起桌子上的一个茶盏猛地摔在中年贵妇的脚下,茶盏应声而碎,碎片四散飞溅,"我奉陪到底!如果这是你们真的想要看到的,真的能够接受的结果!"
门外响起一道轻微的异声,短促的脚步声一闪而逝.
"啊!"锦榻上的少年张开口齿发出一道凄厉的惊叫,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撑着两侧,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副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模样.他扭头透过纱帐环视一圈寝室,一个香炉伫立在床榻五步开外,袅袅安神静心的青烟从炉内无声地升腾而起弥漫在寝室的各个角落,四周静悄悄的,落针可闻."哎!"少年垂头发出一声低沉的喟叹,他抓起散落一旁的衬衣,双腿套上一双锦靴便轻步出了寝室.
来到寝室外的院落里,皓月当空,伸手可见五指.他蹲下身躯一屁股坐在青石台阶上,"父皇,母亲,龙叔叔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自己和龙叔叔在一起总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与父皇在一起总有一种莫名的陌生感.龙叔叔如果伤害父皇,我该如何决定作为?"思绪千回百转不得始终,龙英仰头看向千里之遥的明月.
明月高悬,月辉清冷,几朵乌云不时掩映明月掠过驶向远处.龙英看着明月乌云不由出神.
"光明与黑暗交汇,黎明将在地平线处露出曙光!"龙英低喃一声,"父皇,母亲,龙叔叔他们都是英儿的亲人,'为天谋幸福,为地谋幸福,为人谋幸福.'我的肩膀是擎天柱,我的胸膛是补天石,我十八岁啦,我已经长大啦.我相信一定能够找到化解他们之间恩怨的办法,我相信我一定可以的."龙英猛地从原地站起,他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啊!"啸声飘向远方.口齿交汇,他觉得心情无比地畅快,一阵清风掠过,通体舒泰."明天是一个好天气,现在回去睡觉,明天约武王殿下畅玩汐京."打定主意,龙英扭头转身进了寝室,一觉天明.
汐京西郊农家茅屋里,一张竹席铺在餐厅里,一老一少两人合用一张陈旧的被子窝在里面,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公孙先生与聂空.
聂空双手枕着后脑勺,缄默不语地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他双目圆睁,直直地注视着屋顶发呆,"我护母亲为质汐国是全人子之礼,父皇质我汐国是全人君之礼.礼有轻重缓急,轻重缓急之别混淆不分,人兽无异乎!"聂空低声喃喃自语.
"先生,聂空说的对?"聂空扭头对身旁之人道."呼,呼..."耳边只有断短续续的呼噜声,聂空没有得到公孙先生的答案."哎!"聂空低叹一声,蹑手蹑脚爬起身躯,轻声缓步地离开餐厅落在被板门隔绝的院子里.
皓月当空,院子里伸手可见五指."'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娘啊,聂空好想你啊!哥哥们,你们还记得在汐国有这个弟弟?"聂空望空发出一声长啸,"啊!"啸声传响远方,远方没有传来回应.
"喀嚓,"紧闭的板门被松动,"吱扭,"板门从里往外被敞开,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妇人从门后走进院子里,"小伙子,你怎么啦,想家啦?"来的老妇人正是奶奶.
"奶奶,我没事."聂空转过身来,对奶奶抱拳见礼道."屋子里有些许闷,聂空出来投投气.打扰奶奶休息啦,聂空给奶奶抱歉啦."聂空躬身行礼道.
"小伙子,奶奶有些话对你不知当讲不当讲?"老妇人摆摆手转移话题道.
"奶奶,你有什么话便尽管说出来吧,千万不要憋在心里.聂空不把奶奶当外人,一定知无不言."聂空真诚道.
"小伙子,我乖孙儿身上的伤不是摔的,那份伤是受他人责打来的吧!"老妇人凝视聂空的双目严肃道.
"嗯!"聂空沉思片刻道,"不敢瞒奶奶."
"哎!"老妇人闻言喟叹一声,"他的性子冲,早晚会出事的,如今不幸被言中,奶奶心里真的很难过."老妇人言及此,不禁悲从中来,嗓音嘶哑,"小伙子,你与我家的乖孙儿素昧平生,从来没有交往.奶奶不知你为何帮上他,送他回来并治伤赠药.你的好意啊,奶奶心领啦!小伙子身着不凡,身边还追随着一位医术高明的老先生,出身必定是大户人家啊,我家的乖孙儿只是汐京的一个无名百姓,你们可是两个世界的人啊,不会有交集的.奶奶已经没有儿子与儿媳,不能再没有这个乖孙儿啦!奶奶希望你能离开我家的乖孙儿,别让他卷入你们世界的纷争.你若答应奶奶的请求,奶奶会念小伙子一辈子的恩情啊!你,你能答应奶奶?"老妇人语重心长道.
"嗯!"聂空看着护犊心切的老妇人,感受着那份浓浓的护犊之情,"聂空答应你."
"谢谢恩客,老身谢谢你啊!"老妇人闻着聂空的承诺,不禁转忧为喜,扭头转身往茅屋走去,"上天有好生之德,好人不会吃亏的."老妇人留下这句处世忠言,身影已掩入茅屋内.
聂空看着老妇人的背影掩入房内,视线往上便注意到屋后的两颗大枫树.枫叶通红如火焰如烙铁,夜风轻抚,月辉落在上面如涂上一层幽冶的银红色,瑰丽绚烂.聂空的眼球不由自主被吸引啦,他抬步朝两颗大枫树走去.